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慕容彻兴奋的抓着凌霜的道：“白姑姑，我们的会来了。”

    凌霜不解的看着他道：“你要去守皇陵？你舍得吗？这里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是你的家。”

    慕容彻淡淡的道：“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母后已经死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我们算计了柳氏，柳相必定恨我入骨，若是留在宫里，迟早被他们磋磨死，倒不如趁此会出了皇宫。皇陵虽然偏僻孤冷，但有重兵把守，除了皇族祭祀和皇帝亲临，寻常人根本没资格靠近这里。镇守皇陵的军士皆自成一脉，只听皇帝一人号令，柳相的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

    凌霜对此没什么意见，她从不干涉慕容彻的决定。

    而且这个结果对目前的他来，是一个最好不过的下场了。

    皇陵虽然孤苦，但起码命能保住，不用再理会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于是几番波折之下，这守皇陵的差事最终落到了慕容彻的身上，朝野上下都默认了这件事情，竟无一人提出抗议。慕容彻也顺从的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思，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护送下出了皇宫。

    慕容彻出皇城的那天，凌霜伪装成随行的宫女跟在他的车驾边上。

    慕容彻拜别慕容业，在高大的城墙下久久伫立。

    法空禅师悄然站在他身后，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殿下走吧。”

    慕容彻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大师，为何要帮我？”

    法空只是紧闭双眼：“阿弥陀佛，天不可泄露，老衲此举不是为救殿下，而是为这天下的苍生。”

    慕容彻眯起了眼眸，警惕的在法空的脸上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起了疑惑，转身上了马车。

    因为要去镇守皇陵，慕容彻不仅免去了一切罪责，还获得了齐王的封号，虽然上一无封地二无兵权三没钱，但总算是体体面面的出了京城。

    虽然想过皇陵的生活会很艰苦，但当慕容彻看着眼前没有一点油水的饭菜之时，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法空禅师是来为社稷万民诵经祈福的，慕容彻自然要跟着吃素。

    不仅如此，他还得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列祖列宗上香，洒水扫地，擦拭牌位，跟着法空一起诵经，抄经，做早课晚课。

    相比较起在皇宫之中战战兢兢，龟缩在宫殿里的日子，皇陵的日子竟然没有好过多少。

    硬生生熬了半个月，慕容彻终于忍受不住了，满脸愠怒的看着法空禅师道：“师傅既然救本王，又何苦折磨本王？让我每日在这诵经抄书，吃斋茹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本王跟你到这来，可不是为了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的！”

    法空禅师看着眼前一脸怒容的少年，不动声色的道：“让殿下诵经是为了让殿下明理，消除心中的戾气，让殿下茹素是为了教殿下善良，莫要轻易伤及无辜性命。”

    岂知法空禅师这话一开口，却似戳中的慕容彻心中的痛处一般，脸上表情愈发阴鹜，他丢了上的毛笔，蹭的一下从书案前站起来，正要转身就走，却见门外一抹身影提着食盒缓缓的朝这边走来。

    出来皇宫之后，凌霜就换了个身份出现在慕容彻的身边，此时梳着双丫髻，穿着浅粉色的宫女衣服，脸上不施粉黛，却显得秀丽而稚嫩，只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丝毫瞧不出已经二十岁的样子。

    凌霜到了门前，浅浅的施了一礼道：“见过齐王殿下，见过法空禅师。”

    慕容彻略微有些尴尬，皱着眉道：“你怎么来了？”

    他本以为出了皇宫便是天高任鸟飞，却被一个老和尚折腾的这么惨，他不想自己这幅样子被凌霜看到，故而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凌霜也瞧出他不高兴了，却只道他是被憋的无聊了，便道：“厨娘做了点心，是殿下爱吃的糕点，特地没用荤油，大师要不要也一起尝尝？”

    法空禅师听到凌霜的声音，雪白的眉毛动了动，缓缓张开了眼睛，古井一般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凌霜的身上。

    凌霜被他瞧的心里一阵发虚，困惑的蹭了蹭自己的脸道：“大师为什么这么看着奴婢，是奴婢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谁知那法空禅师却咧嘴一笑，意味深长的了句：“阿弥陀佛。”

    然后破天荒的朝慕容彻道：“殿下辛苦了一早上也饿了，去吧，去用些点心，今天就不用过来了。”

    慕容彻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喜，狐疑的看了法空一眼道：“你会这么好心？”

    但脚下却是一刻不留的出了佛堂，朝着凌霜走去，欢快的道：“白姐姐，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

    凌霜看着他，略微有些发愣：“白姐姐？”

    慕容彻扯着她走远了些才道：“你看你穿成这样，多年轻啊？看着也就只比我大几岁，我要是叫你姑姑岂不是惹人猜疑？叫你姐姐再合适不过了。”

    凌霜不会在称谓上和慕容彻计较什么，跟着他走到树下的石制桌椅旁坐下，抬取出盒子里的糕点道：“饿不饿？”

    慕容彻抓起一块桂花糕就吃了，含混不清的朝凌霜道：“饿啊，怎么不饿？那老和尚故意折腾我的，早上只给吃一碗清粥和一个馒头，连咸菜都不给，还不如我在清风殿吃的好呢！亏我母后生前还对他处处敬重，让我拜他为师，他竟然这么欺负我。”

    凌霜见慕容彻的好笑，不觉牵起了嘴角揶揄道：“你既拜他为师，那也算半个佛门弟子，吃斋念佛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反倒埋怨吃的不好？”

    慕容彻道：“就算是佛门弟子，也没有光干活不给吃饭的吧？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洒扫宗祠，擦拭上百个牌位，还得诵经念佛，就吃那点东西，饿的头晕眼花，长此下次，本王还能成什么大事？光饿就饿死了。”

    凌霜板着脸训了他一句：“怎么能对大师和佛祖不敬？”

    慕容彻极不屑的道：“当我母后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信什么佛祖了，我母后一心向善，潜心念佛，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尸骨无存？更何况，我求的东西佛帮不了我，只有你才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