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莫让她等太久
关于温书言要做些什么,季绝浅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夏天依。
既然幼蛊已经被唤醒, 这几日她少不得要被折磨着。而他顾着全局, 自是不可能事无巨细的一一照料着。
温书言待她的真心,不会比他少。因此即便心中抵抗他过多的与她接近, 他也只有将她交给他才能安心。与她的性命相比,儿女情长, 微不足道。
他短暂的沉默里, 温书言也已经将事情想得通透。
抚着折扇的扇骨,他玩笑:“当真这般放心?就不怕我会趁虚而入?”
季绝浅这回不见丝毫迟疑:“一如那时我所, 我信她。”更何况,这几日她还会将那些过去一一记起, 哪里还会有心思被他蛊惑。
折扇哗啦一声被开,温书言握着它幅度的摇晃着:“她最为需要的是你, 所以绝浅, 莫要让她等太久。”
季绝浅苦笑:“我哪里舍得。”
她已是等了他十一年之久,现如今,他哪里还舍得让她一直等下去?为这挞国天下, 为了她, 挞承闵, 只能速战速决。
沙场上血流成河看在眼里也引不起他多大的情绪起伏,季绝浅自认自己非那等良善之辈。眼底阴狠闪过, 他眯了双眸:“今日,再让他好好过一回人间的好日子。”
浑身的杀意,再没有任何掩饰, 全数流出。
他平日里虽冷了些,但这股子只在沙场上才会流出的野性藏得极好。见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性子,如今突然重新见着他在战场上的气势,莫箫瞬间就热血沸腾:“就是这股子杀机!挞承闵那不知好歹的,这回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从这局内脱身。”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季绝浅不曾多语。
计划都已安置好,只待一步一步逐一实施。几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是志在必得。
挂心着夏天依现下的情况,季绝浅直接赶人:“既已商量好,那便散了罢。”
知道他是急着去看夏天依,几个男人起身告辞。
临出门,挞承皓毫无预兆的停下步子旋身去看季绝浅:“皇兄,这几日不如让承雅来陪着皇嫂解解闷。”
解闷是一,还有一便是尽可能让她避开挞承闵的视线。毕竟那人手段龌龊,到时被逼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挞承雅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他的对手。
北苑有温书言顾着,安全不必。
“也好。你回去后叮嘱承修,这几日不可离开父皇身侧。”
等挞承皓应下,一行三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各自离去。
幼蛊闹腾够,终于将暂且将她放过。等脑中那股子疼痛缓缓退却,夏天依随即陷入昏睡。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下多久,再有意识时,她正陷于梦中。
梦里场景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能猜出是在庭院里。她身前立着一人,身姿颀长,一袭白袍加身,端的都是俊逸非凡。
有风吹乱了她一头柔顺的黑发,那人抬手,动作十分轻柔的替她一一顺好。随着这动作,他袖口的檀木香味一股脑的钻入她鼻腔,好闻得紧。
不等她去想身前人是谁,就见自己抬手抓住他的袖口,仰起头撒娇:“大师兄。”
语调之婉转,如山间黄鹂,撩拨人心。
还不曾看透,就已先行忘却。夏天依醒来,梦中的点滴不留分毫。
视线里他靠坐在床沿,手里捧着一本泛着旧的本子看得专心。睡下前哭过,又不曾润喉,开口时她的嗓音一片嘶哑:“绝浅哥哥。”
浓得化不开的依念,一听就知晓。
乍然听闻她的嗓音,他有片刻的愣怔。回过神来就探手将她拢入怀中,用力抱紧:“我在。”
身体间再无缝隙,也就不难察觉到他的轻微颤抖。手臂抬起圈在他腰际,她讨好般的在他颈侧蹭动:“现下我不是完好无损么?绝浅哥哥无须忧心。”
她不清楚自己身子现下是何处境,季绝浅心知肚明。如此情形之下,他哪里还能做到无需忧心?
悄无声息的自心底喟叹一声,他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柔和的弧度,笑着去勾她鼻尖:“再别无所求,只盼你能一生顺遂,安然无恙。”
先前纠结于范丹琳身上的话题,两人都不自觉的避开。念着夏天依才被折腾过,季绝浅也不忍心看她累着。陪她用完晚膳,直接赶人上塌睡觉。
夏天依本就对忘年蛊有过浅显的探究,后又因确认此蛊与自身相关,更是钻研过几回。现下季绝浅这般心翼翼,行事谨慎的模样,她看在眼里业有了几分考量。
虽不大确定,但也隐约猜出那只白鸽该是有异。
从被中探手拉住转身要去书房的季绝浅,她微微扬起脑袋看他:“那只白鸽是二皇子做的手脚。”
不是探寻,而是结论。
聪颖如她,知道自己不她也会想方设法的弄明白。揉了揉泛着酸意的眼角,他压下身子里不合时宜窜出的困顿,反手将她的手锁进掌心:“是。”
他眉眼间的困意分毫不落的被夏天依收入眼底,她手下使力,直接拉着人朝床榻扯:“不急这一时半刻,你先睡半个时辰再去忙。”
困乏是真,季绝浅凝眸思索不过片刻,就欣然应允:“也好。”
随即便褪下沾了灰尘的衣物,脱了鞋袜在她身侧躺下。熟悉的气息入鼻,夏天依嘴角勾笑,下意识的就凑进了他怀里。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季绝浅没有拒绝的理,将她牢牢的扣在身前,他闭眼:“睡罢。”
她却挣扎着从他怀中抬起身子,手肘撑在他胸膛间专注的盯着他:“所以先前那阵突然的疼痛并非空穴来风。”细微的停顿,“关于忘年蛊,你还有事瞒着我。”
她的语气太过笃定,季绝浅难得的不敢与她对视。不着痕迹的移开眸子,脑中在不停的思索该用何种方子压下她心中的怀疑。
偏夏天依这时格外的机警,看他偏了头,直接伸手握住他坚硬的下巴强使他与她对视:“此事与我相关,我本就有权利知晓。真相我早晚会明白,你若是这时骗我,我不会原谅你。”
这幅倔强的模样,一如当年。
下巴就势在她手心蹭了蹭,他握住那只有些不老实的手往下移放在自己左胸口,而后在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下将事实一一相告:“你体内的幼蛊已经被唤醒,所以后续,我不得不加快速度尽快处理完这件事。后续不得空,我怕是没什么时辰陪着你。”
心中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的不算含糊,夏天依理解得透彻。
“幼蛊以血而活?”
知道她是想到了不久前经历的疼痛,季绝浅本就不算将一旦幼蛊被唤醒,若是十日内无法解蛊便要香消玉损的事实相告,当下便顺着她的话意点头:“是。”
因着想起这未知的十日,他嗓音里难得参杂了几分暗哑。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定能将解药拿回。他也怕,单凭他的力量,无法让她安然无恙。
这些不定因素,不敢让她知晓半分。
半搭在她腰际的手紧了紧,薄唇贴在她的额间开开合合:“你一人我会不安心,所以这阵子,承雅会与书言一道过来陪你。”
至于因何不安心,夏天依心知肚明。几个时辰前自己的模样尚清晰的留存在脑海,她自觉一人很难熬过去:“好。”
奖励般的在她额角轻吻,季绝浅未在答话。她跟着安静,闭上眼极快的入梦。
再醒来,身边人已不在。探手过去,就连先前他躺过那处的余温都已散尽。简单洗漱过后走出内室,意外的见着温书言与挞承雅。
季绝浅是过让这两人陪着她,却不想这么早就来了。
挞承雅贪睡,她心中知晓。
细微的脚步声入耳,温书言放下手中温茶抬眸去看她:“起了?过来用膳。”
夏天依这才发现,两人落座的那方矮榻边上,安置着一只瓷炉。瓷炉灶膛里不断的冒着火,一点一点极为耐心的烧着上方架着的锅。
随着温书言揭开盖子,浓郁的食物香气瞬间发散开。
本是被困意扰到的挞承雅,精神了。
款步走至矮榻处,夏天依先端起那盏无人碰过的茶抿了几口润喉:“你做的?”
朦胧的水雾里,她面容明艳,蛊惑人心。
温书言强自镇定心神,不着痕迹的移开与她对视的眸子,笑着点头:“许久不曾熬过,今日乍然拿起这套,竟有些手生的厉害。你尝着,味道如何?”
话音落,他也已经盛好一碗,夏天依从他手中接过,拿起瓷勺送了一勺入口。
绵软细腻的口感,让人贪念。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闪烁,她毫不吝啬的赞叹:“一如既往的美味!”
闻着香味本就开始犯馋的挞承雅,这下更是急了性子。蠢蠢欲动之时却又想着方才还骂过人家登徒浪子,只得硬生生的拉住了往前走动的步子。
毕竟温府有个温暖,温书言其实并未将挞承雅的那点子孩子脾性放在眼里。替夏天依把碗中之物填满,他顺手又舀起一碗递给了挞承雅。
挞承雅也是有骨气的,视线飞快的挪开,从鼻腔里轻哼出声:“没安好心!”
温书言瞥她一眼,也不去管她会否要吃,直接把碗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放好,转身继续陪着夏天依闲话。
食物香味到底浓郁,挞承雅一个馋虫,哪里忍得住?视线几番来回,看季绝浅专注于夏天依那处,极快的伸手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食物的鲜美在味蕾迸发,她不自觉的眯眼。
可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不曾将作案工具归位,眯眼享受的挞承雅就听着一道温润的男声询话:“如何?”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挞承雅接得顺畅:“软香嫩滑,极致的味觉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