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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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南最大的特点,就是山美水美。

    那些山中的泉水溪流一路向下,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汇集,最后形成了贯穿岭南的最大的一条河流:落川。

    他们乘船而下,这一路上,纪燃在鱼缸里兴奋不已地解释着,“岭南人靠水而居的,所以落川两岸很是繁荣富饶。我们老纪的宅子,就建造在落川边上,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底下的落川水。落川里的水冬暖夏凉,很是清澈,不少渔民白天鱼,晚上就住在船上,饿了,就将船开到水边,对着旁边的酒楼吼一声,酒家就会用竹篮送上好酒好菜……”

    “时候我爹从不让我下水,怕我淹死在落川里,我们每次都是背着我爹偷偷从窗户跳到水里,一来二去,自己便学会了凫水。”

    “咱们只要乘船走水路,沿着落川一路向下,你们在岸边看到的最大,最宏伟,最气派的房子,就是我老纪家的房子!也不知道这些年我爹生意做得怎么样了……要不你们把我倒出来,就倒在水里吧,这船怎么开地这么慢,还不如我自己游着快!”

    佛牙在一旁捂了会儿耳朵,有些心力交瘁地看着坐在船头的梁星野,“我星野兄,你一直听他这么唠叨,你心不累么?”

    星野抱着鱼缸,看着前方,笑着摇了摇头,“我愿意听他。”

    佛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向后看了眼,感叹道,“得亏找了个艄公是个聋子,不然得被这条会话的花鲢吓死。”

    屈起手指在鱼缸上敲击两下,“若是上了岸,你可得消停些,免得被人当成花鲢精炖了汤。”

    纪燃吐了一串泡泡,“我知道的,知道的。诶,星野兄,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地怎么样?把我倒出来在落川里游会儿呗?”

    “想都别想。”

    “可是星野兄,这鱼缸太了,勉强只够我在里头转个身,老是在这里边儿,我都活动不开筋骨。”纪燃还在装可怜。

    一旁的佛牙哼哼了两声,“你一条鱼,有几根鱼刺就不错了,还瞎扯什么筋骨……”

    纪燃气极了,在水里吐了一连串的泡泡。

    船在落川中徐徐前行,时不时晃荡一下。

    纪燃在鱼缸里沉寂了一会儿,心想,你们不让我出去,我跳出去还不行么?他将自己的身子弯曲成一个弧度,趁着他们不注意,猛地发力,将自己从鱼缸里弹了出去。

    “啪嗒。”落在甲板上,还没来得及看清周边的一切,就被一只手捡了回去。

    纪燃欲哭无泪。

    佛牙看了眼星野兄的脸色,试探性地提出了建议,“要不找个盖子把鱼缸盖起来吧,这货真不是条省油的鱼。”

    “我是花鲢我骄傲,我们花鲢向往自由怎么了?跟省不省油有什么关系?佛牙,我吃你们家大米了?”

    声音起先是清晰的,直到鱼缸口被梁星野盖上一摞书。

    佛牙从船尾走进船篷,“比划了半天,那艄公大概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得在水上过夜,明天才能到。”

    完,又敲了敲闹腾个不停的鱼缸,“别跳了,没用了,上边儿还压了块石头,我和星野兄也是为你好,你现在不比以前了,被人逮着了,就是红烧和炖汤的命运。”

    晚上,佛牙和梁星野就在船篷里休息。

    前半夜一切都还好,鱼缸里的纪燃也消停下来了。

    直到后半夜,一向平静的落川忽然风浪大作,狂风暴雨中,船摇晃个不停,几乎被巨浪掀翻,佛牙与梁星野在梦中惊醒,船猛烈地向一边倾倒,两个人都没来得及稳住身形,装着纪燃的鱼缸就滚下了船。

    船只被风浪推着向前,根本不可能再折返去寻找。

    梁星野想都没想,就直接跳到了水中。佛牙浑身都湿透了,在大雨中喊了声,“星野兄,危险!”

    可眼下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佛牙着急地指挥着艄公让船调头回去,折腾了许久,总算是将水中的梁星野捞了上来。

    他咳嗽着重新上船,趴在船头不停地呕着水,捞上来的,只有一个空掉的鱼缸。

    佛牙的面色也跟着沉下来,急忙跑到船尾跟聋耳的艄公各种比划。

    “我们的花鲢掉水里了,安不安全?落川里有没有吃花鲢的大鱼?花鲢?这么大的花鲢……”

    艄公完全看不懂佛牙在比划什么,误以为佛牙在问他,有什么地方能买到花鲢,便扯着嗓子大声道:“鱼市,天蒙蒙亮的时候,能买到大花鲢,炖汤,红烧都好吃……”手比了个往嘴里扒饭的姿势,“好吃……去晚了,就没有了……”

    佛牙抱着脑袋蹲在船头,这会儿风浪也都平静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啊,星野兄,你他万一被渔民网上岸,当场宰了……”佛牙不敢往后想了。

    这要是在水里还好,可万一落到渔民或者摊贩的手里,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

    ……

    纪燃起初是睡着了来着,睁着眼睛睡的。

    风浪来的时候,愣是被水中的暗流晃醒了,迷迷糊糊地一看,自己居然不在鱼缸里了。

    再向四周,这里是?落川?

    怎么回事?星野兄呢?还有佛牙呢?纪燃在水里游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就无法找到他们俩。

    正纠结着呢,落川底下,忽然拉起了一张渔网。

    糟了!

    纪燃拼命地向上游,渔网底部,受到惊吓的鱼类也纷纷向上,将纪燃撞到了一边。

    “快跑快跑!”

    纪燃肚子下面的鳞片被撞地生疼,在水里冲着那些鱼嚷嚷着,“你们游的时候看着点儿?撞到其他鱼了不知道啊……”

    咦?方才是其他鱼在话?

    鱼会话!

    他白活了这么多年!

    纪燃还郁闷着呢,这会儿那些往四面八方逃散的鱼类瞬间朝着纪燃的方向挤压了过来,收网了!

    更多的鱼尖叫了起来,“网住了网住了!”

    这一网里的鱼极其多,大家出了水之后,全都张着嘴挤在一起,纪燃的尾巴都被挤歪了。

    渔民欣喜地将这一网鱼倒在船上,纪燃只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欣喜地响了起来,“爷爷,这一网,好多大鱼。”

    就吧,还将猛地将纪燃举了起来,显摆似的抱在怀里,“还有一条大花鲢!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纪燃被那屁孩举着,嘴巴张啊张的,可他又不敢话,因为那孩的爷爷此刻正在船头杀鱼,手里拿着把锃亮的刀,刷刷刷地刮着鱼鳞。

    那是条鲫鱼,纪燃看的清清楚楚,嘴巴也似他现在这样张着直喘气,刮鱼鳞的时候,疼地在砧板上直跳,老渔民抓不住它,便一刀剁了鱼头。

    纪燃怕自己一话,鱼头也会被人家剁了。

    他企图将自己伪装成一条寻常鱼,直到那孩子将他放在水盆里,他才松了一口气。

    和纪燃同在一脸盆的,还有一些其他鱼,条条都是一脸惊慌的模样,兴许是同类,大家都是鱼,纪燃竟然能听得到它们在想什么。

    “我听进来落川边的各大酒楼里,剁椒鱼比红烧鱼,清蒸鱼都卖得好……我不想死……”

    “我还没活够呢,刮鱼鳞的时候一定会痛死我的……”

    “嘤嘤嘤……”纪燃的耳边是一群黄花鱼的哭声。

    “别吵了别吵了!”关键时候纪燃总算是站出来,为鱼主持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