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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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死一般的沉寂,究竟是被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

    如同一如既往平静的湖面,陡然间砸进了巨石,将那湖拆成了碎片,一下又一下的排在那早已麻木的人心上,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思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每天桃都会端来特制的汤药,思宁也不再反抗,乖乖的吃了药,就躺在榻上望着房梁。

    那只红色的鸟停留在房梁上,思宁病的越重,那只鸟就越是羽翼渐丰。

    “他们都我病了。”

    思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鸟,原本粉嫩的唇瓣已经变成不健康的灰白色。

    “可我知道,我没病。”

    她的嘴唇费力的翕动着。

    “那药有问题,他们想让我死。”

    红色的鸟用它还未蜕干净的死皮的鸟喙理了理日渐鲜亮的羽毛,看都没看那个人类一眼。

    思宁对于这只鸟的反应也丝毫不在意。

    “或者,你就是那个妖物,自从我能见到你,我身上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红色的鸟在房梁上跳了几跳,扑棱几下翅膀,飞出窗外。

    可窗户明明是关着的。

    红色的鸟飞走的那一刻,思宁感觉心口似乎有千斤重的巨石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桃看到思宁这个模样,吓坏了,赶紧叫来大夫人。

    “思宁姐这是怎么了?大夫人,那药确定是用来治病的吗?”

    桃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从思宁喝了那药开始,身子就日渐消瘦,一张好看的脸也渐渐变得惨白,不忍直视。

    大夫人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惊慌之色,只是示意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走进屋,毫无避讳的给思宁把了把脉。

    “大夫人,只要思宁姐驾鹤,贫道包您下一胎是个公子。”

    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个药方,大夫人刚要接过,道士劈抬了起来,让大夫人接了个空。

    “只是这以命换命之术”

    大夫人心领神会,从袖兜里掏出几张面额不的银票。

    道士的接过银票,冠冕堂皇道:“贫道济世度人,本不应收这金玉之物,只是泄露这天需要大夫人出个卖命钱。”

    大夫人眉头一皱,握紧了袖兜里的荷包,刚刚给道士的,是她全部的积蓄。

    这个动作并没有躲过道士眼睛,他昂着头,将衣袍上的灰掸了掸,漫不经心的将那药方收进了口袋。

    “既然大夫人没诚意,贫道也不好强求”

    “我给!”

    大夫人一咬牙,将插在发髻上的那根价格不菲的点翠珠钗拔了下来。

    道士眼前一亮,最终还是故作深沉的轻咳几声,将那点翠珠钗接过来,似有若无的对着正午毒辣的阳光打量一番。

    里随意掐了个决,庭院外就凭空长出一株梅花树。

    他把那药方郑重其事的交给大夫人,点翠珠钗往怀里那么一揣。

    “这副药,按照药方上所言,需要分毫不差的服用,只有那院外梅花树冬日开的是红梅,大夫人才会诞下公子。”

    大夫人下有一个丫鬟名唤青梅,从就是辩花识树的高,看了那梅花树一眼,便道:“道长真是好算计,门外的分明是一株白梅,怎么可能会在枝头盛开红花?”

    “天不可泄露。”

    那道士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句。

    “无量天尊,贫道告辞。”

    罢,便大步流星踏出门外。

    在道士离开的那一刻,思宁觉得心口忽然一片清明,又猛的咳出一大摊血。

    大夫人没有理会思宁,只是打开折子,看了内容后,用贪婪的眼神看向思宁,示意桃到身前来。

    桃唯唯诺诺的走了过来,听完大夫人的吩咐,登时浑身战栗。

    “大夫人,这,这是”

    桃的身体已经抖成了筛子,“这是杀人啊。”

    “啪!”一个耳光结实的落在桃的脸上,发出足够清脆的声响。

    “你这个死丫头什么蠢话?”青梅在一旁,杏眼瞪得像铜铃,嘴上不住斥骂:“她既然是大夫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那么大夫人想让她死她就得死,动不动什么叫母命难为?”

    “好了好了。”

    得到可以孕育儿子的方法的大夫人心情格外愉悦,言语也不住柔和几分:“这种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冲她这毛毛脚的劲儿,这事情交给她般,我也不放心,雪兰啊。”

    大夫人唤了方才赏给桃一耳光的丫鬟。

    “奴婢在。”

    名为雪兰的婢女上前一步行礼。

    “这个丫头,也只配干粗活了,送她去柴房,至于这件事”

    大夫人想了想,积继续吩咐。

    “就交给你来办。”

    “是。”

    雪兰应了一句。

    柴房要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可听到大夫人的这个决定,桃却出人意料的松了口气,连忙跪下给大夫人磕头。

    “谢谢大夫人,大夫人真是大善人。”

    大夫人闻言,心情更是愉悦忙追问。

    “你方才的是什么?再一遍。”

    “大夫人是大善人,桃谢谢大夫人的大恩大德。”

    大夫人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价值不菲的菩提子。

    摸了摸那菩提串子,大夫人清了清嗓子,“青梅,陪我去佛堂,给我这个苦命的女儿祈福。”

    完还像模像样地掏出绣帕摸了摸眼泪,一脸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真的心疼自己的亲骨肉。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思宁一人,她眯着眼睛看向红色的鸟飞出的窗户,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院子里的白梅树,最后开出来的是红梅。”

    朱雀看着一旁规规矩矩在铺着奢华地毯的侍女。

    提起红梅白梅,那侍女的抖了抖,不过还是充耳不闻,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那是用思宁的血浇灌足足十个月,长出的血色梅花。”

    “我还是觉得自己没病。”思宁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病的是这个世道。”

    此时,红色的鸟在思宁眼中,早已成长的无比巨大,羽翼丰盈华丽,而那红色的鸟也终于肯用那双比血还要深色的眼睛看着思宁。

    “如果求神求佛都是为了做坏事,那么我宁愿做这世上最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