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彻已经定了的事情，就是不容更改的。

    他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凌霜知道，他其实是个一不二的性子，就像现在，她明明不想跟着去皇宫的，却还是被硬安了个侍卫的身份，戴上一张银质面具跟在了他身边。

    从那天起，慕容彻身边就再也没有白姑姑了，有的只是沉默寡言，忠心耿耿的白侍卫。

    虽然当年慕容彻出京城的时候犹如丧家之犬，但镇守皇陵六年之后，他反倒是成了整个慕容皇室的有功之臣。

    慕容业对于慕容彻这个嫡长子非常满意，寿宴上不仅赐了他新的宅邸做王府，还赐给了他两个美人。

    这六年来，后宫纷争不断，慕容业又给慕容彻添了不少弟弟妹妹。

    凌霜原以为柳氏经过那次教训之后再难翻身，毕竟一个被慕容业厌弃还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要在后宫里混下去是很难的。

    更何况柳相很快就送了柳氏的妹妹进宫，等待柳氏的下场只能是黯然退场。

    但让凌霜没有想到的是，开宴时坐在慕容业身边的竟是柳氏，她的边还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

    察觉到凌霜的诧异，慕容彻压低了声音道：“想不到吧？当年咱们摆了她一道之后，她就一直被禁足，而她的妹妹柳氏很快就获得了父皇的喜爱，怀有身孕。但就在人人都以为她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日的时候，谁成想她妹妹竟然难产死了，而她凭借着父皇对她的旧情，不仅解了禁足，重新获得贵妃封号，还摇身一变成了十皇子的母亲。如今，她是这宫里面位份最高，还有子嗣的女人，风光更胜从前啊。”

    慕容彻这话的时候，嘴角含着笑，目光淡淡的落在凌霜的脸上，好似只是在一段宫闱秘辛，全然不是在自己的杀母仇人。

    凌霜下意识的扫了柳贵妃一眼，低声道：“你是，柳贵妃杀母夺子，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不放过？”

    慕容彻笑了一声，眼底却有一缕寒光一闪而过，低头饮酒掩饰自己的心绪道：“我倒是很佩服她，都这样了还能翻得了身，真是便宜她了！”

    似乎是察觉到凌霜和慕容彻在议论自己，柳贵妃拥着十皇子慕容昭转过头来，在看见慕容彻和周皇后酷似的面容之时，嘴角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慕容彻心底暗暗冷笑，当你在观察你的敌人之时，你的敌人也在观察你，他和柳贵妃之间，注定是不能善了的。

    寿宴正式开始，以慕容彻为首的诸位皇子皇子还有满朝文武，后宫妃嫔皆一一上前参拜，向慕容业祝寿词，献祝寿礼。

    往年贺寿都是由淑妃的儿子二皇子慕容治带领众皇子行参拜之礼，他也是众皇子之中储君呼声最高的一位，除了柳贵妃怀中的十皇子慕容昭就是他的母妃位份最高，但今年慕容彻回来了，这为首的人自然就成了他这个皇长子。

    这样一来，慕容彻顿时就成了众矢之的，不少人望向慕容彻的眼神都带了些探究和怨恨。

    这几年储君之位悬而不决，原本就是极为敏感的时期，慕容业这时候宣慕容彻回朝，其用心让人不得不防。

    毕竟慕容彻可是当了整整十二年的太子，是原配嫡出的皇长子，虽然周氏犯错被废，他也被废黜了太子之位，但名分在那摆着，保不齐慕容业什么时候该了主意，重新立他为太子呢？叫人不得不防啊！

    慕容彻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但却浑然不知一般，朝慕容业拜道：“儿臣多年来镇守皇陵，未能在父皇面前尽孝道实在罪该万死，今日父皇寿辰，儿臣没有什么可以献给父皇的，唯有献上儿臣亲自为父皇誊抄的佛无量寿经、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各一千卷，祝父皇龙体康健，福寿绵长。”

    若是慕容彻拿出什么珍奇异宝来，众人自然不放在眼里，他们各个有钱有势，选的寿礼也都是费尽心思，总不会连一个一无所有的落魄皇子都比不起。

    但当慕容彻拿出那几千卷经文，整整好几箱子的时候，众人就知道今日的寿礼是慕容彻拔了头筹，再珍贵的礼物怎么比的上这几千卷经文的心意？

    慕容业果然龙颜大悦，他近年来年岁越大越是笃信佛教，素日里也有念经打坐的习惯，慕容彻这礼物可谓正中下怀。

    对慕容彻的态度也亲切了起来：“这几千卷经文，彻儿是如何写出来的？”

    慕容彻笑得一副谦虚又敦厚的样子：“儿臣自知犯了大错惹怒父皇让父皇失望，心中一直懊悔不已，在皇陵这六年，日夜思念父皇，惦记父皇的身体。可儿臣身在皇陵，不能时刻陪伴在父皇身边，唯有为父皇抄经祈福，如此六年下来，才攒了这几千卷经文，趁着今日父皇寿诞之际，进献父皇，以表孝心。”

    “好好好！”慕容业对慕容彻的话表现的十分满意，亲自下了龙椅，去箱子里取出一卷经文展开细细观看。

    这一看，心中更是满意了：“彻儿这六年跟着法空禅师修禅，果真修身养性，得益匪浅啊，这字写的端方得体，骨骼清越，不落俗套，好字，好字啊！”

    满殿的朝臣和皇子们原以为慕容彻不过是投取巧罢了，谁知道这些经文是不是他抄的？

    但见慕容业如此开怀，都忍不住凑过来看了起来。

    这一看，半数文臣都被慕容彻的字给折服了：“好一笔簪花楷，架构稳重，字迹工整，严谨之中却又不失风骨，大皇子如此造诣堪称当代书法大家啊！臣等自愧不如！”

    二皇子慕容治闻言自然不服，嘴上却：“哦？诸位大人都这么，那本殿下也想见识见识大皇兄的书法，不知比前朝的柳公权，王右军如何！”

    朝臣们对慕容彻的盛赞自然是基于他皇室成员的身份，身为皇子，地位尊崇，却能写出如此好字，吹上天也不为过，但慕容治却拿他和书圣比较，便是故意要让慕容彻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