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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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是开放式的, 靠近长廊的位置设了长排的原木餐桌。

    此时空气中漂浮着浓厚的饭菜香味。

    除了先前的三明治,青团等,桌子上又摆上两只煎蛋, 一碟白灼菜心, 以及一碗粥, 白粥表层浮了葱花,虾仁及香菇等物,色泽莹润。

    乔桥觉得饿了,她坐到餐椅上,刚舀了勺粥, 想起什么, 回头问, “怎么就盛了一碗, 你不吃吗?”

    陈瀚文头枕在左臂间,眼睛含着笑,“不用管我,我看着你吃就可以了。”

    “……”

    虾仁粥味道鲜美, 一点也不觉得腻, 没一会儿乔桥便吃完,盯着碗底还有些意犹未尽。

    “还要吗?锅里还有。”陈瀚文问。

    乔桥不好意思地点头, 刚要起身, 陈瀚文便先一步端起碗往厨房走。

    挺拔的背影映在明亮的光线里,令人看不真切。

    她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幕分外熟悉, 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是在梦里,亦或者这本身就是她的一个梦……

    “我记得昨天你程岳是你的朋友对吧?”

    吃完饭,乔桥慢条斯理地收拾桌面,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嗯。”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房租出去吗?”她解释,“我听他家似乎挺有钱的,况且这租金也不划算。”

    陈瀚文爽朗地笑道,“陈瑶那丫头也不知怎么看上他了,他那个怂货,吓得直接躲到老宅去。至于他为什么租出去,”他眼睛掠过阳台上那些葱茏的花草,“估计是不放心他的那些宝贝吧。我记得以前他的一盆兰花死了,他抱着那盆花哭了一晚上。”

    “……”

    乔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男人抱着盆花哭一晚上的情形,不禁抖了抖身体。

    很快,她又想起她的重任,忍不住担忧起来,“那万一我要把他的花养死了,该怎么办?”

    “放心吧,”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有我在,程岳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乔桥撇嘴,但到底放松不少。

    陈瀚文离开的时候已近中午,乔桥犯困得厉害,干脆捂上被子补觉。

    再醒来时,天色都已经昏沉,墙上的时钟走到七点。

    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乔桥愧疚难当,赶紧开电脑码字。

    曾经她也想过做一个自由职业者,靠写字为生,自由自在,也不用跟人面对面接触,但她实在太清楚自己的个性,如果没有约束,她只怕会散漫成沙。

    这不,她休息了近两个月,生活不规律不,大片的空白时间也没得到很好的利用,两个月来的写稿量还没她在工作时晚上写得多。

    她总会以琐事太多为借口,但到头来一想,她却不清自己究竟都做过些什么。

    而她又实在算不得天才型的写手,比起网文写手群中动辄日万的同行,她觉得自己若靠这碗饭活着的话,迟早会饿死。

    晚上两点,她转转发僵的脖颈,将写好的文档保存。

    末了看着新增的字数,她沉重地叹口气。

    七个时,四千字。

    这本书写完后,一定要去找工作了。她暗暗对自己。

    第二天六点,门铃准时响起。

    陈瀚文站在门前,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招财猫一样对她摆着手,“早上好,又见面了。”

    乔桥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嗯,相思病。”他毫不知耻,“一睁开眼睛就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

    乔桥按住额头乱蹦的青筋,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想关门,又怕他纠缠,干脆转身回房间,撂下狠话,“如果敢进卧室吵我的话,我一定会砍死你。”

    背后穿着短促的笑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他脸上一定挂着欠扁的得意笑容。

    明明睡意葱茏,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天气已经转凉,就算不开空调,屋里也透着凉爽。

    她翻来覆去地在床上转,最后还是悲愤地大叫一声坐起身来。

    拉开窗帘,才发现天色暗沉,黑云低压,随时都可能下雨的样子。

    “带伞了吗?”

    乔桥开门冲陈瀚文喊道。

    他此时正挂着围裙站在厨房做饭,高挺的身影像是一堵墙。

    听到动静,他将豆浆机声音关一些,回头问道,“你什么?”

    “我问你带伞了没有?”

    她声音大了一些,指着窗外晦暗的天色道,“要下雨了。”

    “哦。”他转身拧开开关。

    豆浆机特有的嗡鸣声响彻在整个大厅,震耳欲聋。

    乔桥皱起眉头,哦是什么意思?

    她坐到沙发上,蜷着腿看窗外的天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发什么呆呢,要吃饭了。”

    清俊的脸陡然放大在眼前,她吓得往后仰倒。

    他弯着身子,眼睛与她对视,“刚刚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她不自在地往后仰头,却被柔软的沙发挡住,退无可退,“没什么,”顿了一下,又问,“你来的时候带伞了吗?”

    他直起身子,双手环臂,“如果没带伞的话,是不是现在就要赶我走了。”

    虽然她就是这么想的,但直白被他出来,又被这样盯着,她莫名就有些心虚,别过脸道,“之前伞丢了,我一直忘记买了。”

    空气似乎凝滞起来,许是天气的影响,房间里显得有些闷。

    忽然就听他笑了一声,“知道了,快点来吃饭,菜都要凉了,放心,你一吃完我就走,就算下雨也没关系。”

    乔桥咬着嘴唇,不知该些什么。

    她沉默地走到餐桌前,早餐斯斯文文地躺在上面。

    一杯豆浆,玉米粒蔬菜沙拉,清炒虾仁,一碟红润润的樱桃。

    味道很好,但乔桥却有些难以下咽。

    她偷偷去瞧陈瀚文的脸色,却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

    “怎么了?不喜欢?”他问。

    她摇头,“没有。”

    “有什么忌口的尽管告诉我。”

    “嗯。”乔桥放下筷子,一口气将余下的半杯豆浆喝完,“我吃饱了。”

    他笑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那我走了。”

    “哦。”

    她忍不住转头去看窗外,不过十几分钟,天空中就下起了细雨,不大,带着秋日特有的绵密。

    雨水随风扫过透明的玻璃窗,发出细细簌簌恼人的声响。

    陈瀚文走向门口,弯腰换上自己的球鞋,深蓝色的菱格拖鞋被他整齐地放进鞋柜,拖鞋是他自己带来的,携着显而易见的预谋。

    客厅昏暗,只有厨房里暖橘色的吊灯亮着,她坐在光明里,他陷在昏暗中,像是两个截然对立的世界。

    开门,他又对她挥了挥手,“走了。”

    淅沥的雨声似乎一下子逼近,将她包围,她心里一紧。

    “喂……”

    他回头。

    “雨停了再走吧。”她完便赶紧转过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收拾餐桌。

    房门闭合的声音遥远地传来,乔桥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察觉到背后窸窣的脚步声,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收拾好厨房,乔桥回到客厅,陈瀚文此刻正窝在沙发里,手中的书页随着手指翻动,发成轻微的声响。

    开灯的刹那,光线将房间的一切角落填满。

    他反射性地眯眼,而后目光转过来,脸上带笑,“麻烦了。”

    “嗯,没什么。”她含糊不清地应着,而后指指卧室,边走边,“你随意,我去写稿子了。”

    雨一直下到傍晚,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乔桥站在阳台上,看着窗户被细雨画出一道道长线,心里莫名焦躁。

    几米开外的厨房中,陈瀚文正在做饭,锅铲碰撞的呲呲声此起彼伏,没过多久,趋于平静。她将窗户开一条细缝,扑面而来的雨丝拍在她脸上,她终于能够喘过气来。

    但也只是片刻。

    很快,锅铲碰撞声再一次在背后响起来。她回头,拧眉看着忙里忙外的男人。

    明明想好了一切,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隐隐有不安。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他站在她身边。

    乔桥回过神来,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我该赶你走的。”

    “乔桥。”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挣扎,他叹气,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不要为难自己。如果想让我走,我随时可以,如果只是在和自己较劲的话,也不需要。”

    她仰着头看他,眼底有着迷茫。

    “人生真的很短,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取悦他人,喜欢什么就去做,不喜欢也不要勉强,听听你心里的声音是怎么的。”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就像我的,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出一些我从未想过的事。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登记。”

    着他拉着她走到玄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喏,这个就先放在你这里。如果你想,随时可以。”

    红色封皮的户口本静静呈现在眼前。

    乔桥瞠目结舌,“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他歪着头,咧嘴一笑,眼睛亮晶晶的,“从昨天起我就带在身上了?万一你哪天想和我结婚了,这不是就用上了?”

    “……结婚这种事怎么能这么儿戏?”

    “它不是儿戏,它是我喜欢你的证明。”他语调低沉,表情认真,“我是认真的,乔桥。”

    临睡前,乔桥将户口本锁在抽屉中。

    因为下雨,陈瀚文就睡在一墙之隔的沙发上。

    这样一个大少爷,为了追女人又是上门做保姆又睡沙发的,也真是令人佩服。

    乔桥站在镜子前,上下左右认真地量自己,还真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值得他这般大费周章。

    结婚?

    也真是好手段。若她再糊涂一些,可不真就感动得泪流满面。

    对他这种毫无责任感的渣男来,结了婚又如何,真要甩掉她不还是分分钟的事。况且,他凭什么那么自信她就一定想与他结婚来着。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他一败涂地,痛哭流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