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比酒
“肖郎君。”青禾拱道。
肖施琅自然认识面前的二人,是现下皇都里风头大盛的皇商之一——葵家。
据,在此之前,葵家一直名不经传,不过乃一边陲城的摊贩。偏生葵家郎君是个有胆色的人,在朝廷和胡人打得正火热之时,就敢出入胡人腹地,正是这过人的胆色,使他得了一本西域的美食谱子。葵家夫郎擅专研美食之道,每每都能给研究出来,不过时间早晚。
如眼下皇都城里大热的冰淇淋、葡萄酒。哪样不是一个就能撑起整个铺子的,可偏生就都叫这葵家给收拢到一起,赚得盆满钵满,闹的皇都上至七十岁老朽下到三岁垂髫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他肖家和葵家一直并无往来,却不知道这葵家夫夫今日递了帖子上门所谓何事。
肖施琅按下心中疑惑,端出商业微笑,春风满面道:“葵郎君、葵夫郎,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缘相见,实在幸哉!”
葵武不过抱拳还了一礼,那葵夫郎却笑的比肖施琅还热切,“同幸。”
“早就闻肖家主君智勇双全、计谋无双,于经商一道上自有天赋,今日终于有合作讨教的会了。”
原来是谈合作来了,可他家烧窑制瓷,和葵家一个酒楼有什么合作的?
就听青禾笑道:“郎君也知道我家现在卖酒,需要一些酒坛子。”
肖施琅恍然大悟,暗暗恼恨自己商业眼光不准,他应该早就想到的,结果还让葵家亲自找上门,如果葵家不来,反去和别人合作,岂不是就错过这单生意了。错过一单生意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竟没嗅到商,这无形中是不是叫他给错过许多会。
肖施琅暗自懊恼了下,就赶紧把这胡乱的想法抛在脑后,专心和葵家夫夫谈起生意。
“我们对撞葡萄酒的酒坛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葡萄紫就可。正面坛身烧有一个大葵字,葵字下角烧有葡萄佳酿四个字。盛葡萄酒所用的酒具要天青、月白、甜白等色,每色各五套。”
“另外我们还需要从五合到十升的酒坛,这种酒坛要每年一种颜色,一样在正酒身烧有葵字,下角则烧琼浆二字。”
肖施琅听着,心里已经盘算着烧制成什么样了,听青禾完,立刻道:“不知道葵夫郎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成,没问题,我这就让他们先烧一批给你急用。”
“好。”
谈下合同,青禾返回酒楼,让酒楼的两个伙计去街上找了六个闲汉,四人一组坐骡车挂葵家酒楼条幅出去宣传。
这两组人兵分两路,专挑人多的地方敲锣宣传。
他们坐在慢悠悠的骡车上,当地敲一声锣,锣声震耳,激的人群纷纷向他们看来。
葵家伙计这个时候就会嚷道:“八月三日,葵家酒楼推陈出新,继葡萄酒之后又一美酒,名曰琼浆,取琼浆玉液之意。此酒之醇,比之别酒十倍。若吃别酒五升醉,此酒许是一碗倒,能饮一升者近无。”
本来被震的有些恼火的百姓,一听这话纷纷笑了。
“你这伙计可真能吹牛皮,不是我,就你们葵家酒楼那葡萄酒给我放开了饮,我能饮五升。还一碗倒,饮一升者近无!这牛皮吹得真是不上税。”
旁边听到的人都哄堂大笑,伙计被嘲笑的面红耳赤,他急了,从骡车上站起来,比别人整个高出半个人,居高临下、急赤白脸道:“都了不是葡萄酒了,是我们酒楼里推陈出新的新酒,叫做琼浆,是那天宫里才能喝到的酒。”
“啧啧,越越离谱了。不用你吹牛皮,你就问问咱们身边这些郎君娘子们,哪个吃不上一二升的酒。就是那娃娃也能饮上一碗。”
“可不是嘛,你们葵家酒楼的酒是不错,特别是那葡萄酒,倒也能担得起美酒二字,只是醉人上也太夸大了。”
还有人跟着附和道:“这牛皮可吹大了,便是宣传也没这么个宣传法。”
“就是,就是”
伙计没有他家主家夫郎的好口才,辩不过这么多张嘴,急得抓耳挠腮也想不出辩驳之词。
最后只能道:“你们不服,那行,八月三日来我们葵家大酒楼吃酒。”
先前唱反调的那人这时候又道:“呦,来去还不是你们宣传的一种段,随便搞个噱头把我们这些食客引去了,到时候我们就是发现你家酒名不副实,虚假宣传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掏钱,难不成我吃上一升你还能免我酒钱?”
“免!”给那伙计急得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那人却是炸锅了,“大家都听到了,这伙计能吃上一升酒就免了我的酒钱,在场的各位可要给我作证,免得他不认!”
有起哄的听到了,就道:“我们都听到了,不就是八月三日嘛,你去,我们都给你作证,看他敢不敢抵赖。”
“对,咱们都是证人,到了那日一起都去吃酒,相互做个见证,就让这伙计给咱们结账,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大话!必须要给他个教训。”
也有人可怜伙计,觉得他也不过一个做工的穷人,每月就那么几百文的月例,还要养家糊口。这是给逼急了才口不择言就劝解道:“算了,算了,大家都是穷人讨个生活不容易,这伙计也是给主家打工,主家叫他这么的,他能怎么办?你们这么多人去吃酒,还不得给这伙计吃得当了裤子,他家里娘子孩子可怎么办?”
“谁让他大话了!”
“就是,除非他现在就给我们认错道歉,发誓以后再不大话,吹牛皮,我们就饶过他
这一遭。”
“道歉,发誓”
那伙计急得眼圈都红了,差点哭出来,他惶急道:“我没大话,也没吹牛皮,而且也不用我出酒钱,我们主家了,你们有不服气的不用在这跟我争辩,只管八月三日如约去我们葵家大酒楼。”
“到时候我们主家会在外面开几张酒桌,所有不服气的都可以去参加比酒。能喝一升尚且没直接倒下的,我们主家给免了这顿酒钱;若是不但没倒下,还能直线走出去的,不仅免酒钱,另外赠酒,你吃多少酒就赠送你多少酒;若是还有更能喝的,比试出前三名,第一名免一月酒钱,第二名免半月酒钱,第三名免七日酒钱。”
伙计道:“各位郎君娘子也不用害怕吃酒吃多了吃死了,我们主家请了皇城中有名的邱郎中坐镇,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
“怎么样,你敢去不敢去?”伙计昂着下巴,俯视那人,“别只是个嘴上炮厉害的,实际上是个乌龟软脚虾!”
“你骂谁是乌龟软脚虾?”
伙计道:“你若不是,那就来,你且报上姓名,我在葵家酒楼等你!还是你怕了,不敢来了。”
“来就来,谁怕谁!”那人被激起了火气,直接道:“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君悦酒家的东家——曾君来。想当初我家银瓶酒火爆全皇都的时候,你们主家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就嘛,这人火气怎么大的不正常,原来是个同行,同行是冤家,这就没什么不对的了。
伙计道:“行,你来,就是别忘了带足了酒钱,我们酒楼这琼浆可不是你家羊羔酒那几十文能比拟的。我家这酒一合就二百文,一升就是二两银子!”
曾君来唬道:“你们葵家酒楼抢钱啊!”
伙计用鼻孔喷气,嗤笑道:“你不是你能吃一升酒吗?竟然你能吃一升,我家主家不但免你酒钱,还倒送你酒,你管它多少钱,和你不都没关系?还是你根本吃不上一升酒,不过就是在这里跟我瞎抬杠,看我家酒好,你们家羊羔酒比不上,所以嫉妒的故意喝倒彩!”
“胡!”
“那你就来!”伙计道:“有不服气的都尽管来,反正只要你们能吃上一升,就免了酒钱,你管它原价多少,又不用你们花钱,怕什么!”
那些本来听到价格后心有犹豫的一听也是,反正只要喝上一升酒就免了酒钱,他们怕什么,这酒到底卖多少钱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有个老酒鬼道:“好,到时候我就去,我平时能吃三升酒,还怕吃你们一升酒。”
有认识这个酒鬼的就道:“我认识他,是我家邻居,他可是个大酒包,若是没人管,能从早上喝到夜半。哎呦呦,这回遇见他,葵家酒楼是要赔了。”
伙计傲娇的一甩脸,“赔不赔的不用你们操心,
反正你们尽管来吃就是了,多少钱我们主家都有!”
完,伙计坐回骡车上,催促着骡子慢慢往前走去。大约走了百步,换了另一个汉子站起来,一样的话继续宣传叫嚣。
一家酒楼二楼,临窗而坐的两位锦衣郎君恰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二人均是雍启朝官员。右边临窗而坐的是太常寺少卿——祝耒,正四品,掌宗庙祭祀。左边临窗而望的乃是大理寺寺丞——齐卿,从六品,掌各地方各洲报到皇都的司法案件复审。
两人是酒友,因酒相识。一次皇家酒宴上,互相不服气,拼酒到烂醉,醒来就成为朋友,时常相约吃酒,不谈公事。
祝耒收回看热闹的视线,笑道:“这葵家酒楼背后的东家倒是有些宣传段。”
齐卿道:“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据我所知,咱们皇城人能喝的不少,一升的量连个酒鬼的入门边都没挨。”
齐卿又问:“那日你去不去?”
祝耒一口饮尽杯中葡萄酒,“去,怎么不去,反正白喝的酒,我总要去瞧瞧什么样的酒,能让葵家给吹成这样,二两银子一升的要价也是真敢。我喝赢了,也不要他那琼浆不琼浆的,倒是这葡萄酒就行,我喝着正得趣。”
齐卿道:“好,那我也去,咱们俩再好好比比。”
“好,一言为定。输得那个要请赢得那个连喝一月的酒,就喝这葡萄酒。”
“没问题。”
这般扫荡似的宣传,周有钱想不知道都难。
十郎吃着冰淇淋,没心没肝的道:“这葵夫郎还挺有本事的,这才几日,就继这葡萄酒后,又给他研究出来其他酒了。这葡萄酒就够美味的了,葵家才卖一百八十文一升,琼浆却要二两银子一升。想来更是极好的。”
周有钱看自己堂弟那副傻样,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拍进冰淇淋里。吃吃吃,就知道吃,个傻狍子蠢货!
十郎还不知道他大哥在心里骂他骂得要死,仍旧悠哉悠哉的吃吃喝喝,“大哥,八月三日你去不去葵家酒楼呀,我倒是挺想看看他家那酒是不是真如宣传这般醉人,竟然一升就能喝倒。要知道我还有一升的酒量呢。”
“呵呵”周有钱冷笑。
十郎完全没听出来,天真的还在问:“大哥,你去不去?”
“去。”周有钱咬牙道。
周有钱一边冷冷瞧着堂弟虎吃傻喝的样子,一边心里冷静的想着,莫非这酒和上次的设备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关联。他请的人到现在也没看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有是装什么的容器,还有人觉得是压榨之类的。莫非这是一个兼压榨和容器二合一的酒桶?
这日葵家酒楼一早就有客人上门,那客人道:“掌柜,给我来一升琼浆。”
掌柜笑道:“咱家琼浆得等八月三日
才有卖,现在还没有。”
客人不满意道:“都是你家的酒,怎么就差这几天了?”
“我们葵夫郎,琼浆越陈越醇,只是可惜了之前没人知道这方子,要不拿出来,几十年的陈酒百两银子也是要争着抢着的。”
那人睁大眼睛,磕巴道:“百,百两?”
“是啊。”掌柜道:“可惜这酒我们主家才酿,只有近期,没有陈酒。所以每酿一批酒出来,我们主家都会留下一部分封存到地下,每年挖出一至三坛,便年年都有陈酒了。”
这酒鬼听着都馋得慌,最后只能等到日子了。不过像酒鬼这种来问的客人葵家酒楼每天都要来几个,都被掌柜打发了。
千盼万盼终于到了八月三日这日,未到午时,葵家酒楼门前就排开五张长桌,左右两旁各摆着长条凳。门口处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这是皇城医馆中名气中上等的邱郎中了。
“好了,开始!”青禾一声令下,伙计们把酒坛子依次搬出来摆到酒楼门口。
青禾朗声道:“有挑战咱家琼浆酒的现在就可以依次去邱郎中这里把脉,确定你身体各方面能喝酒的,就可以参加挑战了。”
君悦酒楼的东家,曾君来在下面讥讽道:“还请了个郎中,装模作样的倒挺像那么回事,好像你家酒怎么厉害似的。郎君我就不信那个劲,我先来!”
曾君来一把甩开长衫下摆就坐到长凳上,“先给我来一升!”
青禾并不恼,仍旧不瘟不火道:“请这位郎君先去邱郎中那里把把脉,以确定你身体适合吃酒,再过来参赛。”
曾君来道:“用不到,本郎君自己家就是酿酒的,还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吃酒!”
葵家酒楼的掌柜这时候适时过来,附耳道:“葵夫郎,这人是君来酒家的东家,他家祖上三代都是酿酒的,咱们城里最火的羊羔酒一半都是出自他家酒坊。”
葵家酒楼聘请的这个掌柜是土生土长的皇都人,之前就一直在别家酒楼当掌柜,跳槽过来的,对皇都里的风土人情和世家大族或者商贾乡绅都有一定的了解。
青禾听后点了点头。
他请邱郎中坐镇主要就是怕对家浑水摸鱼捣乱,整个心脏不好的来喝酒,没喝一口就倒了,虽最后尸检也能查出来与葵家无关,但这宣传的比酒大赛就不得不黄了。
曾君来肯定不是这种人,他一个君来酒家的东家,不定怎么珍惜命呢,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陷害他们葵家。
青禾笑道:“既然是君来酒家的东家,那自然是喝得酒的,那就请吧!”
“只不过还请曾郎君先把酒钱拍上,这是为了防止你一会儿醉倒了,我们这酒钱没人要去。毕竟你醉倒了,我们总不能上翻你的荷包,强迫你付酒钱,那我们葵家酒楼岂不是成了强盗。
”
青禾笑眯眯的,“当然若是你喝得一升,那么酒钱是当场免的,你可以立刻拿回去,要是万一醉得不清醒了,明天来取我们葵家也是认的,毕竟这么人都眼睁睁看着呢,我们想赖账也赖不了。”
曾君来冷哼声,啪地把荷包拍到桌子上,“净整些花里胡哨的,赶紧上酒,一升!”
青禾对葵武点了点头,葵武亲自下场舀酒。他当着众人的面把烧有葵字下角标有琼浆的酒坛子打开,用长柄酒舀舀出一舀酒当场称了。
这一酒舀正好是一合,一合装一酒碗,曾君来面前很快整整齐齐摆了十个酒碗。
青禾一抬,笑道:“曾郎君,你请。”
曾君来冷嗤一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砰地把酒碗放在桌子上。
围观的众人见曾君来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索得很,而且喝完酒,脸上不像是醉了的表情,顿时嗡嗡议论起来。
“什么嘛,吹得倒是厉害,结果露陷了吧。这曾东家我知道,别看他家祖上三代都是酿酒的,但他们家酒量都不行,至多就一二升的量。那日要不是是被葵家一个伙计激了也不会来参加比赛。还什么能喝一斤者无几,这曾郎君都喝下去一合了,也没见怎样,看这脸不红不白的。”
“我看今个葵家酒楼是要亏了,曾郎君这个酒量喝一合都能脸不红不白的,我们这些酒量好的,一升肯定没问题。”
“葵家酒楼这次是赔定了,一会儿可别看亏得太多,再不办了,咱们赶紧的参赛吧,别观望了。”
青禾脸上一点着急之色都没有,他最知道自己这琼浆的秘密,雍启之前没出现过蒸馏酒,酒精浓度太低,跟他酿造的蒸馏酒度数完全没法比。
雍启的酒一升比末世一斤还多点,大约五百毫升快到六百毫升的量。
葵武更是气定神闲,完全不放在心上。
青禾继续笑呵呵道:“曾郎君这酒你喝着劲头怎么样?”
曾君来板着脸,缓了一下才道:“也不怎么样!”
刚完,曾君来就啪地一下栽倒在桌子上。
“郎君,郎君”跟着曾君来的仆们一拥而上,慌慌脚起来。
这时候邱郎中推开众仆,慢悠悠给人把了把脉,然后捋着胡须慢吞吞道:“没事,就是喝醉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什么,竟然醉了,一碗就倒了!”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这人不会是葵家酒楼请来的托吧?”
有人认识曾君来的就回道:“怎么可能,哪可是君来酒坊的东家,他们家也是酿酒的,这同行是冤家,怎么可能给对家当托!你怕不是个傻的吧!”
“那这还真是醉倒了,就这么一碗就人事不省了?”
“别看他家是酿酒的,可他们家郎君酒量都差,来也怪吧。”
“但这也太差了吧,就一合就不知人事了。”
青禾的脸上露出个灿烂的微笑。葵武瞧着自己夫郎这笑半点不觉得奸诈,反而觉得好看,他的夫郎笑起来就是迷人。
“快快扶你们郎君回去歇息吧。”青禾道:“至于这酒钱嘛,你们郎君虽然没吃了,但毕竟是买了一升,我就如实收下了,这剩下的酒你们可以自行装走。”
青禾看见围观百姓中很多人都自带了酒瓶子,仿佛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觉得这一升酒肯定是能带走。
青禾对此只是笑。
跟来的曾君来的仆见自家郎君出了这么大个丑,怎么还会去装酒,怕醒来郎君不冲着他们发火吗。瞪了青禾一眼,赶忙把人背走了。
葵武毫不给面子的嘲讽道:“本以为是个千杯不醉,没想到却是个一碗倒。”
“哈哈哈”看热闹的都跟着爆笑起来。
“一碗倒倒也应景。”不知道人群中谁来了这么一句,从此曾君来这一碗倒的名号是传了出去。
许多同行对头见了也不叫曾郎君了,直接挖苦的喊他一碗倒。而其他商人也在背后偷偷的叫,甚至就连看过这场比赛的普通老百姓提起君来酒家的曾东家,也跟着叫一声一碗倒,这个诨名直到死曾君来都再也没摆脱了。
气得曾君来一度不许自己酒楼卖葵家的酒,哪怕客人不依,自己带酒或者叫活计去卖,曾君来都不允许自己酒楼卖,他宁肯不赚这份钱,也不受这个屈辱。
这倒是便宜了许多贩,那些贩都知道挑着酒去君来酒楼一定能买出好多酒。
在雍启,这种贩挑着东西来酒楼里卖是很正常的,只有极个别的规模大的上档次招待官客的不允许,其他的都是不管的。而不允许的酒楼整个皇城,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青禾继续对着围观的人群问道:“还有没有挑战的了?”
“我,我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上前,他把二百文钱拍在桌上。“先给我来一合的。”
然后他又转头对身后的看热闹人群道:“我能是个能喝的,平时三四升酒没问题,但我没钱,这样,如果我喝了这碗酒不醉,大伙就当看个热闹再给凑二百文钱喝第二碗,若是我能喝上一升,酒钱你们都拿回去,得到的酒,所有拿钱的都有份。”
汉子的同伴混在人群中,故意道:“这汉子平时酒量这么好,能喝三四升,现在就喝一升怎么也没问题。咱们就一人凑他几文让他喝,就当看个热闹了。”
有人带头,还真就有人跟着,很快就有人凑齐二百文拍在桌上。
青禾给汉子倒了两碗酒,汉子接连喝了。
“好,好酒。”汉子明显大了舌头,话都不利索了,还在挣扎道:“我,我还能喝,还有没有人给我凑钱了,
我喝一升没问题。”
他的朋友帮着起哄,现在看热闹的人又多了不少,还真叫他又凑上四百文,葵武又给他倒了两碗酒。
汉子又喝了下去,这次却不行了,在第四碗喝完,直接从凳子上栽倒在地上,趴在那还在嚷嚷着,“酒,我还能喝,能喝”可分明已经醉得不行了,眼睛都是闭着的。
青禾只能道:“酒钱我们收了,至于人,在场有没有认识的亲朋友好邻里邻居,麻烦帮把人送回去。”
有个瘦些的汉子窜出来道:“我认识他,他是我邻居,我送他回去。”
青禾就让这人把汉子弄走了,他倒不怕这人是骗子之类,毕竟汉子本身穿的又不好,身上还没有钱财了,明显就是个穷人,骗子要骗也不会挑这种人下。
“还有没有人挑战了?”青禾继续问。
“我来。”有人看的还真就不服气了,“我就不信了,我这三四升的酒量,喝不下你家这一升的酒。”
那人把酒钱拍到桌子上,“给我上酒。”
十碗酒立刻摆上去,汉子吨吨吨连喝四碗,直到第五碗喝了一半的时候直接栽倒了,嘴里不清不楚含混着什么也没人能听清了。
“这人有没有认识的?”这回不用青禾问,掌柜的都知道套路了。
掌柜连问三遍,人群里都没人吱声。
青禾叹口气,“你去隔壁买个草垫子,把草垫子摆得离房檐下远点,免得受风,把人抬上去睡吧。”
“是。”掌柜的吩咐声伙计,伙计就赶紧去买了。草垫子买回来,葵武不用别人帮忙,一只就把人提溜过去。
看着连着上去三个,连着败了三个,这些看热闹的人都被激起了火气。纷纷撸起袖子上场。
最后上来一个泼辣的娘子,她是皇城里一个屠户的娘子,娘子彪悍得很,平时常撸袖子亲身上阵杀猪。很是有几分匪气,若是荒郊野岭遇见她,那就是黑店包人肉包子的那个。
只有这个娘子喝了一升后仍站着。
青禾当时就把酒钱还给她,问道:“可还能走直线,若是还能走直线,咱家酒楼还赠你一升酒。”
彪悍的娘子一听这个立刻大着舌头道:“能,你看我走得直不直?”
众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晃晃悠悠越走越偏,最后甚至直直向墙撞上去,发出很响的一声,娘子光荣的倒下了。也不知道是醉晕了,还是撞昏了。
人群哄笑,很快有跟着娘子来的人把人扶走了,不过这是光荣就义,很多汉子都对娘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扶着娘子离开的人也都昂着头,开屏孔雀似的离开了。
青禾看得差点没忍住笑,总觉得那几人最后离开的表情有几分像他家大郎,他家大郎每次自恋时就是这么个公孔雀开屏,恨不能把所有的美好都展现出来。
心里想着,青禾不由向葵武看去,却发现葵武也正在看他,眼神里尽是痴迷。那样专注的眼神太过缠绵,把青禾看的面颊发烧,比那些吃醉了酒的醉汉还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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