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弥罗倒回柔软的床铺,眼睛直直盯着太宰治。

    他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太宰治坐到床边，俯身将撑在风弥罗的耳畔，望着那双明净的蓝眸道：“因为这里也是我家。”

    风弥罗闻言轻轻拢起眉心，似是产生了困惑。

    太宰治好整以暇看着风弥罗，他已经在脑中分析出风弥罗所有会出的话,无论接下来风弥罗什么,他都能——

    风弥罗倏地坐起来,在太宰治反应不及时用脑门狠狠撞上去。

    两人的脑袋相撞发出并不清脆的闷响。

    太宰治：？！

    这个剧本是不是不太对？

    风弥罗的头槌相当狠，太宰治感觉像是被铁锤猛击了般，顿时头晕目眩。

    “撒谎精,又骗我，明明都已经分开住了。”风弥罗揉了揉撞完后更加昏胀的脑袋,带着少许鼻音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我都知道了。”

    太宰治晕眩的感觉稍缓，问道：“知道什么？”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风弥罗：“我今天问过森先生了，他我们会搬家分居是因为你当时提出要跟我拆伙,他就想了个折中的方法，让我们分开住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讨厌我了。”

    风弥罗昨夜确定太宰治讨厌他后,之前所有他觉得太宰治不对劲的地方再次浮现在心头。

    他对搬家的时间点产生了怀疑。

    今日森鸥外让他去贫民窟走一趟时，他顺便就向森鸥外求证了。

    森鸥外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想法,跟风弥罗讲了搬家的缘由。他还算厚道，讲的时候实事求是，没有添油加醋——因为事实就够这俩孩子闹腾好一阵了。

    太宰治是真没想到风弥罗会问森鸥外搬家的事,因为这种可能性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这算是在阴沟里翻船了吗？

    风弥罗颜色浅淡的嘴唇抿成条直线，脸上的皮肤因醉酒而呈现出艳丽的酡红。

    他垂着眼皮，看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控诉道：“气鬼，我不就是把你拖进浴缸里了吗”

    风弥罗的脑袋里竟然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按照风弥罗的想法，太宰治先是因为被他拖进浴缸而生气，接着第二天找森鸥外提出要拆伙，拆伙不成就分开住，分开住后太宰治开始躲他，甚至在得知他的存在可能被“书”修改后还隐瞒下了不会忘记他的消息。

    逻辑自洽，“完美”的推理。

    太宰治想明白后快要被风弥罗的脑回路逗笑了。

    “我过了。”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微弯，忍着笑解释，“我没有讨厌你。”

    “撒谎精又在狼来了，我不信。”

    风弥罗慢吞吞蹭下床。

    太宰治好笑地问：“你要做什么？”

    “回家，这里不是我家。”风弥罗指着太宰治身后的衣柜道，“我都认出来了，那个是你以前的衣柜。”

    罢他朝太宰治的方向斜走了两步，看样子是还想给太宰治一个头槌。

    风弥罗的动作很迟缓，太宰治侧身避开后拦腰把他按回床上：“就在这睡吧。”

    “不行。”风弥罗抬捂着额头，想了半天才，“我还没洗澡。”

    “你要洗澡？”太宰治垂眸看着他。

    “嗯——”风弥罗鼻腔里发出长音，“还有刷牙。”

    太宰治的指在风弥罗泛红的脸颊摩挲几下，嗓音微沉：“需要帮忙吗？”

    风弥罗把他的拉开，气鼓鼓：“才不要，我跟你绝交了！”

    “嗤。”太宰治笑出声。

    风弥罗现在就像闹别扭的孩子，还要大声宣布跟人绝交。

    “好，那你自己洗。”太宰治。

    风弥罗起身继续走歪路。

    太宰治见他到处乱转，难得发个善心想要扶着他进浴室，还被推开了。

    “别管我，我们绝交了！”他大声强调绝交这个词。

    太宰治“哦”了一声，转身差点笑疯。

    他呢？这段必须录下来。

    太宰治拿着跟在风弥罗身后，屏幕里裹着藏蓝睡袍的青年侧倚着墙，头发松散，原本绑着马尾的皮圈要掉不掉挂在发梢。

    太宰治问他：“弥罗，你自己能行吗？”

    风弥罗的吐字快要黏连在一起，有点听不太清：“我不行谁行，你吗？”

    “嗯，我行。”太宰治。

    “你行行个屁。”风弥罗低声嘟囔。

    太宰治笑得都在抖。

    风弥罗贴着墙走，本来是要去浴室，结果去了厨房。

    太宰治问：“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要你管，我们绝交了！”风弥罗扶着墙瞪了太宰治一眼。

    他海水般的蓝眸此时醉得迷离，瞪人时非但不凶，反而还透出几分柔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太宰治喉结滑动，哑声道：“等下你会主动要我帮忙的。”

    风弥罗盯着他看了会儿，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这是你的预言吗？”

    “是哦。”

    太宰治看到屏幕里的青年在朝他靠近，一只莹白的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捂你嘴，让你不要随便预言。”风弥罗孩子气地鼓起腮帮，少顷，很不情愿地，“你要成为比我更年轻的干部，我‘最年轻干部’的头衔就被你抢走了；你我长不到一米八，我现在卡在一米七九很久了！”

    太宰治望着眼前的青年，眼里流淌出笑意。

    “你还笑。”风弥罗又瞪他。

    湿热的触感滑过掌心。

    风弥罗触电般缩回捂着太宰治嘴巴的，呆呆看着他：“你舔我干什么？”

    没等太宰治回答，他又：“我没洗。”

    太宰治：“”

    风弥罗，真有你的。

    *

    风弥罗在浴室里洗澡，温热的水流冲洗掉他满身的酒味。空气中氤氲着热气，配合着蒸腾上来的酒劲令他愈发头昏脑涨。

    洗完澡后，风弥罗扶着墙缓和下昏沉的头脑，然后在洗漱台附近找了许久。

    “太宰——”他朝浴室外面喊。

    太宰治步态散漫地走到门外，屈指敲了敲门揶揄道：“不叫我‘太宰君’了？”

    风弥罗生硬补上：“君。”

    太宰治低低笑了几声。

    “我找不到新牙刷，进来帮我——”风弥罗的话到一半突然止住。

    太宰治的预言又中了？

    “不是跟我绝交了吗，还要我帮忙？”太宰治故意问他。

    风弥罗无法反驳，缄口不言。

    太宰治决定先放过他：“我进去帮你找？”

    风弥罗现在头晕得难受，胃里似乎有团火在烧，他坐到浴缸边应了一声：“嗯”

    太宰治将浴室门拉开。

    浴室里雾气弥漫，潮湿的热气席卷过来。风弥罗未着寸缕坐着浴缸边缘，被水沾湿的黑色长发黏在身上。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温度高的原因，他浑身的肌肤翻涌出一层薄薄的血色。

    太宰治端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走到洗漱台前，拉开抽屉翻找。

    “我刚刚找过了。”风弥罗。

    “想起来了，昨天我拆了最后一个新牙刷。”太宰治把自己的牙具递过去，“用我的？”

    风弥罗嫌弃撇嘴：“我才不要。”

    “所以过分的人是你吧。”太宰治突然。

    风弥罗满脸迷茫地看着太宰治，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

    “明明是你讨厌我，不是我讨厌你。”太宰治望着他，眼神哀伤而又无辜，仿佛风弥罗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倒倒打一耙？

    风弥罗懵懵然望着太宰治，他现在醉得头脑混沌难以思考，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没有，你胡什么。”

    太宰治对他抬了抬里的牙具：“你看，我都愿意把我的牙刷给你用，但你却嫌弃我，不肯用。”

    “啊”风弥罗感觉哪里不对却又不出来，最终迟疑道，“那那我用？”

    太宰治抿抿唇，看不出喜怒。

    其实他抿嘴是为了憋笑。

    风弥罗不安地看着他，蓝瞳里蒙着浴室内潮湿的雾气：“你又生气了吗？”

    “我生不生气很重要吗？”太宰治挑眉问道。

    “重要？”风弥罗不太确定地。

    “哦？重要吗？”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在牙缸里接满水，给牙刷挤好牙膏，然后一齐递给风弥罗，“其实根本不重要吧，你还跟我绝交了。”

    风弥罗现在脑袋里像塞满了棉花，昏沉沉的，思维不太受控。

    他接过牙缸和牙刷，想到什么什么：“是你先讨厌我，我才要跟你绝交。”

    完他含了口牙缸里的水漱了几下，左右看看。

    太宰治见状让开，露出洗漱台：“吐这边。”

    风弥罗起身来到洗漱台前，吐了水开始刷牙，他边刷牙边口齿不清地：“我都有证据的。你对森先生要和我拆伙，后来又故意躲着我，昨天还隐瞒你不会被‘书’修改记忆的消息。”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太宰治开口话。

    风弥罗刷牙的动作顿住，叼着牙刷瞪圆了眼睛看向太宰治，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不解释吗？”

    “我解释什么？”太宰治问。

    风弥罗的眼里充满困惑：“这时候应该要解释不讨厌我吧？你之前都解释的。”

    太宰治：“你不是‘狼来了’吗？”

    风弥罗愣愣的：“啊。”

    太宰治苦笑：“你都不信，我解释了有什么用？”

    风弥罗嘴里叼着牙刷开始发呆。

    太宰治跟他解释过，他不信，现在还要求对方跟他解释。

    好像是他的问题？

    太宰治靠近风弥罗。

    风弥罗洗澡的时候用了他的洗发露和沐浴液，靠近后可以闻到，风弥罗满身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太宰治抬托着风弥罗的下巴，另一握住风弥罗的，帮他继续刷牙。

    “那我最后解释一次吧。”太宰治，“当初对森先生要拆伙，但我的目的并不是拆伙，是分居。”

    风弥罗张着嘴，反应过来后鼻腔里发出声音：“嗯？！”

    分居比拆伙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太宰治从容不迫，继续：“那个时候我知道mf新买了公寓，所以想搬家。你也知道森先生是个气鬼，我要是直接搬新家，他为了节约资源应该还会让我们一起住。”

    到这里他还不忘黑一把森鸥外。

    “我先跟他个他不能接受的要求，他肯定会提出个他能接受的总之我的目的就是搬新家的时候分居。”太宰治，“分居也是为了你好。”

    风弥罗满头雾水。

    为他好？

    “首先你是干部，没有自己的住所跟别人一起住，会被部下议论。其次你是个成年人，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太宰治想起自己当初了很多对同居生活不满的话，不慌不忙打补丁。

    “我当时也了吧？我们两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很不方便什么的，分居对我们两个人来都有好处。”太宰治问，“搬家后新房子不好吗？”

    风弥罗想了想，含着泡沫道：“好。”

    “搬家后我们是邻居，也就比同居多了堵墙，对不对？”

    “对。”

    “我没有躲着你，那天晚上也跟你解释过了，只是凑巧。”

    “噢。”

    “昨天我也没有故意隐瞒，你仔细想想我们的谈话，我是在跟你解释漩涡消失的原因，从而提到了‘书’的存在和它要对你做出修改。我们没有提到‘书’跟我的事，也就没到‘书’的修改对我无效，这不是故意不的。”

    风弥罗被他一连串的话绕得头晕，点点头：“嗯。”

    “所以我没有讨厌你。”太宰治做出结论，“都是你瞎想的。”

    风弥罗：“哦。”

    “如果我真的讨厌你，还会用我的牙刷帮你刷牙？”太宰治松开托着风弥罗下巴的，把牙刷从他口中拿出来，“刷完了，漱口吧。”

    风弥罗听话地漱口，把嘴里的泡沫全部漱干净。

    太宰治：“让我看看，刷干净没有。”

    风弥罗转过来对太宰治张开嘴。

    太宰治捏着风弥罗的下巴，将自己凑近。

    风弥罗被水湿润的两片薄唇打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洁白牙齿，舌头是很粉嫩健康的颜色。

    太宰治拇指抹掉风弥罗唇边的水迹，动作很柔缓。

    这时风弥罗忽然把他推开。

    “太宰。”风弥罗捂着嘴，话声听起来闷闷的，他感受着酒气翻涌的胃部，皱眉道，“我好难受，想吐。”

    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　　撒谎精太宰，编瞎话能力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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