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国庆节”到了。

    海边加强了巡逻, 又赶上收秋，柳樱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收工后，有人喊：“樱, 大队部有你的信！”

    柳樱兴冲冲地赶过去。

    文书从信袋里翻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递给柳樱, 还随口问道：“樱，你哥来信了？”

    “唔……”

    柳樱含含糊糊的。

    她一眼就认出了信封的不同。部队上的信件没有地址只有信箱，大哥的信箱跟这个不一样, 信封上的字体也不同, 一笔一划遒劲有力，大哥可写不了这么好。

    柳樱捂着信，心咚咚直跳。

    她猜测是不是夏明扬的来信？就揣在口袋里, 一溜烟地跑回了家。

    冯玉兰在灶屋里做饭，五个娃娃在床上睡觉。

    柳樱躲在自己屋里，拆开了信件。

    果然是夏明扬写来的。

    信很短, 除了同志间的问候，还提到了征兵。

    这是要招收女兵了？柳樱一阵激动。

    出于保密需要，信里并未提到兵种，却提到要准备工作。柳樱猜测可能是文艺兵，通信和护理是不需要准备的, 够条件就行。

    柳樱坐不住了, 在屋里走来走去。

    心，当兵好啊，甭管啥兵, 当上了就成。

    正高兴着，就听到床上传来了动静。

    大虎哼哼了两声，蹬了蹬腿儿，想尿尿呢。

    柳樱赶紧把娃娃抱起来，冲到院里。

    一阵嘘嘘，把了尿。

    大虎闭着眼睛继续呼呼。

    二虎也有了动静，接着就是三虎、四虎、五虎，排着队尿尿。

    柳樱一阵忙乎，头上都冒出了汗。

    心，带娃娃是个体力活儿，娘真是辛苦了。

    这时候，柳樱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当兵走了，娃娃们咋办？不能丢给娘一个人啊？志远和志广还，家里就爹一个壮劳力，还不忙坏了？

    柳樱有点泄气，可又不甘心。

    对她来，这是个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找不回来了。

    她想，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如果选不上，也就死心了。

    再，她这么努力，不也是为了家里嘛？

    她出息了，给志远和志广带了个好头，对娃娃们的将来也有帮助。她去部队上，娃娃们也能跟着过去，家里的负担减轻了，大哥和兄弟找对象也不用发愁了。

    柳樱给自己找了好几个理由。

    心想，这就开始准备吧？可又能准备什么呢？

    柳樱对文艺不感兴趣，最擅长的是射箭，唱歌跳舞显不出她的优点来，不如表演武术吧？这个是基本功，民兵训练有练习，一点都没拉下。

    第二天清，柳樱就爬了起来。

    她盘起发辫，扎上裤腿儿，在院里甩甩胳膊，活动了一下，就练起武来。

    柳樱本就有基础，那拳得虎虎生风，一蹦就是老高，腿能踢到头顶上，就是劈叉有点困难，腿筋还未拉开，甭得有点紧。

    这一番动作，把一家人都惊住了。

    柳根发看着闺女，这是变成侠女了？

    冯玉兰也一边做饭，一边朝外瞄着。

    志远和志广从床上爬起来，就跑过来围观。

    “姐，我也要练拳脚……”

    “好啊，那可要坚持下去啊……”

    柳樱满口答应。

    志远和志广立马换了衣衫，跟着比划起来。俩娃娃没有基础，一出手笨笨的，更衬得樱技艺高超。

    冯玉兰好生奇怪，樱子啥时候学得这个？

    吃了早饭，冯玉兰跟柳根发咬了咬耳朵。

    “当家的，你晓得吗？”

    “你都不晓得，我哪晓得？”

    柳根发摇了摇头。

    他知道闺女变化大，可这个变化也太大了吧？

    想着樱子当了民兵，在队里练的？

    柳樱不好解释，就咧着嘴笑笑。

    她列了一个计划，一边练习，一边当老师，让志远和志广跟着习武。

    她不晓得征兵什么时候开始？也无从听，就加紧准备着。

    *

    “国庆节”过后，就是中秋节。

    鸡成材了，可以宰了吃肉了。

    冯玉兰狠了狠心，就宰了一只公鸡，连汤带肉，炖了一大锅。

    志远和志广捧着大碗，吃得可开心了。

    鸡长这么大，他俩可没少掏力，每天都要挖野菜、剁鸡食，还赶着鸡去自留地里叨虫子，可忙了。

    柳樱吃着，觉得跟野鸡比起来，味道差不多，肉更好嚼一点。

    这时候，母鸡也开始下蛋了。

    一天能收七八个鸡蛋，都是新鲜的。

    这么一来，娃娃们的营养问题解决了，大人也能跟着吃点。

    冯玉兰喜滋滋地：“樱子啊，咱有母鸡，明年再孵几窝……”

    柳樱嘿嘿笑笑。

    空间没了，不好再拿着育婴箱孵鸡了，可有了母鸡，问题就解决了。在困难时期，老母鸡可是立了功的。

    一番忙碌，秋收结束了。

    村里又分了一次口粮，有稻谷、玉米和红薯。

    柳根发拉回来后，就搁在库房里。

    自留地里也收了南瓜、萝卜和红薯，拉了好几车。

    可别看自留地，虽然一亩多一点，出产却不，光刨出来的红薯比队里分得都多，够一个冬天吃的。

    有了粮食，就格外踏实。

    柳根发怕红薯放坏了，就下了地窖，用沙子埋着。一部分晒成了红薯干，装在布袋里，搁在大缸里避着潮气。

    萝卜也埋在沙土里，可以存放好久。

    萝卜缨子晒成干菜，味道可好了。

    趁着天好，冯玉兰还晒起了萝卜干。

    把萝卜洗干净，切成条儿，均匀地摊在席子上，准备腌起来。

    调料面是自家准备的，院里种了几棵辣椒，收了半口袋。柳樱去集上买了花椒大料，成粉，跟辣椒、盐掺在一起，揉萝卜干用。

    为了多储存粮食，柳樱去野地里寻觅了一番。

    她挖到了两处洞穴，里面都是金灿灿的稻谷。

    趁着天黑，柳樱桃跟爹一起把稻谷运了回来。

    这样，每天都能喝上香喷喷的大米粥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口粮，吃东西不用像过去那么偷偷摸摸的。再，她家有娃娃，就靠米汤喂养呢。

    除了寻粮，就是抽时间猎。

    秋天的兔子肥嘟嘟的，柳樱发了狠劲儿，捉了五六只。

    吃不了，就养起来。

    柳根发扎了一个兔笼子，养了一对兔子，一公一母，几个月后就可以抱窝儿。兔子繁殖得很快，不猎也有肉吃了。

    这一忙，就到了十一月。

    天气开始转凉，村民们闲了下来。

    队里就琢磨起了罐头加工厂的事儿，还组织农户做试验，一个是看看罐头口味，一个是算算存储时间。

    可征兵却没动静。

    柳樱有些发急，怎么还没消息啊？不会错过了吧？

    她跑到公社，跟张科长听了一下。

    公社消息蔽塞，没接到通知，也不晓得征兵的事儿。

    柳樱搓了搓手。

    心，要是县里认识人就好了。

    她想到了张记者，可张记者跟县武装部不搭边，总不能跑到那边去听吧？

    柳樱按下了心思。

    还是继续准备吧，只要有实力，一定能出头的。

    *

    到了十二月初，特招工作开始了。

    文艺兵是定点招收，只在区县一级选苗子，不会大面积铺开。夏明扬得到消息，就联系了大哥，让大哥跟县里的周部长个招呼，通知一下柳樱。

    夏明言十分好奇。

    “明扬，那个姑娘是谁啊？”

    “大哥，就是当初救过我的……”

    “唔……”

    夏明言留了意，就给周部长了电话。

    “周叔叔，你们县是不是有一个叫柳樱的？”

    “是啊……”

    周部长对柳樱印象很深，知道樱姑娘是个好苗子。听到夏明言推荐，就给公社电话，让柳樱大后天到县里面试。

    公社那边接电话的，正是张科长。

    想着樱听过这事，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南山村。

    柳樱正在海边巡逻，就看到张科长过来了。

    “樱同志，县武装部通知你去面试……”

    柳樱又惊又喜。

    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

    “樱同志，全公社就一个指标，可要好好表现哦……”

    张科长鼓励了几句。

    觉得事不宜迟，就骑着自行车驮着樱赶到大队部开介绍信。

    老支书和文书都在，介绍信开得很痛快。

    “樱子，明儿先准备一下，提前去县里，别把正事儿耽误了……”

    老支书笑眯眯的，还后天一早就安排马车送樱过去。

    柳樱双手接过介绍信，跟老支书道了谢。

    “老支书，这事儿还得保密哦……”

    “没问题，保着密哪……”

    老支书一连声地答应着。

    柳樱怕选不上，不敢太张扬。

    可村里哪有秘密可言？不过一袋烟功夫，就传开了。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风凉话儿的。

    “哼，这女兵就是那么好当的？被刷下来了，可就没脸了……”

    “二婶子，看你这话的，只要被推荐就是荣誉，瞧瞧十里八乡有几个被推荐的？即便刷下来也没啥……”

    柳根发和冯玉兰听到消息，半天回不过神来。

    樱不凡，他们是晓得的。可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感到惊讶。

    “当家的，樱子要去县里了？”

    “是啊……”

    冯玉兰瞅了瞅虎娃，有些为难。

    “当家的，樱子走了，娃娃们咋办？”

    “志江他娘，这有啥难办的？咱来养呗……”

    柳根发毫不犹豫地道。

    当初，就不想让樱认下娃娃，现在有吃的有喝的，就更不用担心了。

    二人商量已定，决心全力支持闺女。

    柳樱从海边回来，就被冯玉兰叫进屋里。

    “樱子，娘都听了，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和你爹呢……”

    “娘……”

    柳樱有些惭愧，跟娘比起来，她有点自私啊。

    冯玉兰笑着：“樱子，这是好事儿，选上选不上都要去试试……”

    “娘……”

    柳樱觉得希望很大。

    可她这一走，虎娃就交给爹娘了。娃娃们大了，也越来越费力了，抱着沉甸甸的，跟个石头蛋似的，时间长了可吃不消。

    作者有话要：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