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消融后，众人看着顷为一片废墟的云崖, 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消化的惊愕与恍惚。

    “师兄！鱼儿！”流云跌列了下, 率先跑进了废墟之中。

    风夕面容肃冷，双手握拳, 看着天上一众默然不语的人影，咬牙切声道：“眼下的结果已如各位所愿, 请问天帝还有事吗？”

    “风夕上神误会了，这并非我等愿意看见的……哎呦。”不知是谁怯生生开了口, 空中划过了一道金弧, 瞬间在那人嘴上, 他捂住嘴巴冷汗津津退了几步再不敢开口。

    天帝眉目沉郁，全然没想到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的趋势。原本只是想诛杀一个的侍女, 谁知反倒赔上了天界两位举足轻重的上神上仙，该如何对上清天和婆华山交代, 他如今头疼得很。

    “今日之事, 本君……唉, 来日定当向婆华山众仙卿赔罪。”天帝道。

    “不必了。”风夕冷言道, “即日起，本山门避世不出, 再不参与四界之事，还望九重天各位好自为之。”罢他挥袖带着众弟子下了山去。

    ***

    长霖抱着哀恸过后陷入昏迷的池鱼在风中疾驰。

    枯木之前了，无论是血鳞还是燧生石，亦或是元灵金丹都只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而真正能让她度过险境必须前往东海极渊中的龙门冰窟化龙才行。

    东海是昔日厉尘的巢穴, 自从厉尘消匿后那儿便由九重天派重兵把守着。不过就算如此，依着长霖的术法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穿过层层戒备。

    东海极渊在万丈之下，终年冰寒之处显露一片冰川断垣。

    长霖抱着池鱼停在了一处冰礁上，凝眉望着前方的断垣沉思了起来。

    “上神怀中之人可是昔日我魔界君上遗孤？”黑暗中一道低哑阴沉的声音传来。

    长霖略抬眼皮，冷眼望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男子缓缓露出身影。

    那人看着长霖呵呵笑了起来：“上神不必如此警惕，在下对二位没有什么恶意。”

    “你是何人？”魔族之人魔气浓厚，能够从天兵天将眼皮子底下混进来，修为与术法想来也不低。

    “在下华子虚、魔界左护使，自厉尘君上消匿后暂管魔界事务。”华子虚抬起脸来，露出他那极是阴柔苍白的面容。

    “华子虚？”长霖皱起眉头，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却又无从追溯。

    “瞧着您应该是听过我的名字的。”华子虚又笑了起来，眯起眼睛回忆起久远的往事，露出了略带感慨的涩意，“混沌初，上清天的大罗长生帝途径北海遇见一条九头飞蛇，恰逢此蛇引天雷将至准备度化成龙。长生帝见状，一声喝斥‘孽障，魔性难除若是化龙日后定危害四界’，随后将天雷斩断、重伤此蛇……”

    长霖神色一凛，脱口而出道：“你是九婴？”难怪他只有隐约的印象，那时候的他还未得道成仙，此事也是后来道听途一个大概。

    九婴被长生帝重伤后撵得四下逃窜，最后慌不择路逃进了东海被厉尘所救。

    厉尘化身金龙，拦在长生帝面前嗤笑道：“入了我东海之滨就是我厉尘之物，这条飞蛇今日我定要救下，长生帝想杀他也得问问本君同不同意。”

    这条桀骜不逊的龙族之君，长生帝历有耳闻，要想从他手中诛杀九婴势必要搅得天翻地覆，衡量之下，长生帝便道：“也罢，九婴被我重伤，今后再无化龙的可能，只要他从此摒邪从善，我便饶他不死。”

    厉尘眉梢微挑，凉凉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九婴问道：“听见没有，还不快谢过长生帝？”

    九婴咬牙从海中抬起头颅，敛眸低垂哑声道：“谢大帝饶我不死之恩。”

    待长生帝离开后，厉尘略翻眼皮道：“他离开了，你也走吧。”

    九婴却忽地化为人形，跪在厉尘面前道：“今日得龙君相救，万死难报救命之恩，愿永世追随龙君左右。”

    ……

    这段封存的往事，华子虚甚少再去回忆，只是如今提起时心头那股激荡的愤恨还是涌遍全身。

    他凄然一笑，撩了撩眼皮作出漫不经意的模样道：“唔……上神得没错，在下曾经用过此名，不过那是久远的事了，不值一提，日后上神叫我华子虚便是。”

    “你在此处特意等着我们？”长霖问道。

    “原本只是等着我魔界少君，但此时见到上神后我就改主意了。”华子虚意味深长道，“比起池鱼少君，上神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华子虚，你未免太异想天开。”长霖冷笑道。

    “是不是异想天开上神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倒也不气恼，气定神闲看着长霖，又道，“上神是带着少君来龙门冰窟找寻破除真身之法的吧？可是你瞧瞧前头那一片断垣废墟……”

    华子虚抬手一指前方，道：“您猜九重天派兵把手东海，会不派人进入极渊一探究竟吗？龙门神坛早就被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派人毁得一干二净，没了神坛少君是化不成龙的，就算她的灵元补全了也只能长久的陷入昏睡。”

    长霖眉目染上了一丝阴鸷，抱紧了怀中之人，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勾起唇角，淡淡出此行目的：“我想上神随我入魔界，接手魔君之位重振昔日魔族雄风。”

    话音落下，极渊中寂静得可怕。华子虚抬眼看向长霖，只见他面若寒霜冷冷望着自己，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作为交换，我有办法让少君重新活蹦乱跳的在您身边出现。”怕长霖不信，华子虚又道，“我跟随厉尘君上之久，对他用血鳞所下的封灵术不十分了解，但也有信心让少君活得与常人无异。”

    “你想要我入魔界与你们对付天界？”

    “天道不公、天帝不仁，如此行事与魔有异？上神又何须执着于天魔之分。”长霖问道。

    长霖看着池鱼昏睡着的容颜，半晌后他微敛眸，淡淡开口：“只要能救她，就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