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直到看起来真的漂亮动人了,唐白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点心,跟点萍出现在昭阳殿外面。
此刻是中午。
高远正在给皇上传饭。
新旧朝交替,各项事务繁忙,加上近日各国使节都在渐渐离开京城,皇上出去送送,吃饭的时间便不大准时。
见了唐白过来,上次那个小徒弟慇勤的过来:“皇上正在用膳呢,奴婢去帮娘娘传一声。”
用膳?唐白瞧着自己这份点心,她还想差不多皇上刚好用完,在喝茶,吃点点心正好呢。
看来是送早了。
“不必了,不打扰皇上吃饭,本宫先回了。”既然时机不对,何必多生事端。
高远却是恰在此时走了出来。
见了唐白,眼前一亮:“请淑妃娘娘安。”
“嗯,起来吧。”唐白不欲多说,转身要走。
“娘娘不进去陪皇上用膳?”高远提了一句,小声道:“皇上心情不大好呢。”
“为何不好?”唐白下意识问道,高远却面露为难,不肯说。
唐白知道他大约清楚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是喜欢,是宠爱,但是也极限于豢养的一只金丝雀,闷得时候逗个趣儿。
因此也不再追问,只转身进了殿内。
皇上只身一人坐在桌前,四个菜,一盅汤。
唐白盈盈跪下请安。
皇上抬头看了一眼,道:“高远倒是会搬救兵。他自己伺候不了朕,叫了你来。”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劲,毕竟青岚轩离这里远,不会这么快就过来,改口说道:“看来是撞上了,你过来坐。”
唐白安静的坐在他旁边。
“吃饭了吗?”
“没有。”唐白摇头。
一旁跟着进来伺候的高远忙命人添一副碗筷过来。
唐白见这些菜式做的精巧别致,倒是没有太多的推辞,端着碗就吃起来。
她本来爱美食,这两日想通了,定了计划,做了决定,沈婉的问题可以迎刃而解,又见阿竹知道她一切安好,因此大口吃起来,没有别的妃子那样小心翼翼的神情。
皇上瞧见,嗤笑了一声,胃口大好,也跟着吃起来。
吃了一整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唐白看着皇上,忽然说了一句:“皇上吃的很少。”
皇上一愣,抬起头看她。
尽管有着唐白调动食欲,但是因为政务繁忙,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皇上吃饭的动作仍旧是很慢的。
唐白给皇上布了几筷子菜:“这两个味道好,下饭。”
皇上忽然一笑,伸出手,指腹在她嘴角边轻轻一抹。
唐白下意识要躲,片刻后却任由他触摸,她轻笑着,自嘲的说道:“臣妾差点忘了,臣妾已经下了昭告,是要争宠了。”
高远惊的差点没有一头撞死。
皇上闻言却是心情大好,此刻才是真正开怀,兴高采烈的吃起饭来。
高远这才放心,深觉唐白是个人物,难怪皇上喜欢。
吃完饭,上了茶水,唐白径直将茶推出去:“臣妾不喜欢喝茶。从来都不喜欢,为了不降低自己的身份,一直都在忍耐。从今日开始,淑妃娘娘不喝茶,都记住了!”
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看皇上只是笑嘻嘻的,忙点头道:“记住了。”
唐白到昭阳殿展示了一下皇上对她的宠爱,心满意足的走了。
皇上哑然失笑,对着高远说道:“她下次来,不必通报了。”
高远忙不迭答应了。这意思就是说,只要是淑妃娘娘过来,不管皇上在干什么,都可以让她直接进来,哪怕是军国大事。
这宠妃当的,啧啧!高远在心里点赞。
晚上,点萍照例将今日唐白的作为向皇上汇报,隐去了自己去倒茶的那一段,皇上没觉察出什么异样,只是问道:“她没提到永定侯府吗?”
点萍仔细想了一下才道:“并没有。怕是也觉得如今以淑妃娘娘的身份,提起来并不妥当吧。”
也是,皇上不疑有他。
只是唐白的态度太反常,纵然是他很想要她,也不得不被唐白这样折腾的兴趣少了三分。
再等等看吧,看她到底想出什么招数。
而这一切,都在唐白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也只能靠这一招,换取皇上一半的信任和一半的迟疑,剩下的事情,她举步维艰。
她能传唤张雨薇进宫,阿竹进宫,但是最想见的侯夫人,却是万万不能传唤的。
这是皇上的忌讳,也是她最大的软肋。
顾少钧,你死了都不能让人安心。
唐白扑在床上,不见点萍的时候,便知道她去跟皇上见面了,因此任由自己哭了个痛快。
心里堵得慌,委屈的慌,难受得慌。
可是怎么办?她孤立无援,只能孤军作战!
等着吧,顾少钧,我马上就能来陪你了。
出入两次昭阳殿后,皇上对唐白的优待,很快就传遍了六宫。
她在宫里行走时,便有一些想往上爬的宫婢,尽可能的无视点萍的白眼,上来跟她问好,一个个的恭敬有加:“请淑妃娘娘安。”
唐白笑着一个个点头答应过去,不小心帕子就落在地上。
立时有个伶俐的宫婢抢在点萍的前头,捡起来递给唐白。
待双手相触时,便感觉有一张小纸条落在手心里。那丫鬟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眼里躲躲藏藏,那字条立刻又被唐白跟帕子一齐拿了出去。
此人不堪托付。
唐白继续在宫里行走,只是帕子总不能老掉,下一个看着机灵些的宫婢来请安时,便装作崴了脚,往前扑过去,那宫婢忙扶住她,感觉手里被塞了一个字条,默不作声的捏住了。
字条上不过是请宫婢想办法给永定侯夫人带个信,让她进宫一趟,求见太后。
那宫婢不识字,找了个可靠的识字之人看了看,那可靠的人见后面落着“必有重赏”,心念一动,两个人决定共同做成这件事情。
唐白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只每日问点萍,今日可有外命妇来求见太后,一直没有音讯。
三日过后,沈婉越来越颓败了,脸色憔悴的完全不能看,最好的最白的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住她难看的模样。
好在太医每日诊治,一直说母体康健。
唐白这一日,又出现在皇后娘娘的早会上。
目的还是一个,后宫孤寂,相请英国公世子夫人入宫陪伴一个时辰。
若非知道张雨薇与唐白平素没有什么瓜葛,毕竟相国府已经倒台了,皇后娘娘还真是以为唐白跟张雨薇在密谋什么。
饶是如此,仍旧不妥。
“淑妃,上次你来求本宫,念着你是第一次,本宫答应了你。可是外人不入内宫,你怎么……”皇后娘娘还准备温声软玉,迂回委婉的拒绝,岂料唐白斩钉截铁:“这是最后一次。臣妾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皇后无法,低头扶着额头,片刻后才道:“也别显得本宫心狠,若真是最后一次,你可要说到做到。”
唐白点头,做下保证。
散了早会,唐白将沈婉请到青岚院。
“现在也只有你不怕我。”沈婉有气无力:“她们都嫌我病得不明不白,晦气的很,不与我说话,平时更是远远的绕着我的宫殿走呢。”
“没事,过几天你就好了。只是,要多长个心眼才好。”唐白笑着请来轿辇:“我宫里新装饰一番,让你看看,许是会心情好些。”
沈婉的确是好久没有出门了,她没有力气和心情出门,现在唐白来请她,倒是高兴的收拾东西。
没多久,张雨薇也过来,相比于第一次的咄咄逼人和心情忐忑,此番她来,却是高高兴兴的。
唐白笑着请她们二人入座,才道:“我们都是扬州人,在这京城里,互相照应才是。”
郑雨薇听说婉贵人也是扬州人,忙问她是哪家的闺女。
婉贵人笑了一下,并不说话。
唐白道:“我们三个人想说说体己话,点萍,你别跟过来了。”
这是唐白第一次对点萍正式提出她不要跟着的要求。
点萍愣了一下,她以为唐白一直是体谅自己的,没想到还是提出了这样为难的事情。
谁知道唐白片刻后又说:“让采青和采霞跟着,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点萍错愕,等着唐白发话。
唐白毫不隐瞒:“你去找一趟三公主,就说,“请她看见顾少钧的面子上,务必要保侯府一家安全。”
点萍彻底愣住,半响后见唐白露出少有的不耐烦的神色,才点头说道:“好。”
唐白看着她去了,沈婉歪过头,露出一个疑问的神色。
唐白笑着道:“我如今已是淑妃娘娘,跟顾家半点不相干,只是他们求到我头上,不给个交待说不过去。”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大,既不瞒着张雨薇,更是要让采青和采霞都听得见才好。
正说着话呢,门口有宫婢求见。
唐白蓦地起身,采青已经领了人进来,正是昨日塞纸条的宫婢。
唐白笑着道:“侯夫人与你说什么了?”她既然要做,就不怕人知道。
之前瞒着点萍,是怕她阻止而已。
那宫婢瞧了一眼婉贵人,给她行了礼,才道:“侯夫人说,她们自有计较,不劳淑妃娘娘忧心。”
呵,侯夫人是怨恨她放弃了顾少钧,转而投进皇上的怀抱么?
唐白并不奇怪。
先前阿竹跟她说话时,就只说了,这是苏一叮嘱的话。
想来侯夫人和侯爷,是不会让一个还未进门的女人,如今已经成为皇上的妃子的人,帮助他们的。
毕竟,求到她这个,在他们眼里俨然已经背叛了顾少钧的人的头上,是对死去的顾少钧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果然如自己所料。
唐白在听见阿竹说话之时,便知道此事她办不了,别说皇上那里的奏折她看不见,就连她自己,也是被监视的。
只是这话不能跟阿竹说。
让人送信给侯夫人,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看看侯府,对于她和顾少钧的事情,到底怎么看。
如今看来,如她所料,她在侯府,已经是人人厌弃之人了。
好在,她一开始就想到了三公主,希望不要让她失望。
唐白看看事情都办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笑着道:“来我的寝宫吧,采青采霞,你们去关门。”
她一面走一面对张雨薇和婉贵人说道:“皇上新赏了我一颗超大的夜明珠。”
采青采霞并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只是听话的将周围的窗户都用幔帐遮了起来,唐白还嫌不够黑暗,又命她们用一些衣裳再遮了一遍。
知道屋里黑兮兮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淑妃娘娘。”采青唤道:“奴婢看不见了,可要点灯?”
“不用,马上看完夜明珠再点。”唐白说道。
“娘娘,奴婢在箱笼里面没有找到啊。”采霞疑惑道,唐白说有一个大大的锦盒的,她摸了几下都没有摸到。
“再找找。”唐白悄悄摸过去,在采霞后劲上一击,采霞软软倒在地上。
“快些,黑乎乎的怪让人害怕。”张雨薇也催促。
唯独沈婉没有力气,一直倚靠在床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张雨薇说话就不吭声了。
唐白最后放倒了采青,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这才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沈婉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人,吓了一跳,忙问唐白:“你可是要逃跑?要我帮忙?”
唐白感念她此刻还想着帮助自己脱离牢笼,微微一笑,印在烛火中竟然多了几分神秘的美感:“给你治病。”
“治病?”婉贵人愈发奇怪。
唐白叫她:“你躺好,时间不多了。”
沈婉还要问什么,唐白已经按住了她:“别让我的心血白费。”
沈婉没有力气反抗,只能顺从躺在床上。
唐白将帕子盖在她脸上,不让她看。
然后,她将张雨薇拖到床边的踏板处,让她倚着床边上,狠狠心,咬咬牙,用匕首在张雨薇的内手肘处,割开一个口子。
顿时鲜血喷溅。
唐白又连续割开好几道口子,一屁股坐在张雨薇对面,静静的等待着。
沈婉大气都不敢出,她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动静,却不问,不听,也不想。
只是少顷,就觉得脖子先前被咬的地方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顷刻间疼痛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