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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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下旬的时候, 克里斯汀与拉乌尔的婚礼如约举行。卡尔洛塔装扮完毕之后出门瞥了一眼巴黎难得清澈的天空, 带上口罩之后才露出了一个不那么轻松的笑, 转身对着大侦探开口:“真是个不错的天气。”

    “你的表情可没有这么。”

    福尔摩斯拉住了女高音的手, 戴着口罩的她看上去很是严肃,绀青色的眼眸在现在显得格外冰冷:“天气不错, 但是你的心情很不好。”

    “是啊,我家的姑娘终于要出嫁了。”卡尔洛塔叹了口气, 伸手揉了揉胸口觉得自己今天格外憋屈:“不过夏洛克, 你要知道拉乌尔算得上是最好的选择了。”

    “真诚,热烈,忠贞。”

    福尔摩斯很是明白这位金毛子爵的本质,同时也很明白这位子爵是个聪明人:“夏尼子爵父子俩都是非常聪明的人,他们已经开始把财产向美国转移了。”

    “我知道。”

    卡尔洛塔恹恹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她曾在三年前就和夏尼子爵过关于一点点未来的方向, 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夏尼家才是彻底对着自己敞开了大门:“不过不用这些了, 今天的我可是不能抢了娜娜的风头。”

    瞥了一眼女高音身上的淡金色裙装,福尔摩斯用手抵住鼻子轻轻咳嗽了一声表示异议:“在我看来, 谁也不能把你的风头抢走。”

    “那我还是再换一件吧。”

    “换什么都一样。”

    看着时间确实不多了, 卡尔洛塔叹了口气坐上了前往教堂的马车。她还是很期待这一场婚礼的,不然也不会裙子发型折腾了好久还不满意。想要前往教堂的人比以往地更多, 路上……

    卡尔洛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能够想象得到霍乱最严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或者在她的生命中,早就已经经历过几次瘟疫了。

    十九世纪的法国, 可没有书本上所写的那么美好。

    “你很冷静?”

    “因为我看过不少次,我想,你也见过几次。”

    霍乱横行的十九世纪,整个欧洲都处在对这种病情的恐慌之中。区别只是在于见到了多少重病的人,身处的城市严不严重罢了。巴黎算是控制的相对好一些,至少不会在路上都能看见病亡的尸体。

    “该生病的生病,该看歌剧的看歌剧,该结婚的结婚。”卡尔洛塔轻声开口,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很是平和:“生活依旧在继续,至少我还活着,不是么?”

    “有想过那位约翰先生的话么?”福尔摩斯瞥了一眼窗外之后开口:“他想要的和平社会,你觉得可能出现么?”

    “至少等霍乱过去吧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社会安定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期望以起义的模式,终究是不可能成功的。”

    学生总是最为激动也最为赤诚的人,他们能够坚持多久呢?

    不过一天一夜罢了。

    推翻一个貌似不安稳,实际上却稳如磐石的政权,没有大计划大行动力以及绝对的资金支援,是做不到的。

    卡尔洛塔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时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才抬起头:“我有点想多了,对不对?”

    “也并没有。”

    福尔摩斯一直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原本的冰凉逐渐变的温热,很是随意地点了点窗户:“在巴黎又有多少人,是懂得政治的?”

    “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都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和你一样。”

    没有人是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的,尤其在霍乱爆发的时候,所有人都更注重于自己的安全,更白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他们也都从来没有想过任何的政治形态。”

    “只是想要活下去,就足够拼尽全力了。”

    卡尔洛塔略微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抽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你就算再怎么,我也不会认为你是在安慰我的。”

    “你需要安慰么?”

    福尔摩斯从善如流地改口,也绝对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话语是安慰:“我只是在实话实。”

    瞪了他一眼,卡尔洛塔看着到了教堂就立刻跳下了车,还对着在车上的福尔摩斯伸出了手:“帅气的先生,我们已经到了。”

    这姑娘……福尔摩斯摇了摇头,索性搭着她的手下了车:“好了美丽的女士,多谢您刚才的举动让我能够优雅地下车。”

    站在一边好久没见的雷米·米利根看着这一对情侣抽了抽嘴角,实在是有些过于……

    “米利根先生,好久不见。”卡尔洛塔看到站在旁边的雷米,笑容变得真诚了不少:“您最近似乎清减了几分,请务必注意身体健康。”

    “我会的。”雷米抽了抽嘴角,看着面前这个也勉强算得上是少女的女高音点了点头:“您最近看上去倒是春风得意。”

    能不春风得意么?卡尔洛塔笑了笑,也不继续堵在门口了,走进教堂找了自己请贴上的前排位子坐定了下来。

    “我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卡尔洛塔看着教堂的布置叹了口气,她还是对自家闺女养了这么久结果被另外一只金毛给叼走了而不服:“我真是想要在他拉着娜娜的手走到牧师边上的时候直接绊他一跤。”

    “但是你不会这么做的。”

    福尔摩斯略微侧过身挡住了她太过于具有针对性的视线:“到时候谁会领着戴叶姐进门呢?”

    “应该是夏尼子爵。”卡尔洛塔点了点头,按照贵族的婚礼,这些步骤已经基本上都彩排过一遍了:“然后捧花应该会归我。”

    “应该会?”

    “毕竟到时候娜娜是背对着大家扔的,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扔在什么方向。”

    到捧花的事情卡尔洛塔就想着之前和珂赛特的聊天内容,用手背揉了揉脸颊之后低声抱怨了起来:“所以这个‘拿到新娘的捧花就是下一个结婚的幸运儿’的传到底是哪儿流行起来的?”

    “不管如何,的确是个不错的传。”

    “不管如何?侦探先生您那刨根问底的态度去哪儿了?在这个时候你不应该一句传言不可尽信么?”

    “如果这个传言关系到我的未来的话,我觉得相信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卡尔洛塔觉得幸好这里是教堂,不然她……

    “你是不是觉得,幸好这里是教堂,不然你就直接揍我?”

    福尔摩斯在卡尔洛塔的耳边带着笑意开口:“你都想了多少次的‘要不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每次都找借口,实际上根本就不想我?”

    卡尔洛塔凝视着面前的灰色眼眸,然后踮起脚尖毫不犹豫朝着踩了下去:“你猜?”

    好吧,他稍微有些得寸进尺了。

    福尔摩斯重新正襟危坐,等到听到新娘入场的时候看了过去。卡尔洛塔抿了抿嘴唇,看着穿着洁白婚纱的少女,突然有了一种感动的感觉。

    她曾经在剧院遇到的少女瘦弱而又倔强,跳着略有些复杂的芭蕾,脸上却始终带着一种笑意。那个时候的克里斯汀虽然落难,但是依旧挺直着自己的脊梁,面对着旁边伴舞姑娘略有些嫉妒的视线却不妥协。

    幼时的家变没有击垮她,剧院的生活也同样没有让她变得庸俗,她依旧是那个戴叶家的姑娘,布瓦西-圣莱塞最优雅的女孩儿。

    卡尔洛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穿着雪白婚纱的她看上去优雅而又美丽,手中的捧花是象征着纯洁的爱的玫瑰与百合。她的头纱垂到腰间,嘴角带着笑意略低下头,带着属于新娘的矜持和期待,将手递给了她的新郎。

    “拉乌尔什么时候可以不笑得这么蠢……他还哭了?”

    卡尔洛塔嫌弃地开口,完全没在乎自己也带着哽咽:“他这样会被人笑一辈子的。”

    “你也哭了。”

    “我没有。”

    好吧,她没有。

    福尔摩斯拿了手帕递给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女高音,听着新郎新娘的宣誓,突然觉得信一信上帝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这种仪式感足够动人。

    看了一眼完全就是眼泪汪汪还硬是自己一点也没有哭的姑娘,福尔摩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了这种啼笑皆非的情绪。不过也确实,他在这位女高音身上经历了不少第一次,也算得上是生平仅有。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牧师带着笑意开口,看着面前一对璧人充满了祝福的心情。在这样疾病肆虐的时候,能够见证一对真心相爱的新人,或许更能够让他有活下去的信念。

    在一切仪式结束之后,克里斯汀的捧花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卡尔洛塔的手里,而她则是对着旁边一干只能算得上是眼熟的人的起哄,对着他们略欠了欠身,然后拉起了福尔摩斯的手头一个冲出了教堂。

    “你想成为在婚礼上第一个离开的人?”

    “你和我一起,他们就不会认为我们是第一个离开的。”

    卡尔洛塔挥了挥手中的捧花,有意表露出自己的得意:“这是一个好兆头。”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好兆头。”福尔摩斯瞥了一眼旁边,他刚才仿佛看见了一个面容俊秀的学生偷偷摸摸把一把枪.状的东西藏在了自己的衣服里面。

    “希望,会是一个永远的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  呜哇大家新年快乐!明年见【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