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后的世界
属于死者的世界,很不错,很有针对性。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之后送走了克里斯汀,他能够做到的便是从克里斯汀那些语焉不详的信息里得到自己需要的。只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卡尔洛塔仿佛是已经猜测到了一切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慌张的意味。
“你……不惊讶?”
“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都很难让我感到惊讶。”卡尔洛塔对上了大侦探的视线,看着他灰色的瞳孔露出了一个笑容:“您知道么,在我看来很多事情都不能称之为‘惊讶’或者‘惊喜’。”
“你会在刚才那个姑娘面前这句话么?”
“当然,她知道我的一切。”
卡尔洛塔的笑容很温和,却也十分冷漠:“而且您也应该意识到我的形容词是‘在我看来’。”
“莱斯特尔姐,您很有趣。”
在福尔摩斯出这句话的时候卡尔洛塔看着他把烟斗放进了嘴里,不过很快又放了下来,似乎是意识到这里是剧院却又有点烦躁:“那么我还想请求您一件事情。”
“你要去墓地,对么?”
卡尔洛塔的眼神很沉静,在福尔摩斯看来似乎快要接近于石像。不过他明白面前的女士与石像完全不同,她这样子看起来反而是反常的。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有点微妙的表情,伸手在椅子把手上不断敲击着混乱的节奏,让声音显得嘈杂而凌乱。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居然会被您夸奖,我也十分受宠若惊了。”
卡尔洛塔笑了起来,然后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迅速站起走向一个角落,在福尔摩斯了然的目光下弯下腰,狠狠地把一个盒子给砸在了地上。
“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
“这不怪你。”
看着砸在地上的音乐盒,卡尔洛塔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几口气之后才再度睁开,表情不再有了让福尔摩斯觉得诡异的冷漠,但是却增添了更多的警惕。
“据我所知,能够使用音乐盒催眠的人……”
“不多,但是剧院里面绝对有一个!”
卡尔洛塔不顾形象狠狠地往音乐盒上面又踩了两脚,整个人暴怒的样子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不过我没想到我躲过了一次,居然还有第二次!”
“躲过了一次?”
“之前在化妆室,我听到了音乐盒的声音有了防备所以没有被催眠,毕竟我的耳朵非常好。”
卡尔洛塔看着自己脚下的碎屑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福尔摩斯凝重的表情十分咬牙切齿:“他想要催眠娜娜!他居然想,他居然敢!”
永远不要去想一个护犊子的母狮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哪怕那个人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如果是妹妹的话那也依旧非常可怕。
“刚才多谢福尔摩斯先生。”等到心情有点平复了之后卡尔洛塔对着福尔摩斯行了一礼:“若不是您刚才敲击的节奏破坏了音律,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举手之劳,这样你能带我去一次墓地了么?”
和聪明人聊天是十分舒服的,但是聪明人不代表她或者他的情商也足够高。听着这几乎快要和胁迫一样的语气,卡尔洛塔真是忍不住用手扶着额头笑了:“您不我也会带您去的。”
“那还等什么。”
就是您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点。
卡尔洛塔看着福尔摩斯甚至于可以用“哧溜”来形容的出门速度,感觉自己伸出来准备制止对方的手显得格外尴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破破烂烂的音乐盒,卡尔洛塔回头狠狠再度踹了两脚才提起裙子跑出了会客厅。
“走吧约翰,我们去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
“等等夏洛克,这是要去哪里?”
拉乌尔的想当年进行到差不多“卡尔洛塔十六岁登台,伴舞竟是童年伙伴”的地步就被断了,带着一点懵懂抬头看着匆忙的侦探先生还有紧随其后的青梅,拉乌尔只觉得现在的状况好像有点超出预料之外了。
“你去陪着娜娜,我不计较。”
“天啊,你居然能让我去陪克里斯汀!”
听到这段对话的大侦探和医生同时停顿了步伐,然后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他们也是很不了解这三个青梅竹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尤其是拉乌尔·夏尼子爵,华生医生觉得自己现在开始相信为什么他是不过卡尔洛塔的了。
当然,哪怕拼着硬实力,华生觉得拉乌尔可能也不过卡尔洛塔。
从巴黎人民剧院前往拉雪茨公墓有一段距离,三个人坐在拉乌尔的马车上显得格外沉默,最后还是华生破了这种有些尴尬的局面,对着卡尔洛塔开口:“我听了一些拉乌尔的关于你的事情。”
“是把他按在地上的过程,还是把他按在地上揍的曾经?”
华生觉得这天怕是不好聊了。
“不过我可以理解,呵,男人。”
卡尔洛塔轻轻地嗤了一声:“我不是针对你们,我只针对他。”
“为什么会一直针对他?”
“因为……”卡尔洛塔下意识地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面对着两个男人的疑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他看上去太弱了吧。太弱了也就算了,还背地里喊我魔鬼什么的,当我不知道?就算是时候的事情,女人也是很记仇的。”
“……”
华生在脑海里面闪过一连串刚才那位青年英才被暴的幻想,最后在脑海里定格为了女人真可怕的印象上。不过不管怎么,拉乌尔也算不上什么“太弱了”吧?
“太弱的意思是……”
“格斗,剑术,音乐。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确实就是我比他都更好一点。你们看,他为了不被我嘲讽,大学直接学建筑去了。”
卡尔洛塔露出了一个有些嘲讽但是不让人觉得讨厌的表情:“不过好歹也算是和我从到大的玩伴,也只有我能揍他就是了。”
“从到大……”
“我和他之间的联系自从克里斯汀家里出事之后才开始紧密起来,你们可以理解为两个人有了共同的伤口,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卡尔洛塔笑了笑,她当然不讨厌拉乌尔,只是单纯的习惯怼他而已:“而且,我比他还大一岁,偏偏又什么都比他快一步,连身高都是他前年才超过我,对他难免有种看弟弟的感觉。”
“这样啊。”
华生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巴黎的街景略有些感叹:“我感觉得到你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也十分真挚。”
“谢谢。”
“只不过听夏尼子爵的法,您一直在自己背负着什么,他很想要和您一起分担一些,却又一直被您拒绝。”
“是的,但是有很多事情我能做,他不可以。”
福尔摩斯瞥了两个人一眼,鼻子里轻微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在表示赞同:“我发现,你并不参与社交活动。”
“是的,社交的话,到最后会造成自我的毁灭。”卡尔洛塔抚摸了一下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代表着“修女心性”的银戒,她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位大侦探已经看出了她带着这枚戒指不过是一个借口而不是所谓的虔诚:“所以还不如从根源上截断它。”
“很明智的选择。”
“谢谢。”
一连两声感谢让车内的气氛轻松了很多,卡尔洛塔转头看着十九世纪的巴黎,同时慢吞吞地平行转移自己的视线,把目光停留在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脸上。
好吧,她承认到现在为止才能好好看看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第一面的风衣以及第二面他有意的回避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对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人的判断都是来源于他的话语,呼吸,以及脚步——对于一个耳朵太过于灵敏的人来,脚步声是判别一个人的最好方式。
他的脚步声是稳重的,大部分时候带着一点急促的意味。同时他鞋跟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仿佛是在有意控制音量一样。至于脸……
刚毅的线条以及灰色的眼眸给人印象深刻,卡尔洛塔随意瞥了两眼之后便重新转过头去观察华生了。这么几年来她对相貌的美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或者她因为自身是女性,因此只明白如何去评价一个女性是否美貌。至于男性……
也只有用形容词去概括了,帅气这样的词语太过于笼统,或者卡尔洛塔从未在脑海里浮现过“帅气”这个概念。
拉乌尔?金毛就别犯蠢了。
福尔摩斯注意到了这种视线,不过自己倒是并不感觉到一种冒犯。对比有些坐立不安的华生,福尔摩斯只是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首席女高音的蓝眼睛似乎太过于深邃了一些。这样深邃的蓝色眼睛配合着一张只要是人类都会认为算得上美貌的脸,就会变得过于吸引人了。
车内虽然安静却也并不尴尬,一路到了拉雪茨公墓之后华生这一边因为靠近街道便首先下了车,之后则是福尔摩斯。卡尔洛塔掂量了一下马车的高度,略抬起裙子的一角准备随后跟上的时候,就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侦探先生对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英伦的绅士果真礼节非凡。
卡尔洛塔将手搭在了那双略有薄茧的手上,虽然没有用力,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位侦探先生手心中和自己几乎一样的痕迹。
站在街道上之后福尔摩斯收回了手,对着卡尔洛塔的目光更多了一层评估。卡尔洛塔点了点头,同样将视线放在了他的手上。
“看来,也算是同道中人?”
“并不是。”
福尔摩斯略攥紧了手,在华生好奇的目光中大步朝着拉雪茨公墓走去。卡尔洛塔对着华生医生微微一笑,主动上前走在了他的身边。
拉雪兹神父公墓,不得拒绝任何来此安葬的人。无数的人长眠于此,其中有着克里斯汀的父亲,以及无数不知名或者知名的人。
走到维泰利斯·戴叶的衣冠冢旁边的时候,卡尔洛塔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想要知道自己启蒙老师旁边什么时候来了一位“邻居”,却因为这一眼而感觉腿一软,被华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之后才没有摔下去。
“莱斯特尔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
卡尔洛塔低声回应了一句,在两个人的眼光中走向了那位“邻居”的墓,手指微微向前,似乎想要触碰上面的名字,却又猛地收回了手。
这是乔治·比才的墓。
作者有话要: 比才的墓葬在拉雪兹神父公墓,有兴趣的大家如果有机会可以去看看,那里葬了不少有名的人,墓碑也很有艺术感。
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的意思是“具有修女心性的”,作者人在美国,右手无名指就带了一个用来拒绝一些本来可能拒绝不了的社交请求什么的,挺好用的。而且也不会有人来追你什么的,基本上看到就明白了嗯=w=不过注意戒指不能太花哨什么的,一个银戒或者不要装饰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