第90章 适可而止
话题被转到另一人身上,挞承雅不甚在乎。颇为俏皮的偏着头, 就着同样的姿势去看夏天依:“王嫂如何看?”
此话, 当真不好接。
是,旁的皇子承过挞承雅的贺, 心中定是不快。不是,季绝浅虽不甚在意, 按皇帝皇后对他的宠爱程度, 心里多少不满。
挞承雅者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扔出的问题着实让人头疼。
偏她还不知严重性, 眨巴着一双眼,不停的催促:“王嫂?”
夏天依面上含笑, 在季绝浅意味不明的眼神里,软声开口:“既然是高雅之人, 王爷想必是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承雅随心便是。”
四两拨千斤,皇后看她一眼,眸中笑意更浓。拉过两个姑娘家的手, 话里含笑:“既然是虚礼, 不要也罢。”
为时尚早, 众人一直留在这处也不像话。好在先前夏天依特意唤人请来了戏班子在戏院里候着,这时计划有变, 也不显得突兀。
看季绝浅命人去换茶,夏天依跟着提议:“启禀父皇,母后。府中后院备了几个戏班子, 排的戏也还有些看头,现下可是要移驾后院?”
皇后兴趣广,平日里也常用看戏来发时日。闻言也不管皇帝等人是何想法,直接应下:“移驾。”
皇帝向来是随着皇后的想法走,她点头,皇帝也就走了下来,由季绝浅陪着先行。随后跟着的,是皇后以及被她一左一右拉住的夏天依和挞承雅。余下众人,按着次序一一跟上。
布书一直在门外守着,看人都已离开,亲自跑到后厨那块地吩咐丫鬟备着糕食茶水送去戏园子。
布书走的是道,又使了轻功,速度自是不必。后厨离戏园子也算近,等皇帝皇后一行人到时,丫鬟们已经将吃食一一的摆好。
各自寻了空位坐下,就有丫鬟捧着戏本子过来请戏。有皇帝皇后坐镇,几位皇子连摆手,是只看父皇母后画的就好。
挞承雅对看戏,没有多大的兴致,皇后问她想要看些什么,她也只顾捡着糕点往嘴里送:“母后您随意画几出就好,承雅都看得。”
等皇帝皇后画好,季绝浅伸手接来那本子。目光在画好的戏名上一一略过,执笔加了几出戏班子演的最为有趣的戏:“去吧。”
丫鬟双手捧起他递来的本子,诺诺的退下:“是,王爷。”
戏班子长期为些达官贵人服务,效率自是不必。本子才送到后台,戏就直接开演。
挞承闵对这些不感兴趣,等皇帝皇后的视线焦在戏台上,就挪到了季绝浅身侧的空位上:“王兄,王嫂。”
两人同时收回不算专心的视线,齐齐看过去。
挞承闵嘴角勾起,心情极好:“多日不见,王嫂好似愈发明艳了。一路奔波,辛苦。”
话客套有理,还带着几分讨巧。夏天依朝他点点头,弯下眸子回:“承蒙二弟挂心,一路有王爷护着,辛苦谈不上。”
而此时,夏天依口中相护着她的季绝浅,不知看着何处在出神。双眼之情绪,细看不难发觉他陷入回忆里。
挞承闵嘴角那抹笑,愈发浓。满意的站起身子拱手:“看来王兄好似不得空,王嫂接着看戏,承闵就不多做叨扰,告辞。”
季绝浅的出神,既然挞承闵能看到,夏天依自是也收入眼中。垂下眸掩去其中酸涩,软软的嗓音夹了几分嘶哑:“恩。”
看夏天依这神情,他的好王兄想来今日该是已经做了些什么惹她恼怒的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双手在身后背着,挞承闵压着心中忍不住泛滥的得意,重回到原位坐下,闭目养神。
等脚步声渐远,夏天依抬头,季绝浅收回视线。两人斜着视线对视一眼,眸中都是阴谋论。
季绝浅:倒是不知,王妃作戏,丝毫不逊?
夏天依挑眉:彼此彼此。
季绝浅收回目光,手掌越过桌面,假借着取茶盏的举措,极快的握一把她柔嫩的素手,嗓音压得很低:挞承闵是个好对付的,不会委屈你太久。
有温暖袭心,能够融化所有冬雪。夏天依攥紧手心,视线牢牢的定在戏台之上。唇瓣开开合合间,字句跳出:“我明白,你且放心去做,无须忧心我。”
作戏要全套,端起桌面上自己的那杯茶水,揭盖抿一口,又将茶盏放回原处,他以唇形相告:“好。”话落人就跟着后仰,闲适的在椅背上靠好。
夏天依未在回话,端坐于椅背之上,专心看戏。
只是挞承雅是个坐不住的,一出戏才演到一半,她就离了原位拉着挞承修跑到夏天依那处闹她。
夏天依坐的那处,恰好又算是廊道处,周边除了季绝浅坐的那处近些,其余的位置都隔了些距离。挞承雅嫌弃的看一眼那些椅凳,索性直接在她身前蹲下,拉住她的手撒娇:“王嫂,这戏曲无聊得很,现下距晚膳也还有些时日,我去与父皇母后一声,你带我与承修寻些别的去处玩玩?”
怕夏天依不应,挞承雅故意水润着一双眼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夏天依对戏曲的确有些想法,只是这同一出戏看多了,也就显得乏味了。这处还有季绝浅陪着,她带着承雅与承修先行离去,皇帝皇后该也不会有过大的不快。
“也好,走吧。”
挞承雅话的声音也算不得,明白季绝浅都听进了耳里,夏天依也就未在刻意向他明,直接起身任由挞承雅牵着手往前排的皇帝皇后那里走。
皇后看戏看得认真,挞承雅却不管会否扰人,上前就扑在皇后身上卖乖:“母后,您知道承雅不喜这类,让王嫂带着我与承修出去玩些别的可好?”脑袋在皇后肩上蹭了蹭,她补充,“晚膳保准不迟到!”
皇后揉了揉她的鼻尖,随即抬眸,视线移到夏天依身上。
“父皇,母后。”夏天依规规矩矩的见礼唤人。
皇帝先摆手:“自家人,这些虚礼不要也罢,起来吧。”
皇帝话是这般,夏天依还是不敢真的放肆:“谢父皇。”
才站直身子,手就被皇后握近了手里:“承雅行事乖张,性子又野,你也莫要一味惯着,若是途中惹了事,该的还是要。”
这话,便是同意了他们先行离去。
挞承雅才懒得去思虑皇后那话究竟是褒还是贬,欢欢喜喜的从她手里抢来夏天依的手牵住,蹦跳着站起:“王嫂心里都有数的!母后,我们三人先告辞啦,您继续赏戏。”
夏天依才刚要辞别,皇后眉间一皱,及时叫住了挞承雅的步子:“慢着。”
挞承雅面上带着假笑回身,一字一顿:“母后还有何事要交代?”
她这风就是雨的性子,皇后看在眼里着实头疼。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皇后朝后招手:“浅儿。”
被人召唤,季绝浅装作才从愣怔中回神:“嗯?”微顿之后,他起身迎上前,“母后有何事吩咐?”
皇后伸手指了指挞承雅:“你五妹要出门,天依毕竟也是女子,承修又是个半大不的,我不放心,你跟着一起。”
知道季绝浅的性子,皇帝紧随着扬手,朗声道:“心不在焉的,都去罢。光是身子留在这处陪着,也没几分意思。”
皇帝话是这般,可真正敢要承认自己心不在意离去的,也就季绝浅挞承皓两个。
挞承皓想走,但却不能走。既然二皇子那方的人都在,他理当留下。更何况,今日是来为王兄贺生辰,若是府中一个自己人都不留,多少有几分不过去。
因此,真正辞去的,也就一个吵着要出门看看的挞承雅与被她点名要拉着的挞承修,夏天依以及被皇后委以重任的季绝浅。
王府里有挞承皓,季绝浅走得也干脆。示意他顾好皇帝皇后,就随在那三人身后出了戏园子。
其实这等行为于理并不合,只是皇帝皇后不在乎这些虚礼。皇后看戏,更是只想图个清静。如此一来,合理不合理,也就无甚紧要。
话是这么,但是该要教训的,还是不能放任。
才要走至前花园,确认身边已经没了挞承闵的眼线,季绝浅才卸下先前思虑的伪装,冷着面要训人:“五。”
嗓音有些冷,挞承雅听在耳里,无端的了个寒颤:“王兄?”
脚步稍慢,季绝浅目视前方,话音更低几分:“今日所为,有何不妥?”
听到问话是这个,挞承雅顿时松了一口气。先是笑嘻嘻的继续攀住夏天依的手臂,然后一瞬间正经了面色回话:“不该任性要拖着王嫂出门,明知母后会不安心将你也叫上。从而导致现下府中没有真正的主人留下。”
倒还有些自知之明。季绝浅觑她一眼,冷然的面色缓和下来:“恩,于理是这般。”
挞承雅满脸都是得意:“但于情就是件值得赞赏之举。”
别以为她不曾看出这也是个不想留的主。
这两人一冷面虎,一笑面虎,挞承修看得啧啧直叹:“王兄皇姐,哑谜到这里就好适可而止。”
夏天依在挞承修猛然睁大的眼睛里,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恩,承修得对,适可而止。”
被人袭头,挞承修满脸的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逃离开夏天依的魔手,捂着头顶红着脸爆炸:“王嫂,男儿的头是不能轻易碰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