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院落之中。

    “皇上去了社稷祭坛？”

    匡彦微眯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迷惑的神色。

    “是的！”

    刚从皇城那边赶回来的康跃，冲着匡彦恭恭敬敬地拱，沉声道：

    “据圣上今早去了社稷祭坛，要提前进行大祭！”

    这个消息，是皇城那边，管理内政的官员们推测出来的。

    康跃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十分惊讶，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告诉匡彦。

    “不对劲。”

    匡彦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身，他拄着拐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虽然匡彦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淡，可他眉宇间阴沉无比，显然很是焦躁。

    在一旁看着的康跃，心中突然有些慌乱。

    他虽然是吏部尚书之子，但是从跟在匡彦身边长大，相比自己的父亲，他更熟悉匡彦。

    在康跃的印象里，匡彦从来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似乎任何事情，都不会出乎他的预料。

    可是，今日匡首辅竟然如此失态！似乎，事情有些超出了匡彦的掌控！

    “皇上在做出这个决定前，见过别人吗？”

    匡彦突然转过脸来，看向康跃，他的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

    康跃心中微微一惊。他微微皱眉，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

    匡彦盯着康跃，声音有些严厉。

    康跃目光闪躲，不敢看向匡彦，只是低着头声道：

    “圣上昨日，见了张皇后一面”

    “你！”

    匡彦脸色一变，他没有坐稳，当即从凳上跌坐地面。

    “匡首辅，当心！”

    康跃此刻也顾不上内疚，连忙扶住了匡彦的身子。匡彦面色通红，喘着粗气，他看着康跃，有些不解地苦笑道：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这种宫帷之事不太重要，所以就没告诉您”

    康跃低头，不敢看匡彦的眼睛。

    “呵呵，现在你知道了，张稚圭是血邪宗的暗子，那你猜猜，他的姐姐张皇后，会是什么立场？”

    别人不知道，匡彦可是清清楚楚，张稚圭和张皇后就是亲姐弟！

    匡彦冷笑一声，话完，剧烈咳嗦起来：

    “你现在觉得，皇上见了张皇后一面，这件事重要吗？”

    “您是，张皇后那边做了某些事情，让圣上改变了念头？”

    康跃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

    “呵呵，你不了解张皇后。她是一个愚蠢透顶，偏偏又野心很大的人。她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稀奇。”

    匡彦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还有，圣上去社稷祭坛，韩傀没跟过去吗？”

    闭眼沉默片刻，匡彦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解地问道。

    “皇上决定去社稷祭坛，这个决定很突然，韩傀大人应该还不知道”

    康跃有些不确定地到。他觉得，韩傀可能还不知道皇上去了社稷祭坛。

    这个猜测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匡彦的眼里，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连我们这些文官都能推测出，皇上去了社稷祭坛，你以为堂堂纠察司司长韩傀，会不知道这件事？”

    康跃哑口无言，看着匡彦，一时不知道该些什么。

    “韩傀即便一开始没有意识到皇上去了社稷祭坛，到了现在也该知道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跟过去？”

    匡彦眉头紧紧皱着：“难道，韩傀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匡彦如遭雷击般，呆立原地。

    “糟了，糟了！”

    他嘴唇翕动，脸色难看至极。这位老人的脸上，露出极为灰心丧气的神色。

    康跃在边上噤若寒蝉，不知道匡彦到底为何会露出如此颓丧的神色。他只知道，大事不妙了。

    但是，局势到底如何，他不敢问。沉默半晌，匡彦叹息一声：

    “事态的恶化速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

    匡彦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没想到，血邪宗的棋下得这么快，胆子又这么大。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又沉默片刻，匡彦睁开眼睛，他转过脸来，看着一脸迷茫的康跃，轻叹道：

    “去盯着龙枭卫的动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已经朝着社稷祭坛的方向包围过去了”

    康跃闻言，脸色顿时无比难看起来。

    他虽然不够老谋深算，但却不是傻子。匡彦所言的意思，他不会不明白。

    张稚圭下的龙枭卫，往社稷祭坛的方向去，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保护赵汶！

    “他们要暴乱，要围杀圣上？他们有这个胆子？”

    康跃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匡彦。

    匡彦苦笑着看着康跃，轻声道：

    “血邪宗的胆子，从来都大得吓人。不然，这群丧心病狂的赌徒，如何能谈笑间便拿下天阳炼血两个宗门？”

    康跃不再话，他面色难看，转身便离开了这间房子，朝着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康跃便回来了，他那难看的脸色，让匡彦心中抱着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了。

    “匡首辅，龙枭卫暴乱，围困社稷祭坛，皇上被困在里面了”

    康跃有些魂不守舍，他看着匡彦，低声问道：

    “首辅，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局势为什么恶化的这么快？”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康跃难以理解。

    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一日之内，血邪宗的獠牙便亮到了明处，为何一日之间，局势就到了眼前这种地步！

    “一时间，和你也解释不清楚”

    匡彦叹息一声，他看着康跃，摇了摇头。这子还是太嫩了点，更何况跟他了也是白。

    “快去皇城，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顾天！现在，或许只有他有办法！”

    完这句话，匡彦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他又苦笑了一声：

    “还有，给我准备一口棺材。我估计，快用得着了。”

    康跃的脸色，顿时变得灰暗无比。他愣愣看着匡彦，嘴唇翕动，似乎想要些什么，只是一个字也不出来了。

    半晌，他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着皇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