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回击章衡
“这个车轱辘的转轴还有些生涩,通知李铁,加紧进行研究”
“将军,学士来了!”
听到王韶前来,王梓连忙跟着都作院的知院袁承志走了出去。
“君生啊,如今你可是声名远扬,连来自汴京的太常卿章大人都想看一看你这位奇才呐!”
王梓看着一脸儒雅之气的章衡连忙见礼道:“见过章大人,区区薄名,安能入状元公之耳!”
能够做到太常卿之位者满朝可谓如过江之鲫,但能得状元者,才是足可夸赞的荣耀。
对于得中状元一事,章衡是颇为自得。在章衡未中状元之前,章家显名者是章惇章楶。
章衡章惇同时参加科举考试,一起进士及第。但章衡考中了状元,而章惇耻于章衡之下,拒不受敕,扔掉了敕诰直接回家。
当初年轻气盛,章衡对向来不合礼法的章惇是有意见的。时至今日,两人的关系仍然不好。
章衡轻笑道:“我久居汴京,你何以知我?”
王梓笑道:“汴京能居太常之章大人,舍状元公其谁!”
听到王梓的恭维,章衡的脸色反倒是没了笑意,道:“若你入朝为官,他日怕又是一个八方巧的吕吉甫啊!”
王安石的熙宁变法在天下沸沸扬扬,反对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虽然目前的变法备受争议,但对王安石的人品,旧党的新一代领袖司马光也不曾怀疑。
但是对于吕惠卿,司马光就不客气了。熙宁初,司马光在与神宗奏对时,司马光直言吕惠卿此人邪佞不是良士,都是因为他的作为才让王安石招致朝野的诽谤。
神宗辩解吕惠卿是美材,司马光吕惠卿确实文采出众,思辨**,但是用心不正,但愿陛下能慢慢考察他,江充和李训这一类人如果没有才能,如何能打动人主?
司马光不止是与神宗,也劝王安石言吕惠卿是掐媚阿谀之人,断定他日必会出卖王安石。
章衡以吕惠卿比喻王梓,这分明是不看好王梓的人品。一个人的名声在为官之中实在太过重要,王梓当即不顾身份的反驳道:“章大人此言谬矣!
我王梓自从汴京抽调到熙河以来,经历大战十余次,每战当先,身死数十疮,方有生擒木征和阿里骨之功。
大战过后,我奉命提举医护营,制定医护营条例,以梓酒等青囊术救得受伤将士无数。
跟随吏部苏大人出使青唐,怒斥青谊结鬼章等不轨豪酋,得良马千匹。
提举市易务,兴建悦来城,时时为了大宋能够统治熙河而殚精竭虑。
凡此种种,岂是巧二字能为?我曾与蜀中任伯雨言,清谈误国,实干兴邦。现在我还要唯有农商一体,方能富国强民。
人不能一言而蔽之,是非功过为何总要留与后人?那是因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章大人虽然懂礼,却不会用礼。章大人虽然学儒,但并不是真正的儒。
儒者,人之所需也!今日与昨日不同,今年与前面不同,今朝更与前朝不同。
上古之世,三代之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盖因上古之世穷困,上古之民纯朴。
而今几千年过去,时变境迁。自孔圣人之后,多少圣贤皓首穷经,但谁的经义可以万世永传?
尽信书不如无书,王相公言然世之不见全经久矣,读经而已,则不足以知经。
我自跟随王学士苏大人学经以来,也曾效仿王相公读百家诸子之书。
于难经素问本草诸,无所不读;农夫女工,无所不问。
深知我辈如今学者,与先王之时异矣。不如是,不足以尽圣人故也。
敢问章大人自入朝以来,在经义上与状元时长进几何?在经世致用中,为民为国做过几件事?”
章衡听完王梓的一席话后并未动怒,只是道:“听你之言对王相公似乎十分推崇,然却道王相公假借上古之治来实行新法,你却道上古之世穷困,是以才有上古之治,那么你想的是什么呢?”
面对王梓的指责,章衡并没有动怒。王梓意识到如章衡般的人也是正统的君子,崇尚的也是自范仲淹等人而盛的君子政治。
可惜的是范仲淹等人的庆历新政直接无疾而终,是以君子治国是行不通的。
但王梓仍然很钦佩章衡这样的人,想到这里,王梓的心气就平和了不少,道:“下官刚才失礼了,王相公借周礼行新法也只是想赢得儒家正统而已,这都是段而已。
以我之见,上古之人茹毛饮血,连吃喝都没有,是以人人没有私财。不患寡而患不均,无私则公,这就是大同。
大宋冗官冗费冗兵,自范文正公等有识之士皆知改革迫在眉睫。范文正公等想的是节流,然后无疾而终。
是以陛下对司马学士等人的节流之法已经失望,这才选择了民不加赋而国足用的王相公的开源之法。
然王相公所谓的开源之法多是与民争利,王相公在任州县的时候对变法的试探确实卓有成效,但满朝如王相公贤良者有几人,是以新法在地方的实施就变了味道。
以我之见,变法之事当循序渐进,而不是一股脑的广撒多捞鱼!”
章衡此时以太常卿之尊向王梓施礼道歉:“方才是我鲁莽,现在方知王君生乃真丈夫也!
只是你公然对新法提出不合适的意见,不怕王相公等人有意见吗?”
王梓慨然道:“王相公有王相公的坚持,王君生有王君生的坚持。我佩服王相公或者司马学士等人的道德操守,但对他们的治国理政的能力却不敢苟同!”
“咳咳!”
王韶咳嗽了两声道:“君生,切不可狂妄自大,妄议上官!”
这是王韶在回护王梓,否则一旦这话传出去,必对王梓产生不好的影响。
“哈哈!”
章衡自从来到熙河路,第一次笑出来道:“本以为王君生八方巧,如今看来确是我错了。
你我在京未曾为国为民出过一分力,回到汴京之后,我就自请出外,看看我们谁能为国为民多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