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队！”谢辉看到秦行, 揉了下眼。

    秦队朝他点头：“老谢, 你可以去将人抓起来了。”

    谢辉兴奋地点头, 但还是问：“一网尽？”

    跟着后面的老安听到这句话，笑了：“秦队，这是你以前带的兵？”

    “对, 之前在S省带的，谢辉。”秦行又朝谢辉道，“这是安强。”老安与秦行之前是在京城认识的, 当时毕业的时候，秦行做了老安的临时队长，老安就一直叫他秦队，没改过口了。

    老安与谢辉握了握手, 道：“咱两有缘分！”

    谢辉也是豪爽的：“是啊, 等事情了了请你去喝平安公社最烈的酒。”

    “行！”

    谢辉也不再磨蹭，忙回去自己工作的地方召集人手，准备干活，有秦行那句话，他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手脚了，天知道他每天每夜都在想将那些渣宰通通送进去, 让他们半点不得自由。

    张老娘让张雪娘赶紧将张雪嫁出去, 张雪娘没法，如果张老娘不向着不帮着他们三房, 那她什么也不能从大房里捞着，对上大房三人, 张雪娘还是怕的，加之许家那边生怕张家反口，两家都同意，东西都是现成的，张雪娘拿着钱票就去供销社买了棉被锅碗这些东西，大件的自行车和缝纫机，报了张虎的名字，张雪娘就顺利拿到手了。

    供销社的售货员还热情地给她送到了张家，买东西就跟在家里拿东西也差不了什么。

    这一天，张雪娘就请人过来帮忙张罗，即使昨天张老三是被人衣衫不整地抬回来的，也影响不了张雪娘办喜事的心，一大早的，张老三家就十分热闹喜庆，附近的人都被张雪娘请来帮忙。

    谢辉带着人到张老三家的时候，恰好就是许生来迎接张雪回家的正午时间，隔着张老三家的门，里面是热闹的红色的喜庆的，外面却是一片冷清。

    谢辉看着院子里的坐满人了的十多张桌子，上面有很多骨头残渣，满满地一堆一堆的，瓜子饼干还有剩，每个人嘴上都是油光，孩子不光是嘴脸上都是，张老三家，真是有钱啊，县长家摆宴都不敢这样。

    不管是谢辉有这样的想法，被张雪娘请来的人都有这种念头，他们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将这些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张雪娘看到谢辉，站了出来：“谢队长来了？进来吃点饭喝点酒吧？”若是谢辉仅是平安公社公/安/局的一个队长，张雪娘才不会这样客气，一想到张雪的名声被败坏就有谢家出的手，张雪娘是恨极了谢家。

    谢辉看着张雪娘眼里的精光，皱了皱眉：“不用了，张老三在哪？”

    张雪娘：“找当家的做什么？他喝了酒，睡着了，等他醒了再……”

    “张三婶，我不是来与你闲话的。”谢辉看着身后的人，“去将张老三抓出来。”

    “行！谢哥！”那两人麻溜地进去了，将张老三提了出来。

    谢辉想到张老三的脏病，皱眉道：“别轻易碰到张老三的身体，堵住他的嘴，将他装进麻袋扛着最好。”谢辉可不想来抓一趟人，让自己的下属得了什么脏病。

    张雪娘惊了，她想去拉开那两个人，但经常锻炼的人哪里是张雪娘能轻易拉开的？她见谢辉一脸不容反驳，立刻回头对张雪道，“雪妹！去找你奶过来！”

    张老娘早就听到这边的吵嚷了，过来一看，便就看见了张老三被人装进麻袋的那一幕，捂着心口喊，“你们这些天杀的！怎么敢绑我三儿？还有没有王法了！”

    谢辉听到王法这两字，眉心一跳，又觉得可笑，王法？这种东西，如今的华夏可没有，而且，张家居然还讲究这些？在他们眼里，还有华夏法律这一？

    张老娘细的眼睛一转，落在谢辉身上，将手上的拐杖往谢辉身上扔过去，谢辉侧了下身，躲开了，张老娘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子？居然敢来我们张家耍威风！我三儿又没犯事，你们凭什么来抓人！”

    “大娘，张老三牵涉到几条人命，我们这些人就是过来抓他，要传他去问话。”虽然张老娘是个老顽固，但谢辉也犯不着去跟一个老太太计较，即使是张老娘错了，但他也不能太过，他可以对张老三动粗，对着这么一位老太太，自然要谨慎，被赖上可就不是笑的了。

    张老娘瞪大眼，骂道：“人命？我们家可是良民！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来！你别张口就胡话！我大儿还在公社里的主要单位里做重要的工作呢，做的都是对我们好的事，照着上面的指示来办事！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天杀的！”

    这是威胁，谢辉此时却一点不惧，因为有人撑腰了，但听到张老娘的话，他抬眼看了看张老三家不远的张虎家，一个个都是漂亮的楼房，住在这样的地方，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半点事都不干，净干些缺德事。

    “大娘，这件事就算是张虎过来，也没用，我们要带走张老三了，几条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谢辉盯着张老娘，慢慢道。

    张老娘一大把年纪了，又因为张虎给了她好生活，有张虎给她撑腰，天塌下来都有张虎给她顶着，所以她有恃无恐，“你今天带走我三儿，你明儿就不好过！子！这话我就放在这了。”

    张雪娘拉住张老娘的衣服：“娘，大伯还没回来，我们就这样让他们带走当家的？”看着女儿和女婿一家不好的脸色，张雪娘狠狠瞪了眼谢辉，怎么哪儿都有这个书记家的少爷，合着就是盯上他们家了！

    若是真的被谢辉带走张老三，他们三房的面子就不用要了，张雪娘怎么可能让自己咽下这口气？

    大喜日子，张雪脸涨得通红，不对，那是涂得厚的腮红，但她面色也在发黑，许生面色铁青，但他还是得屈辱地受着，许父许母面色更不好，因为这门婚事，他们做公婆的不该来张家，但因为张家的面子，他们来了，谁成想，还有这样的事等着他们！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这个老太婆可没这个本事！”张老娘气着回了一句。

    张雪插话：“堂哥呢！奶，让堂哥来吧！”

    不张威还好，一，张威娘就站了出来，脸上带着讥讽却笑呵呵的，“威子病着呢，过来传了病气，让你们婚事不和，那就不好了，还是你们想办法吧。”张威娘才不管张老三死活，最好张老三就出不来了，省得天天仗着张老娘的纵容来他们大房拿东西！

    虽然张威是因为一个女知青才跟他三叔闹掰的，张威娘也不喜欢那女知青，但她还是向着自己儿子的，最好三房张老三就这样进去了，看张雪娘该怎么耍威风。

    “大伯娘！你！”张雪气极，婚事闹成这样，她结婚后怎么在许家摆面子！

    谢辉看着张家一家人铁青的脸，摇了下头，不顾张家人的反对，让人抬着张老三走，张老三喝酒了，睡得像头死猪一样，不醒事，半点不知道周围是什么情况。

    扰了张雪的大好日子，谢辉半点没有羞愧，张雪这种人想要生活得好？下辈子都没可能！她仗着张虎张威，压了多少人？才十七岁，就这样厉害，若是让她成长下去，害的人会更多！

    张老三一被抓走，过来喝喜酒的人就像是被开了某个开关，纷纷议论起来，但一回过神来，便又一个个闭上嘴了，他们记得张家的厉害！

    “张三家的，别担心，让你大伯去一声，张老三不就没事了？多大点事啊？”

    “对啊对啊，担心什么？该担心的是抓人的那几个人。”

    “这喜宴还继续吗？”

    “当然继续啊，这根本不碍事吧？”

    张雪娘勉强扯起笑脸来，等会儿她还要这群人收拾桌椅呢，遂道，“没事儿，大家吃完剩下的，就给收拾东西吧，我送送雪妹跟女婿回去。”

    被中途破坏又怎么样？谢辉一走，张雪还是照样坐上了张雪娘跟人借来的汽车，坐在后座上，张雪的心就缓了过来，尤其是看着许家三人像没见过世面的摸着汽车的沙发，仰起头来。

    “怎么样？坐汽车舒服吧？许生，这可是秦书没法给你的。”张雪得意洋洋道，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眼神。

    许母虽然暗恼张雪的嚣张，但想到张家，她忍了，张老三那样的情况，还能活到多久？等张老三蹬腿去了，张雪娘还不是得靠他们许生？便拍拍许生，让他忍着，“雪妹得对，得对。”

    张雪的头颅仰得更高。

    谢辉行动很快，将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部抓起来，包括县长的舅子，他也没去管那舅子的叫嚣，看着秦行与老安，“人差不多齐全了，这些都是核心人物，县长那边应该收到消息了，他的人，应该也快来了。”

    秦行手插在裤兜，没动，老安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一步吧，证据都收集好了。”心里却十分感慨，虽然有上头帮忙，但秦队能这么快就收集到县长贿赂安城领导的证据，不愧是最厉害的侦察兵之一。

    “老安，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去睡会儿。”秦行揉了揉额头，为了尽快，这两天，他没有合过眼，回去见媳妇可不能一脸憔悴的。

    老安点头，“行，事情一完，我就让人去通知你，安城那边都已经办妥当了，平安公社的事情不会有大的阻碍。”不过老安心里却琢磨着，瞧着秦队的样子，一点也不困啊？难道是装得好？

    秦行确实不困也不累，再来个三五天，他可能就撑不住了，但他也不会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该休息还是休息，他还要跟他媳妇一起长命百岁，甚至更长久。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让人去秦家湾送个信，平安公社这边，他还是要坐镇，走不开。

    只是两三个钟的时间，平安公社就变了天，县长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以及纵容他老婆娘家人的那些事，都被谢书记拿到证据，上报到安城那边，安城来人，抓走了县长，亲近县长的人纷纷都得不了好，谢书记临时坐上公社一把手的交椅，张老三等人强迫女知青一事也被追查，入狱。

    张虎被谢辉的人请去协助调查，很快又被放了出来，一时间，做贼心虚的人高高地提着心，跟着走了对路的人则是欢喜不已。

    谢辉给秦行老安敬酒，“谢了！”

    秦行笑了笑，平安公社有谢书记那样清正的人为人民着想，他是不用担心了，也不用给家里搞什么特殊。

    老安拍了拍谢辉的肩膀：“谢我就不用了，我也要跟着谢秦队。”踹掉人坐上去，老安心里高兴，当然得感谢秦行，不过老安也不会给秦行送礼什么的，最好的道谢就是在职位上好好干，尽职尽责！

    “老安，你记得好好管着那些继续乱搞的人啊，有你在前头带着，我在下面也敢放开手压着他们，那群人横行霸道惯了，要收拾他们，还是要好一段时间呢。”谢辉也回道。

    秦行没抬出辛家来，这是他与辛正文好的，帮忙可以，但不要露面，有心人自然能查到，但出来就没什么必要了。

    老安感叹道：“当初我回到安城的时候，安城闹得更厉害，但那些人横，你得比他们更狠，死死压着他们，别让他们翻身，这么来来回回的，三年了，安城如今才稍微好一点，不过啊，这些运动大会少了，是因为安城人学精了，他们找不到人来搞大会，他们也不敢随便给人一个罪名，所以事情才会少很多。”

    谢辉听得连连点头，想着能用到公社红/卫/兵队里去，现在最活跃的是那群年纪轻的，还是学生，因为他们不像大人那样有工作做，在学校里又无所事事，精力多，只有这种运动让他们积极参与。

    “他们是学生，当然是要在学校学习，天天搞这些，像什么样。”秦行听完谢辉的话，了句，他自己就是读书识字才能走到如今这样的高度，所以秦行太清楚知识对一个人到底有多么重要。

    谢辉眼睛一亮，拍了下桌子：“就是！一群毛头，整天屁事不干，就盯着人家找事，我让事情去找他们！”

    老安执意要将秦行送回秦家湾，他今晚就住在平安公社，明天搞定尾巴，就可以回去安城了，要见秦行，恐怕要到喝秦行喜酒的时候。

    秦行没法，只能由他了，他也想早点回去，去秦家湾是要经过赵家村的，秦行看了眼平静的赵家村，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老安，停车。”

    “怎么了？”老安停了车。

    秦行指了指一个方向，“张威。”

    老安想了想，道：“就是你的张虎的儿子？他怎么在这儿？”

    “资料上，他在追求一个叫许冬的女知青。”秦行揉了揉额头，“许冬是我媳妇的高中同学。”不查资料不知道，一查秦行就想起之前辛凝的去看朋友的事，还真的这么巧合，许冬从京城来，跟他媳妇读同一所高中，结合这些，不难猜测。

    老安提起精神：“嫂子的朋友？我们去看看？”

    秦行一想，光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到底是不好，便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回去让我媳妇过来，这里离秦家湾不远，你心点，张威是个硬茬子。”

    “行，秦队，我盯着。”老安挥了挥手。

    公社的事还没传到这里，许冬不知道张家的事，但张威来找她，她想到张威来找她的次数，点头应了，张威从未伤害过她，她受他保护，也不能反抗。

    “张威，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许冬看着眼前的林子，站住脚不动了，以前张威不会带她来这里的，都是在人前。

    张威目光一沉，“许冬，我要你点头嫁给我。”

    许冬摇头：“张威，我过了，我不喜欢你，勉强没有幸福。”

    “你是嫌弃我手上沾了那么些的东西？但是，许冬，我们这些人是受到首长夸奖的，我们是执行上面的指示，批/斗那些有钱人的走狗，夺回属于我们这些人的东西，我是正确的！”张威大声喊道，眼里有着疯狂。

    张威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从很早开始，他就跟着他爹参加这些，正是因为他们从有钱人的走狗那里夺回了东西，所以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开始的那几年，这样一些抓人，抄家和大会等等于他来是家常便饭，他们做的只有正确，没有错误。

    错的是那些反对的人。

    许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哪里对……”她猛地捂住嘴，诚然，张威的没错，这场运动是受到上面指示的，她哪里有理由反驳？

    “许冬，只要你嫁给我，就不会再发生张老三那个老畜生对你做的事！我会护着你，你也不用再下地干活，你只需要躺在家里就好，什么也不用干！”

    “你……”许冬突然不出话来，因为她不知道什么，只能一直摇头。

    “既然你还是不愿意，许冬，你就不要介意我对你用强的，我会一辈子对你一个人好。”张威喜欢许冬，第一眼见到她，他就想娶她，之所以一直等着，是因为他知道许冬最后会选择嫁给他，但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张威敏锐地感觉到，若是今天不得手，以后他就没机会了，他护了许冬那么久，许冬就该嫁给他！

    老安在一边听得额头一跳一跳的，果然是张虎的儿子，横蛮得很！秦队怎么还不带着嫂子过来？这样的场景，他出去也不好收场。

    等了许久还不见人来，老安见张威真的要动手，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一脚踩了过去，被张威接住了。

    “臭子，毛都没长齐，学人家强迫女同志？”老安气极，“许同志，你走远点，我嫂子，辛凝同志快过来了！”

    许冬正要摇头，却在听到辛凝的名字时，出于对辛凝的信任，她走到了一边，一连两天受到这样的惊吓，许冬竟然觉得自己还很平静，她看着与人在一起的张威，心情复杂，或许是因为，她设想过这样的张威吧，只是今天成了真，她的结果没有到最坏的程度，她还好好的。

    张威虽然拳脚功夫不错，但到底比不过从部队出来的老安，很快就被老安制服了。

    辛凝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许冬站在一边，双手抱着自己，这是保护自己的姿势，但许冬面上却极其冷静，秦行摸了下辛凝的头，看了眼不甘的张威，对老安道：“老安，我媳妇，辛凝。”

    老安：“嫂子好！”

    “你好，谢谢，老安。”辛凝跟着秦行向老安了招呼，便朝许冬走去，“许冬，你怎么样？”看出许冬的情况，所以辛凝只好这样问她。

    许冬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没事，那位安同志来得及时，我一点事也没有，好得很，只是张威……”

    “以后你不用担心这些了……”辛凝简单复述了一边秦行给她的话，又道，“其实张老三那次敢这样，也是有原因的，你想了解吗？”

    许冬脸上惊讶久久不退，她看着辛凝：“不用了，辛凝，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也没必要知道这个原因。”

    辛凝点点头，既然是许冬的意愿，她就不去违背，辛凝也是从秦行口里得知，张老三那样，来也可笑，竟然就是因为张虎不给茶叶张老三，就是因为这一点的不顺心，张老三生气了，他就想到与张威有关的许冬，而张老三之前也是看中许冬的，只是因为张威，才一直不敢伸手，这些恶心的事，许冬不知道也好。

    回到家里后，黄雷想起之前的疑惑，顺口一问，知道答案后，面上很是古怪。

    董会难得心情好，问他：“黄雷，你怎么了？”

    黄雷瞧了瞧看着他的众人，特意看了眼秦行，才开口：“我之前还以为是因为我们将秦书的事闹大，毁了张老三女儿张雪的名声，而张威又拒绝帮他们一家，所以才会对许冬起那样的心思，结果，张雪这个女儿还比不上张老三的那点茶叶。”

    众人沉默，董会抱着双手，慢慢道：“这有什么？茶叶比一个馒头贵得多了。”

    黄雷哑口。

    是他大惊怪了。

    作者有话要：

    比起人造时势，更多的是时势造人。

    晚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