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本站：9曲无忧缓缓走到白衣老者面前，他注视着这个昨天还在朱堤城和自己交过的老人。他变得更加的苍老，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此刻已经完全的发白，就连胡须和眉头，也变成了白色，他全身上下，就像一块洗了无数次的抹布，又皱又白。

    “我已经放过了你，为何不知难而退？”曲无忧没有去看他的眼睛，淡淡的道。

    “退，哈哈哈，你与老夫有杀子之恨，纵使付出任何代价，老夫也要拖你下地狱。”

    曲无忧用剑指向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吗？可你照样杀不了我。”

    花寒洲的脸抽搐了一下，嘴角又一次咳出了鲜血。他颤抖着身体问道：“为什么要杀了铁男，你与我百花谷到底有何冤仇？”

    曲无忧的目光变得黯然，他又何尝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死在他剑下的人，和他到底有何冤仇？

    但他很早就有了答案。他看着那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他道：“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杀他是我应付出的代价，就和你今日杀我一般，你也需要付出代价。”

    花寒洲目光一凛，嘴里念道：“对，老夫是要付出代价，所以老夫今日，必须要你死！”罢，他双骤然聚起真气，托至胸腹处，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劲从他身上迅速地向外扩去。

    曲无忧未料到他垂死一击，竟是自毁修为，自爆气海，功力瞬间提升三成，他被这股气劲猛地一撞，倒退三步，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

    花寒洲一声狞笑：“陪老夫一起下地狱吧。”他为了亲自替儿子报仇，服下了判官给的阴丸，牺牲自身寿元，提升功体，从而也获得了这份极阴之力。

    气海爆破同时，体内阴气四散，形成一股强劲的黑色气流，花寒洲举起哭丧棒，以棒为引，聚气为剑。

    片片飞花落如雨，丝丝剑气如流水，哭丧棒之上，黑色气劲宛如流水，卷起片片飞花，随着他那一声狰狞狂笑，怒然卷向曲无忧。

    面对百花剑法最终一式“落花流水”，曲无忧脸上亦不禁露出一丝凝重，花寒洲赌命之招，只为与敌同归于尽。

    流水已如漩涡般包裹着曲无忧的身体，飞花无孔不入，剑如雨落。生死一瞬之际，曲无忧心境却豁然开朗：如果仇恨必须用死亡才能终结，那么——

    他的眼神再现骇人寒芒，缠绕在他周身的水流被这股自内而发的杀意撑开三尺。一把寒光自水雾中泠然浮现，如同驱散黑暗的一缕光明，剑气在一瞬间化成一道完美的圆弧，从曲无忧的中扩散开去，落花片片粉碎，流水也从他的剑锋滑落。

    曲无忧依然保持着那一剑挥出的姿势。剑光过后，只闻一声闷哼，花寒洲身体剧烈抖动，哭丧棒被从中斩断，长剑穿透流水，从他的脖颈间滑过，几乎斩断了他的头颅。

    这时，他心中的那句话才刚刚完：

    生死由命。

    慕君归和柳妍一早就来到了河边，这里是镇中一带，清水河从城中流过，在下游会经过两个村庄，慕君归回想起了不久前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忽然有点想回那里去看看，不知道他们一家现在过得如何。

    “那是个痴情的男子，可惜这世上恶人太多，姐姐就不要太过自责了。”听完慕君归的讲述，柳妍望着河面上的一座石桥道，“只是败剑山庄这次和天涯海阁沆瀣一气，姐姐平白的多出来这么多的敌人，想想我都觉得可怕。”

    慕君归经过这几日的恢复，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功力也恢复了七八成，她笑着对柳妍道：“坏人没什么可怕的，这世上坏人之所以多，是因为那些惩恶扬善的侠客太少了。比如妍妹，你就是其中之一，可千万不要退缩啊。”

    柳妍笑道：“那是当然，我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姐姐教我剑法，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代女侠，到那时，哎，姐姐”柳妍歪着头道，“你，我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号呢？他们都叫你惊鸿仙子，要不我就叫女侠一枝梅如何？”

    慕君归终于被她逗乐了，道：“好啊，到时候你每做一件好事，就在现场放一枝你们万梅山庄的梅花。”

    她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对柳妍道：“我们去那边的石桥上吧，正好可以看到医馆的正门。”

    桥边人也不少，清水镇虽然只是一个镇，但是这里的人还是很勤快的。它毗邻朱堤城，因为骑马都需要半天的时间，所以这里做生意的人，往往天还没亮就会先通过水路将货物运往临江，再由临江码头转往朱堤，那样反而省下了不少功夫。

    现在河中就有不少这样的货船，虽然也有一些打鱼的渔船，游玩的乌船，但大多数都是一些粗壮的汉子撑杆的货船。二人看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撑着一艘装载货物的船从桥洞下缓缓驶出，逐渐远去。

    两岸店铺林立，有卖古玩字画的，颜料布匹的，也有卖金银首饰，花鸟鱼虫的。正对着石桥的，是昨日她们吃饭去过的回雁楼。

    慕君归忽然道：“回雁楼的鲈鱼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待会儿如果见到了曲大哥，一定要请他去回雁楼开开荤。”

    柳妍笑道：“你就那么笃定他会来啊，要我，男人的话都靠不住，哼，每一个都有目的。”

    慕君归道：“你不会是在快意吧，我记得你可是让他抓紧时间上门提亲啊。”

    柳妍脸色一红，在慕君归胳膊上轻捏了一下，害羞地道：“我的好姐姐，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当时一定是头晕了，竟然让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去我家里提亲，我爹要是知道，非打死我不可。还好他们两人昨天就走了，你可千万别出去啊。”

    这时两人忽然看见前面有一队人马从回雁楼里走了出来，因为他们打扮各异，仪表不俗，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为首的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他身后却跟着俩中年和尚，之后还有两名劲装打扮的年轻人，这一行五人都骑着马，从回雁楼前的大街上往南走去，看样子，是要离开镇子赶往下一处，而那个方向，正是朱堤城。

    慕君归望着他们，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江湖人士门派之风颇重，很少有能一起行动的，这僧俗道凑在一起上路的，更是少见。

    她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却发现没一个认识的。柳妍瞪大了眼睛道：“慕姐姐，你不是十五六岁就开始闯荡江湖了吗，怎么江湖上的人，这么多人都不认识啊。”

    慕君归佯装无奈的叹口气道：“你的这些和尚道士，他们平时都呆在寺庙啊，道观里修行念经，替人消灾解惑，我总不能在清修之地拉着一群和尚道士耍酒疯吧。倒是那身后的两个年情人，那个身后负剑的少年，看装扮，应该是华山派的。可惜当年在京师太过匆忙，未能赶往华山拜会，不然倒是可以结交一下。”

    慕君归看看时间，辰时已过，心中不由得焦虑起来。大夫曾过，昨天都是在太阳高过房顶之前他就到了，可今日，太阳也早已跃上半空还是看不到任何身影。

    他会不会从其他方向来呢？慕君归转了转身子，朝其他方向都看了一遍，他们对面的那条街南北走向，正邻着回雁楼，而他身后，从东面过来的话，更是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难道，他想又一次失约吗？

    慕君归有点生气的用拳头在桥墩上敲了两下，低着头，望向水面。咬着嘴唇道：“曲无忧，你如果敢耍本姐的话”

    “就怎么样？”柳妍忽然把头伸了过来，趴在她面前，一脸坏笑地道。

    她看着柳妍从下方探出来的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她就迅速地跑下桥面，正好一艘游船路过，慕君归纵身跃了上去。那船上公子吓了一跳，但一见是位佳人，立刻笑脸站起身来。慕君归没等他开口，就给了他一拳：“快点划到桥下去，不然就把你扔到水里喂鱼。”

    那公子被他一拳打得胸口发疼，急忙对船夫道：“快，听那位姐的的话，把船划到下面去。”然后又笑嘻嘻的对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女道：“不知姐如何称呼，芳龄几何啊？”

    柳妍在岸边捡起了一枚石子就向那公子扔去。他这才看到岸上还有一位美女，正想站起来话，不料船已经驶到了桥下，急忙弯下腰蹲了下来，差点被桥洞撞到。

    慕君归待船驶进了桥洞，便摆让船停了下来，她在桥洞两边侧壁上仔细地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正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他确实还没有过赶来，又或是路上耽误了，却听那公子在一旁念道：“知君安好，此愿足矣”

    慕君归转过头去，只见他指着桥洞上方，道:“怎么会有人把字刻在这里，难不成他是对一条鱼的？”

    慕君归抬起头来，只见洞顶之上，竖刻着两列文字：知君安好，此愿足矣。她伸出去，轻轻地抚摸着那两行刻字，心中略感失落：“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道吗，我有好多的话，想和你。”

    乌船慢慢的使出了桥洞，船尾上站着一名白衣女子，翩翩然如仙女下凡。她望向远方，眼神坚毅，清丽的脸上透露出果敢与坚决。

    “天涯海阁，我一定会把你从那个地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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