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并非非你不可
因为季儒林两人还要赶回缘朝,皇帝一行人也要出发前往行宫。为此, 在宫中用过晚膳, 苏宁柔拉着季绝浅与夏天依叮嘱了几句,就与季儒林踏上了回朝的归程。
夏天依心中虽有不舍, 也只能眼见着他们二人越行越远。
未时三刻,皇帝一行人在宫门前聚集。
一如先前温书言带来的情报, 同行的, 除去先前皇帝指定的一批人,还多了范之源一家子以及温凉。
借着车撵开合间的缝隙, 季绝浅与皇帝相视而笑。两人眸色中,都是胸有成竹。
为了不显那般招摇, 在皇帝的指令下,一切从简。
在众多艳羡的眼神里, 新晋的太子妃被皇后拉着与帝皇帝后同乘一辆。
余下众人按着尊卑各归各位, 太子季绝浅骑着汗血宝马在前领路。
再低调,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也少不得吸引路人视线。
皇帝不想节外生枝, 一路吩咐快马加鞭。
也因着这路程走得太紧, 又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挞承闵安静了一路。
亥时三刻,一行人到达行宫。
一路紧赶慢跑, 不疲乏是假。皇帝没那个心思再与他们周旋,手一挥,就让按着来时分配好的住所各归各位。
隔着人群, 季绝浅寻到范丹琳的身影,与她遥遥相望许久,才在皇后带了愠色的轻唤声里转身带着夏天依回北苑。
他那番没有丝毫掩饰的举措,众人自是都看在眼里。不过碍于皇帝皇后就在眼前,不敢过于谈论。
回过身,他一如往常那般娴熟的想要去牵夏天依的手,被夏天依避开。
季绝浅也不恼,看她避开,顺势就收回了自己手,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往前走着。
看着两人离去时的背影,范丹琳脑中不自觉的就想起昨夜青苑来报,是太子这几日在府中时常与太子妃闹口角,动辄不欢而散。
原先她是不信的,那时在叶城,这两人间的亲昵她不曾少见过。到底,新人不如旧人让他痴念?
十一年之久,范丹琳在他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突然开始好奇。
身为太子,季绝浅的住处,与皇帝一样是独门别院。为防混进逆贼,除去粗使婆子这类,院中伺候的丫鬟,是他自永安王府带来的玉霞,青苑,青双,青梅四个。
发青双青梅去后厨取宵食,季绝浅一边替夏天依顺着发,一边垂着眉眼发问:“可有将本宫与太子妃不和之事如实传入挞承闵那方?”
青苑毕恭毕敬:“回太子殿下,有。”
季绝浅满意的点头:“去吧。”
“是,奴婢告退。”
等青苑离开,夏天依侧过身子:“青苑?”
他俯身靠在她肩上与她对视:“是我的人。早些年将她安置在挞承闵那处,后来又被挞承闵故作聪明的安进王府。”
“我怎么今日你突然转变如此之大,也不怕被人瞧出端倪,原来是早就布好棋。”
他呢喃:“事关于你,我怎敢有丝毫大意。”
他的声音太过于含糊,夏天依思索了好一会,也猜不出他嘟哝了些什么。
“方才些什么?”
他站直身子,手里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去梳她的长发:“夸你配合得好。”
她得意:“那是自然。”
一路而来实在是有些累到,简要的吃了些宵食,两人沐浴过后直接入睡。
按照往常的惯例,来到行宫的第一日,辰时要在东升宫与皇帝皇后一同用早膳。
外面天色已是卯时三刻的光景。看着身侧躺在自己臂弯里睡得香甜的佳人,季绝浅心中开始郁结。是唤醒,还是任由她睡着?
他不忍心,自是有狠得下心的。不过才挨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间就传来玉霞催起的嗓音:“姐,今日辰时要与皇上皇后娘娘一同用早膳,您该起床了。”
玉霞的声音不算,季绝浅还来不及出声,就见那人眼睫微动,然后睁开了双眼。
看着她因为初醒而满是迷蒙的双眼,季绝浅被她枕住的那只手微微收起轻抚她的脑袋:“若是困,继续睡也无甚大碍。”
腻腻歪歪的重又埋进他怀里,夏天依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身前传来:“可是,今日要与父皇母后一同用早膳。”
“那又如何?你若想睡,睡就是。父皇母后那处,自有我应付着。”
她在他怀中闷闷的笑:“哪有你这般教人做坏的!”
“教好教坏,都只教你。”顿了顿,在夏天依开口前,他笑着补充,“还有咱们的孩儿。”
于是,大清早的,夏天依被他闹了个大红脸。
“谁要为你诞下孩儿?”
“你是谁?”
“反正不是我!”
“也好,那时我会记得教会孩儿不叫你娘亲。”
夏天依恼了:“那你还想让他唤谁作娘亲?”
季绝浅连忙顺毛:“唤你唤你,只唤你。”
她哼唧,张口就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个牙印子。
这人套路就是深!
心知再继续下去,就要得不偿失。季绝浅适时收手:“气撒了,就快些起来。”
她傲娇:“方才是谁不去也罢?”
“那便睡吧。”完,他就跟着闭上了眉眼,一副就要睡着的模样。
夏天依捶他:“哪有你这样的!”
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角若有似无的啄,他轻笑:“我如何?这不是在顺着你心意?”
“强词夺理!”
扔下这四字,夏天依手脚并用的爬出他的包围圈,取过一侧的外衫套上,柔声唤人:“玉霞。”
收拾好,两人出发前往东升宫。好在这东升宫就在北苑近前,走过去不算费时。
今日这顿算是家宴,除了皇帝,来的都是后宫里的。
主桌只做了皇帝皇后以及季绝浅夏天依四人。余下的,都在次桌按着位份坐了。
身为二皇子的皇妃,以李诗瑶的身份过活的挞承景,规规矩矩的在挞承闵身侧坐着。
偏头时视线不甚与季绝浅的对上,他心中一颤,慌忙挪开。双耳,一瞬间的红润。
席间,本是闲谈的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几位皇子身上。谈笑完那些尚未娶亲的皇子,德妃话风一转:“太子年轻气盛,府里却只有太子妃一位。皇上,按臣妾看,您可是要为太子费费心才好。”
至于如何费心,毫无疑问是纳妾。
皇上面上有不悦闪过,而后不疾不徐的开口:“食不言寝不语,照朕看,为这后宫请位礼教嬷嬷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开口。
用完早膳,挞承皓三个跟着季绝浅夏天依回到北苑。
才刚进门,挞承雅就嚷嚷开:“德妃今日是何意?母后都不曾去管的事,她以何种立场提起?”
夏天依揉乱她额前的碎发,眼也不眨的去看季绝浅:“大概是,觉得太子年岁不,该要为皇室开枝散叶。”
挞承雅毫不留情的嗤笑:“二皇兄成亲多年都不曾添个一儿半女,怎么不见她这个母妃急着为自家嫡亲嫡亲的儿子纳妾?”
挞承修笑得没心没肺:“这话若是让德妃听去,你信是不信,她拼了命也会煽动父皇发你去和亲?”
挞承雅会怕?
“就凭她?”
一屋子好几人,都被她无法无天的语气逗笑。
往常的习性,来行宫的头一日,除去皇室内部要共用早膳,晚上还会有一出游园会。
游园会针对的,是跟随皇帝前来的所有人。但凡有空,都可参与。
游园会位于行宫中间位置,主要借助于行宫内那条贯穿南北的河道。介时除去游船,河道两边还会有许许多多由宫人充当商贩的铺子。
这也是宫人挣取银两的一个好法子——皇帝特许,这日所有宫人可以各凭本事,自己设摊采货,所赚取的银两无须上缴,均为个人所有。
是以,为赚取银两,宫人们想方设法的只想弄出些新鲜玩意儿,好大赚一笔。如此一来,千奇百怪的东西多了,逛起来,也就有趣味多了。
挞承雅今日本是为这事而来,哪里知道被德妃那几句话扰得差点忘记这等大事。
“王嫂,今晚会有游园会,好玩得很。你跟王兄那个木头呆子待在一处必是玩不尽兴,不如随我一起?”
她也应得干脆:“好啊!”
——
这边的行程敲定好,那边挞承闵也不曾闲着。
把玩着拇指上祖母绿的扳指,他微微眯着双眸吩咐下首半跪在地上的下属:“告知范丹琳,今晚按计划行动。”
“属下明白,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让人去把温公子请来,介时直接将人带至太子妃附近,而后的事情,你们无须去管。”
“是,主子。属下告退。”
等人离去,他抬手一把扯过在一旁伺候的挞承景,指尖流连在他面上的轮廓间:“你,此行结束,是他季绝浅回不去,还是我挞承闵命丧于此?”
挞承景任由他肆意,微微闭着眸子,不曾开口。
挞承闵难得的没有动怒。手指离开他的面颊,转而挑起他额际的一缕发丝把玩:“本宫等不下去了,忘年蛊毒发太慢。这两日,你重新研磨一味药,将忘年蛊的药性提前。”
挞承景终于无法冷静,猛地拍开他的手起身,怒目而视:“你明知忘年蛊一旦被触发,就无药可解。更甚者,命丧黄泉!如此对待一个无辜之人,午夜梦回,难不成你就不会忧心你会遭报应?”
挞承闵起身控住他的下巴:“报应?这本就是属于本宫的东西!挞承景,本宫最后一回警告你,莫要忤逆!”
“我若是,这回不再任你指使呢?”
“那你就看着本宫如何变本加厉。你最好时刻记住,本宫并非非你不可,懂?”
想起以往他泯灭人性般的手段,挞承景垂下了眸子,温顺:“今日是我不知好歹,往后再不敢。”
挞承闵这才松开他已然泛起红痕的下巴,甩袖离去。
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下一声带着嘲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