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意
秦朝颜不知自己如何昏昏沉沉睡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梦境一个接着一个,慌忙紧凑,压得她呼吸沉重四肢僵硬,几乎挣扎不动。
恍惚察觉有人靠近,秦朝颜强自睁开眼,头脑发沉地向一侧望去,只见梅香带着焦急的神情将将跑到她床边。
“姐出事了,”梅香见到主心骨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您快想想办法吧!”自刘管家的事后,她已自觉追随秦朝颜,而现在也只有秦朝颜才能护得住她!
秦朝颜刚刚从梦中脱离而出,还未完回归现实,听到梅香的话有些怔忪,她缓了缓才道:“什么事?”
着坐起身,抬揉了揉眉心,凡人的身体就是太单薄,昨日不过淋了雨便觉浑身昏沉,应当是有些伤寒。她不甚在意地抬让梅香扶自己起来。
“昨日那个道士”梅香恨恨道,“他死在牢里啦!”
秦朝颜面带疲倦,懒懒开口:“死便是死了,同我有何关系。”
“坏就坏在那道士喊冤喊了一晚上。”梅香取过秦朝颜挑好的那一套淡紫色襦裙,“是那些话是在您逼迫威胁下的,甚至恶鬼之事还是您自导自演,他十分冤枉,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便直接一头撞在了牢柱上。”
梅香喋喋不休,听在秦朝颜耳中格外扰心,她原本就头脑昏沉,如今更是不爽利,闷闷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姐您快些想办法吧,只怕官府的人就要来拿您了。”
秦朝颜缓了一口气,才恹恹道:“他那样贪生怕死,随随便便逼迫一番供词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滚出来了,会为了所谓的清白自尽?啧。”
“那该如何是好?”梅香急迫地看着秦朝颜,很是一副恨不得以身替之的模样。
秦朝颜正待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嫌犯秦朝颜就住在此处!”只听外面一声浑厚的高喝,“把她给我抓出来!”
似有刀械乍响之声,秦朝颜眉头微皱,隔着一道房门冷声道,“找死,这里是将军府,你们就不怕秦将军过后找你们的麻烦吗?”她的领地岂容这些莽夫闯就闯。
外面的人听到这话,不敢在上前,秦朝颜毕竟是秦将军之幼女,即便现在秦将军不计较,谁知道他会不会暗记于心中,以后借报复!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五姐给个方便。”
“梅香,梳妆。”
秦朝颜眼帘微垂,整个人看上去淡漠至极。
到是梅香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几次差点捏不住梳子,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才帮着秦朝颜梳洗完毕。
拉开门,阳光瞬时倾洒进屋内。
众人只见那传闻中过于轻佻的秦家五姐不卑不亢的走了出来。
眉间一抹梅花花钿,将黛眉凤眸都染上清丽,一点朱唇不言语,更胜千般言语。更妙的是一袭烟紫色襦裙,无风自动,将瓷玉一般的肌肤衬托的更为赛雪,活脱脱从仙境里走出来的妙人。
一时之间将众人都惊艳呆住。
秦朝颜走出房门站在阳光之下,睥睨看过这一众宵,率先走了。
而官兵却被她的气场震慑住,下意识的跟在她身后。原本是捉拿嫌犯,现在本该是被押解的人却轻而易举掌控了主权。
秦府是皇帝御赐,原本为前朝亲王宅邸,建制多有些皇室风格,虽为避嫌大多把违制的部分拆了去,但也无法掩盖岁月沉积出来的贵气。其中,七拐八绕的庭院更是衬托出十足的底蕴。
秦朝颜一行人单走出这园子就用了半刻钟。
刚到正门口就和一熟人打了个照面。
唇角眼尾因为常年谄媚假笑累积出的褶子让人看了就十足的倒胃口,更何况此时还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朝颜。
“姐,到了官府可莫要再闹脾气了。”刘管家让人搀扶着,却难掩得色,“外面可不比家里,可以让你胡作非为。”
“你!”梅香见刘管家人得志的样子几乎都要气炸。
秦朝颜却是不冷不热地瞥了刘管家一眼:“劳管家费心了,管家还是多注意自己!”
极为云淡风轻的眼神,可刘管家却想起来了昨天那个气势凛冽的秦朝颜,心中有些慌乱,他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冷哼一声:“姐保重。”
然后让人迅速将他扶走,急匆匆的模样似在逃跑那般。
秦夫人当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秦朝颜冷笑。
迈入大理寺之时,秦朝颜就看到那大理寺卿早已端坐在正位,似乎早有预料,见到她走进来,那一双眼睛霎时冒了精光。
秦朝颜眼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
看来果真是早有预谋。
“堂下何人?还不速速下跪!”大理寺卿当即拍下惊堂木怒喝一声。
秦朝颜抬起眼皮看着坐上之人虚张声势,一声未吭。倒是梅香沉不住气:“我家姐并未犯事,为何要下跪!”
“放肆!”大理寺卿立刻瞪圆了眼睛,“哪里来的刁奴,给本官拖下去杖刑三十!”
“等等。”秦朝颜开口制止,“我主仆均未有罪,大理寺卿莫非要屈打成招?”
“且昨日那道士送去的是京兆府。”秦朝颜直直地看着大理寺卿,笑容玩味,“他一死,倒是转到大理寺了。”
她口中如此着,心里也是转的飞快。这上京之中各大官员家族之间盘根错节,而周氏能嫁给大将军,背后势力也是不虚,这大理寺卿就算得上是周家的一门亲戚。
“胆大妄为的恶女,你还有颜面提起死者,还意图污蔑本官!”大理寺卿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分明就是你将人给害了!”
秦朝颜的笑容冷下:“我若要害他,岂会容他活过昨晚。大理寺卿想要定罪未免太草率了吧。”
“满口胡言,死者自尽前留下血书一封,言之凿凿是你这恶女逼迫他胡言,害得他做了牢,虚假报官愚弄官府已是罪责难卸,你还意图害其性命妄想灭口,竟将国法视作儿戏,简直可恶,来人!让这恶女画押!”
语毕,竟然直接有人呈上一纸认罪书,上面条陈秦朝颜恕罪,若是落实下来便是死刑!
秦朝颜怎么可能认。
“姐!”梅香虽不识字,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焦急道,“你这贪赃枉法的狗官!我家姐很厉害的,你休想让我家姐认罪!”
“哦?我倒要看看你们主仆有多硬气。”大理寺卿眉毛动了动,“不认是吗?来人!上拶刑!”
有差役立刻拿着用绳子穿好的竹板走到了秦朝颜的跟前。
秦朝颜看了一眼那竹子做的拶子抬就要打出一道气劲,将这人远远逼开。然而,却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
她从醒来便觉得昏沉乏力,起初只是当这身体不堪用,可总不该连一星半点的功力都使不出来。
思及至此,秦朝颜的神色彻彻底底沉了下来。
她被下药了!
可恶她抬眼看了下大理寺卿,果然见他一脸的得意之情,油腻到不能入目。
认清这一点,她的处境就艰难了许多,连带着一旁不停为她鼓劲喊着‘赶紧打他们’的梅香可能也要受这一番无妄之灾。
还不了,难道就只能受这拶刑?
秦朝颜皱眉看着准备将刑具往自己上架的差役,都十指连心,当真这么夹下去,只怕不残废也得伤个狠得。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她脑子转得飞快。
“姐,快还啊!”梅香被两名差役押解着还不断焦急地叫嚷着,“姐!”
失去功力的秦朝颜在这一群糙汉子面前几乎毫无还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细细整理了拶子,将自己的指插了进去。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