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等天黑, 虎娃就睡下了。

    柳樱陪着爹娘了会话, 就去洗脚水。

    天色暗了下来。

    招待所来电了，灯一亮，柳根发和冯玉兰稀罕得不行。

    柳樱跟爹娘讲了怎么开灯怎么关灯, 柳根发和冯玉兰试着拉了拉开关。随后, 就把灯绳朝上挽了几圈, 省得虎娃发现了, 扯着不放。

    “爹, 娘，你们歇着, 我回去了……”

    柳樱要回宿舍。

    这是部队上的纪律, 未经批准不能在外面留宿。

    *

    第二天是星期天。

    柳樱早早地赶到招待所。

    一进门, 就看到虎娃们排着队撒尿，给树上上肥。

    柳樱忍住笑，赶紧把娃娃弄到屋里。

    “虎娃, 洗脸！”

    柳樱给娃娃们洗了脸，抹了香香。

    军号吹响了, 该吃早饭了。

    柳根发跟樱一起去食堂饭。

    回来时，五个娃娃已经系上围嘴子，坐在床上等着, 眼巴巴的。

    “哎呦，虎娃可真懂事啊！”

    柳樱忍不住夸了几句。

    冯玉兰也笑着：“樱子啊，娘还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娃娃呢，啥都明白……”

    柳樱咧着嘴笑着。

    心, 遗传基因在那里摆着呢，娃娃们的精神力至少是“S级”，能不聪明嘛。

    吃了早饭，柳樱就带着大部队出发了。

    五个娃娃排成一队，大虎头，五虎压阵，柳根发在后面收尾

    所到之处，引来了一片关注。

    柳樱也习惯了，碰到认识的，就大大方方地着招呼。战友们很好奇，逮着虎娃看个不停，却未想到这是樱同志的娃娃。

    柳樱领着，把篮球场、操场、礼堂、商店都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托儿所。

    星期天，托儿所没开门。

    柳樱就隔着木栅栏，指着木马：“虎娃，那是木马！骑上去就摇啊摇的，可舒服了……”

    虎娃来了兴趣，就扒着栏杆，伸着腿往里面钻。

    “虎娃，快出来，心卡住了！”

    柳樱赶紧拦住。

    娃娃都是头大身子，真卡住就麻烦了。

    一圈逛下来，快中午了。

    娃娃们累了，柳樱就背着。

    她不像爹娘力气那么大，可以一手抱一个，只能轮换着来。

    回到招待所，柳樱累了一头汗。

    她喊服务员开门，却看到一位青年军人在服务台等着。

    “樱同志！”

    “大叔，婶子！”

    青年军人迎上前来，着招呼。

    “欧呦，是夏同志啊！”

    柳根发和冯玉兰认出了夏明扬。

    柳樱很惊讶。

    夏明扬不是在营区吗？这是专门赶回来的？

    “虎娃，快喊叔叔！”

    柳樱哄着虎娃。

    “叔叔！”

    几个娃娃一连声地喊着，声音脆脆的。

    大虎看着穿军装的夏叔叔，就想喊爹。冯玉兰知道大虎的毛病，赶紧捂住大虎的嘴。

    夏明扬一弯腰，抱起大虎，颠了颠。

    “欧呦，虎娃跟石头蛋子似的，沉甸甸的……”

    大虎搂着夏明扬的脖子，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跟前，轻轻喊了一声：“爹！”

    夏明扬脸一红，赶紧瞅瞅。

    好在声音，樱同志没听见，其他人也没注意。

    夏明扬把大虎放下来，挨个抱了抱。

    娃娃们喜欢夏叔叔，就攀着脖子不撒手。

    回到房间，夏明扬从挎包里掏出几盒罐头和饼干，给虎娃们吃。

    柳樱道了声谢，心里美滋滋的。

    夏明扬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还要赶回营区，晚了就没车了。

    “樱子，夏同志真不赖啊！”

    冯玉兰把夏明扬好一顿夸。

    柳樱听着，赶紧把话岔开了。

    她和夏明扬想进一步可不容易，除非夏明扬的记忆恢复了。

    *

    吃了午饭，虎娃们就睡下了。

    床上躺了一溜，盖着被子，露着脸。

    柳樱看着娃娃，一脸慈爱。

    “樱子，你也眯一会儿……”

    冯玉兰和柳根发也躺下了。

    柳樱却一点也不困。

    她看着娃娃，怎么都看不够，就凑在脸上亲一亲。

    到了半下午，严教官和金教官结伴而来。

    见了柳根发和冯玉兰，就问了好。

    “大叔，婶子，来到部队上，就多住几天，让樱同志陪你们好好逛逛……”

    “好，多谢部队上照顾，这吃的住的都很好……”

    柳根发和冯玉兰笑呵呵的。

    严教官看到床上躺着的娃娃，很惊讶。

    “樱同志，这是五胞胎啊？”

    “是啊！”

    金教官知道娃娃的来历，就跟严教官解释了一下。

    严教官郑重地：“樱同志，要是有啥困难就跟组织上提，只要是能解决的，一定会解决的……”

    柳樱笑着点了点头。

    心，困难是有，能分一间单人宿舍，让娃娃们上托儿所就行。虎娃快两岁半了，不能一直在老家呆着，可这话却不好出口。

    送走了严教官和金教官。

    冯玉兰就：“樱子，严教官和金教官是一对儿？”

    “娘，人家是同志关系……”

    “哦，我咋瞅着严教官的眼神儿不对啊？”

    “娘，可别瞎，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柳樱嘴上这么，心里也品了品。

    她发现自去年夏天开始，严教官和金教官接触得不少，虽然都是公事，可有没有私人交情在里面，就不晓得了。

    心，娘真是火眼金睛啊，什么都瞒不住。

    *

    虎娃睡了半下午。

    醒来后，就来了精神。

    几个娃娃在屋子里跑来跑去，都快房顶掀翻了。

    柳樱就带着娃娃在院子里玩老鹰捉鸡。

    冯玉兰当老鹰，樱当老母鸡。

    虎娃们揪着衣裳，嗷嗷着，玩得可开心了。

    几个服务员也跑出来围观，给娃娃们加油。

    天暖和了，一会儿就是一头汗。

    柳樱怕娃娃们着凉，就停下来，：“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

    柳樱给娃娃们洗了脸，洗了手。

    服务员跑来报告：“柳同志，快准备一下，今晚上放电影，是谍战片《51号兵站》，可好看了……”

    柳根发和冯玉兰一听，两眼放光。

    这个听志江讲过，幕布上的人跟真得一样，还会话唱戏，能亲眼见到，可是没白来啊。

    虎娃听看电影，也来劲了。

    “娘，看电影！看电影！”

    虎娃张着手，跺着脚。

    柳樱合计了一下，就去借了几个凳子，用绳子串在一起。

    吃了晚饭，一家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柳樱提着一串凳子，在前面带路。

    五个娃娃排着队，牵着衣襟，走得整整齐齐的。

    柳根发和冯玉兰拿着毯子，在后面跟着。他们早就习惯了，不觉得什么。可娃娃们一走到林荫道上，就惹来了一片关注。

    到了操场，幕布已经拉好了。

    场地上也划了白线，把家属区和战士们分开。家属区这边，孩子们早早占了地方，凳子摆了一大堆。

    柳樱找了个地方，放下凳子。

    虎娃们坐下来，东看看，西看看，老实了一会儿。柳根发和冯玉兰也仰着脸盯着幕布，天一黑这上面就有人影了。

    操场上，人越来越多。

    家属区这边乱哄哄的，战士们那边却是整整齐齐的，一排一排地坐着。

    天黑了下来。

    一束亮光投射到幕布上，场地里顿时嗷嗷起来。

    虎娃们也举着手，嗷嗷了两嗓子。

    可未等到电影开演，就犯起困来。

    娃娃们一向睡得早，到点就睁不开眼了。

    柳樱抱着虎娃，用毯子裹着。

    柳根发和冯玉兰也把娃娃搂在怀里，用毯子盖着。

    电影很精彩，也很紧张。

    柳根发和冯玉兰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柳樱觉得这部电影太精彩了，即便搁在后世也是高水准的。

    电影结束了，观众们散场了。

    虎娃们睡得呼呼的，咋搬回去啊？

    冯玉兰掏出了两条布带子。

    “樱子，蹲下！”

    柳樱蹲下来，冯玉兰把娃娃搁在樱的背上，用布带子一绑，结结实实的。

    随后，柳根发也蹲下，绑上了一个。

    就这样连绑带抱，把五个娃娃和一串凳子搬回了招待所。

    柳樱心，真是多亏了娘啊，搁在别人身上，五个娃娃还不难为坏了？

    她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提干，把娃娃们接过来，让娘也清闲一下。

    *

    星期一，柳樱照常工作。

    培训中心有一摊子事儿，不能丢下不管。严教官很严厉，工作上的事儿容不得半点马虎。

    柳跟发和冯玉兰就带着虎娃，在招待所里呆着。

    服务员很热心，喊他们去会议室听广播。

    那匣子一开，就播报新闻，还有歌曲。虎娃一听到音乐，就跟着嗷嗷，可开心了。

    到了中午，柳樱赶到招待所。

    跟爹娘一起吃了饭，就带着虎娃去托儿所逛逛。

    保育员看到五个娃娃，扒着栅栏，瞅着木马，就破例把娃娃放了进来。

    虎娃高兴坏了，一下冲到木马跟前，伸出手摸了摸，眼巴巴的。

    柳樱就厚着脸皮，跟保育员：“同志，我家虎娃从未骑过木马，能不能让我们坐一坐啊？”

    “行，你在旁边招呼着，一个一个来！”

    虎娃一听，就排好了队，可乖了。

    保育员：“朋友骑木马，两手要抓紧了，可不能松开哦！”

    虎娃骑着木马，开心得不得了。

    再想喊下来，就难了。

    柳樱咬着牙，把娃娃搬下来，准备回去。

    保育员看五个娃娃这么可爱，就：“柳同志，把娃娃搁这吧，您下班时过来接就行……”

    柳樱想让娃娃见见世面，就征求爹娘的意见。

    “樱子，那就搁这吧，我在一边看着……”

    冯玉兰不放心，就让柳根发回去，她在这边守着。

    她知道虎娃们看着老实，顽皮起来可不得了。五个抱成团儿，欺负其他娃娃咋办？这都是部队上的娃娃，被人家家长知道了可了不得。

    *

    到了下班点儿，柳樱赶去接娃娃。

    结果，看到虎娃被围观了。

    好些家长牵着朋友，跟虎娃话。

    虎娃睁着大眼睛，躲在冯玉兰身后，不怎么吱声。

    柳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虎娃在家里方言，志远和志广虽然教了普通话，可娃娃们学得不怎么标准。在村里不觉得，到了大地方就露怯了。

    柳樱把娃娃接出来。

    一路走着，一路问着。

    虎娃：“娘，托儿所可好玩了，有木马，有朋友，还有妹妹……”

    柳樱绷不住笑了。

    年纪，就知道妹妹了？

    冯玉兰也笑着：“今天下午，虎娃在托儿所认识了几个女娃娃，跟人家玩得可好了，还约了明天见面呢！”

    柳樱一听，就皱了皱眉头。

    明天，还去托儿所“蹭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