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想人, 但谢传灯思考了几瞬，还是勉强站住了人类的立场。

    昆莱学派其实种子已经传下去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已经少了很多, 独善其身其实并不存在问题。

    可到底朋友一场, 衡量了一下得失，他终是叹息一声, 闭眼离体，飞快去找目标人物了——时间紧急, 回来再找楼夙讨论赔偿问题。

    楼夙却是更紧张了, 他需要在这关键时刻找到传灯为他能捡到的机会, 对战元帅，那可不是一般的压力大。

    他对联盟的所有情况如数家珍，军队应变是熟悉无比, 在这一方面，楼夙只是他的学生之一，学到的技能远远没有成熟，但也已经够他在联盟混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他一直等待, 精神高度集中，额头冷汗一串接着一串，机会却迟迟没有出现。

    战场局面一点点弱下去, 联盟的舰队相互联络，但却并不统属，各自为战之中，损失越来越大。

    到处都是漂浮在虚空中的救生舱, 更多的士兵还来及逃亡，就已经在虚空中化成璀璨的烟花，药剂和炮弹都在发挥着效果，但异体再不如先着一样凶悍抵抗，有伤的及时退下，吞噬几艘残骸，很快愈合，又再次上场。

    楼夙看着那混乱的指挥，不得不尝试着跨军团救援，收拢周围的散兵。

    第四军团似乎又发挥了他们的拖后腿特长，尽量往友军的身后躲避，也不怎么攻击，反正见缝插针，没帮上别人的忙，但在逃跑上却展现出了以前没有天赋，看得楼夙都怀疑原谅军团换了人指挥。

    就在这时，异体的形式似乎开始无序起来。

    楼夙几乎是瞬间就抓住机会，早就尽量集中舰队，全力一击，巨大的炮火瞬间清出一条数百公里的细道路，全速退出，途中又有很多异体前来阻挡，楼夙都拼着损失无视了，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外围的几只高阶异体已经守候在前方，楼夙直接指挥舰队向两方退避，身后捡道的原谅军团一时刹车不及，直直撞进了异体群中。

    楼夙当然抓紧机会，利用原谅军团当幌子，飞快冲出了包围圈。

    他挑选的道路正好离阿澈回归的道路非常近，双方很快汇合，全速退向空间窗。

    远方战场，其它军团也想退回，但异体哪会给他机会，这一点时间，足够包围全再合并回来。

    一时间，到处都是求援信号。

    而在战场之外，帕斯奇轻叹了一声：“这种军队，怎能不败。”

    谢传灯看着他，脸色难得有了一丝戒备。

    他先前一过来，帕斯奇就微笑着问是不是楼夙找你来帮忙，稍等，我本就没想要为难楼夙。

    谢传灯的精神力当然能轻易分辨出谎言与实话，便按奈着性子，等了几分钟。

    果然，帕斯奇只露出一个破绽，楼夙就及时退开，虽然有所损失，但并不大。

    “是不是觉得很简单？”帕斯奇转头问他。

    谢传灯点头，这真的和儿戏一样。

    “哪有那么简单！”帕斯奇低笑了一声，对着面前的幽灵分享了多年来的长远计划，“当年我忍不住异体种族里的哀求，将异体救出时，就已经在思考该怎么与人类相处，毕竟那时的我，一点也不想与人类为敌。”

    “然后我就将人类的大部分势力交给楼夙，带着异体与虫族对战，为人类解决了两大外敌。”帕斯奇幽深的眼睛眸里闪过怀念，平静地讲述着当年的算，“我太了解军队了，没有敌人的磨砺，就成长不出真正的战士。”

    “如我所料，这些年来，军部大量排挤我当年剩下的势力，有经验的士兵要么退役，要么集中在楼夙手下，充斥新军派，基本都来自各大家族，没有一点大规模战役的经验。至于演习，那种做戏一样的战争，又怎么比得过血与火的磨练。而等我解决虫族，只要稍微示弱，就能展现出压倒的力量，得到现在的场面。”

    谢传灯一时无言，若对方的是真的，那面前这一幕，对方可以是十几年前就在布局了。

    那联盟部队，输的可真不冤枉。

    “我原本算只要完全垮人类一方的力量，就可以重新夺回局势，再集中人族的力量，为异体找出新出路，但现在因为精神力的法门的存在，我暂时不算回到人类一方，”帕斯奇目光温和，友好地邀请道，“你愿意帮助我吗？”

    “如果我不帮，你会怎么样？”谢传灯不置可否。

    “当然是放楼夙他们回去，不过一个楼夙太眼，原谅军团在外围，一起放回去就是，买一送一。”帕斯奇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来，我们随时欢迎。”

    “我会考虑的。”谢传灯心我现在的分身就是特伦斯，先就近观察一下你，再其它不迟。

    “那多谢了。”谢传灯多看了他一眼，对这位进退之间翻云覆雨的俊美青年难免有了一丝赞赏，要是联盟依然是他掌权，哪会有那么多势力麻烦，至少肯定比现在的一团乱麻好的多。

    “另外，提醒你一下，联盟可能有变，你要多多心。”帕斯奇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多谢。”谢传灯礼貌地点头，身形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次他来并没有帮到楼夙什么，从一开始，这人就没想过要对付楼夙，倒是很念旧情啊，难怪影响力如此之大。

    帕斯奇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轻笑了一声。

    身下的异体发出一声优美悦耳的轻鸣，仿佛在问你为什么放他走掉。

    “当然是因为，他们会回来的。”帕斯奇伸手抚摸着那的触须，悠悠道，“那个年轻天真的我啊，一点都不明白，人类的世界，没有一点他的容身之地。”

    阿澈一直在拒绝从前，拒绝属于他的记忆与经验，强行认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但那其实是很愚蠢的。

    不过是将他当年受过的教训，重来一次而已。

    “其实吧，我也不想承认当年那么蠢过。”帕斯奇感觉着战场中远去的分身，轻轻的加上一句，“真想死他。”

    -

    谢传灯重新睁开眼睛时，对着楼夙感激的目光，冷淡地将帕斯奇的话转达了一遍，加上一句不用谢我。

    “你愿意冒那么大风险帮我，当然要谢。”楼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却更加沉重了。

    他看着远方还在焦着的战场，那些是联盟近六成的有生力量，若是全折在这里，联盟内部，怕是就地震了。

    “你想回援？”谢传灯看出他的想法。

    “只是想想，”楼夙当然知道面对元帅这种人物，自己进去只是送菜，安洛兰和他根本就是一个级数对手，“可惜了那些歼星炮。”

    “为什么他们不开炮？”谢传灯有些疑惑，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可忧郁的？

    “你仔细看，这些被分割的阵形里，无论向哪方开炮，损失最大的都是人族部队，而且歼星炮是要很长时间充能，异体靠的太近，足够断了。”楼夙带着舰队退回空间窗，巨大的黑洞一如往常。

    一起逃出的原谅军团已经先他们一步，退回中央区域，看得楼夙十分无语。

    战场情况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发回联盟星区。

    楼夙没有第一时间退回，而是等待着国会命令，如果他没有预料错，这次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命令。

    果然，在退了一波追击来的异体后，联盟方下达了紧急命令。

    退回空窗内部，彻底放弃第三星区，并以剩余歼星炮齐射，扰乱空间窗传送通道。

    楼夙拿着意料中的命令，看着远方战场里还在拼命退回的战舰，推迟了一下时间。

    但这只是勉强的拖延罢了。

    联盟催促的命令一封接着一封。

    楼夙目光幽深，他看着远方，仿佛在与那位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隔着星海对视。

    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看到元帅信任的目光。

    “你留下，因为你是联盟的希望。”当年分离时，那人如是。

    终于，他下达了撤退命令。

    ……

    当空间窗整个震动时，歼星炮扰乱黑洞内部，引起巨大的伽马射线暴，让异体也不得不暂时躲避到行星背后的阴暗之处。

    安洛兰等人当然早就感觉到帕斯奇的回归，他们速度虽然非常快，但等到达时，王已经独自解决了所有问题。

    这个情况让安洛兰极为受伤，整个人都恹恹下去。

    帕斯奇不得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来安慰——当年安洛兰赢得机甲大赛头名，从军时不过十六岁，他一直将他当孩子带在身边教育的。

    谢薇薇整个人都混乱了，看看特伦斯壳子的传灯，又看看不知怎么活过来的老大，感觉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完蛋了。

    阿灯老大占了特伦斯壳子这种事，很难的清楚，怎么办啊？

    帕斯奇冷漠地看着特伦斯，目光甚至有些赞叹：“你真的非常有胆量，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谢尔薇娅感觉头皮发麻：“等等，老大，你可能有点误会……”

    帕斯奇鼓励地目光，看着薇薇：“那你看。”

    谢尔薇娅左看看右看看，差点哭了出来，她能怎么啊，她什么都不敢啊。

    “没什么。”谢传灯按住她的肩膀，平静道，“只是一点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