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破军x引长烟(2)
破军和引长烟一去仙道, 就没了音讯, 任凭万川和愁眉苦脸坐在成堆公务之中秃了头, 红鸾天姚发动一斛珠所有消息渠道疯狂传讯符也没有用。
令人合理怀疑他们不是去仙道喝酒的, 是去仙道喝完仙道的酒的。
舒遥从现代回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那两侧各自一叠高高垒起的公文哪怕是在辉煌空旷的大殿中也相当醒目,相当有存在感。
愈加衬得公文中夹着的万川和萎靡不振,长吁短叹地失了精神气。
舒遥:“……”
修仙界与现代时间流速不大一样, 他也是缓了一缓, 才从现代十余年光阴中抽身而出, 问道:“破军呢?”
破军是修仙界版天策吗???
要不然怎么敢心大到把魔道这摊子撒手交给万川和就跑?
见舒遥好不容易出了关,万川和当然不会放弃哭诉的机会。
他低眉落眼:“跑了。”
舒遥:“???”
能跑哪儿去?
跑去仙道洗心革面重新做魔,还是跑去深渊为魔族建设和谐社会?
万川和:“是要追寻和引长烟的爱情,跑去仙道了。”
这个时候,万川和就好恨。
恨自己是个死宅万年不出门。
连想跑出去以追寻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为借口, 实摸鱼之事实的时候,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很快, 万川和又激动挥手道:“兄弟!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三年前我还追更过破军与引长烟的秘史!”
舒遥:“……”
破军把你当兄弟,知道你那么对他吗?
万川和尖叫:“这代表他们是真的啊!我看的秘史是真的!”
舒遥:“……”
幸好他脾气在现代法治社会有所收敛,仍能克制得住自己拔剑砍人的冲动。
舒遥冷冰冰道:“以后别叫我兄弟了,这不符合辈分。”
万川和一头雾水:“不是,那叫什么符合辈分?”
舒遥口中轻飘飘吐出两字:“祖宗。”
“……”
舒遥看着眼前累叠如山的公文, 深深吸了口气。
他按着额头冷静了一下, 唇角一撇,竟是露出一个笑来。
那个笑很漂亮, 其中意味,却莫名让万川和看得心头一凉。
舒遥:“追求爱情…挺好的,我身为破军的兄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爱情,失去自己在魔道的安身立命之所,这样罢,让破军尽管放心回来,合籍大典也给他准备起来。”
万川和:“……”
得破军好像真能在魔道安身立命,而不是劳心劳命一样。
能放心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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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和引长烟一路走来,过得非常快活。
他们总有不完的话,有话题时风土人情,天文地理,谈天地。
没话题时也能一起骂一骂自己的朋友。
引长烟:“我曾经有过三个朋友,可惜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破军:“我曾经有过三个傻子朋友,可惜现在只剩下…不对——”
他迅速回神,立刻纠正:“一个也没剩下。”
引长烟肃然起敬:“惨还是破军使你惨。”
破军:“……”
恕他直言——
这样的敬意,他并不是很想要。
他们轻松惬意的节奏被酒馆中偶然一场谈话破。
托顾迟笔的福,引长烟非但名声流传遍大江南北,仙魔两道,堪堪与他师父倒悬山主齐名,连画像也流传极广。
譬如此刻,引长烟明明收起了剑,掩盖了修为,仍有和他闲聊的修士疑惑道:“咦,冒昧问一句,这位道友你是不是倒悬剑山首徒?”
好巧不巧,引长烟片刻前还听他们聊自己那本秘史聊得火热。
好巧不巧,引长烟几天前还见过倒悬山主挂在城头的山主令。
他当然不会自曝身份,面不改色,了个哈哈:“道友认错了,我是玄山的怀霜涧。”
破军泰然自若跟上:“不错,我可以证明,我是大争书院的顾迟笔。”
“哦哦哦。”那人恍然大悟,:“不是就好,据出门来历练的倒悬剑山弟子,倒悬山主动了真怒,他弟子要是有脸回来,那就把他丢到深渊里去种田喂猪。”
引长烟:“???”
对一个剑修来,还有比被迫紧闭,不能喝酒的事情更痛苦的吗?
有。
不能握剑。
对一个剑修来,还有比不能握剑的事情更痛苦的吗?
有,种田喂猪,见顾迟笔,被写话本。
果然剑修知剑修。
倒悬山主不怒则已,一怒便是直击人死穴命门的杀招,其残忍酷烈,让旁边的破军也为引长烟拘了一把同情泪。
让话的修行者也忍不住感慨:“倒悬山主此举未免也…唉,如今的世道仙魔相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前段时间不是破军使和倒悬剑山首徒私奔了?也没见人家魔尊怎么样,反而还放话让破军使回魔道,合籍大典都在准备了。”
破军:“???”
他舒遥什么时候出的关???
引长烟:“???”
他声音干涩,一个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魔尊…那么好骗的吗?”
秘史写什么就信什么?
难道他曾经认识的那位柔弱可欺傻白甜舒师弟不是假象,而是魔尊本来就傻白甜?
破军:“……”
那兄弟你是太误会舒遥的心黑了。
他们双双震惊之下,道了声谢,就匆忙离开了酒肆。
留下与他们攀谈的修行者一拍脑门,在原地咕哝:“等等,玄山怀霜涧,大争书院顾迟笔,不应该皆是女子吗?”
所以怀霜涧与顾迟笔究竟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值得疑惑。
可以讨论讨论润色润色,再多写一本秘史。
【这瞎拉郎配的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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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闻晴天霹雳的引长烟和破军,忧惧之心,无法排解,只能借酒消愁。
他们醉醺醺喝到酩酊半醉。
引长烟醉眼朦胧:“实不相瞒,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被师父罚去禁闭室紧闭百年,我本以为这是最惨的结局——”
没想到。
心狠手辣还是倒悬山主心狠手辣。
做徒弟的拍马不及。
破军也含糊道:“好巧,我昨晚也做了个噩梦。”
又梦见了让雪天、七杀与舒遥三人。
梦见一个比百年前还要糟糕的天下。
孤煞遍地,积怨难消。
昏黑夜晚一夜夜地拉长,明月被阴云吞噬,原该东升的蓬勃旭日,也一日比一日来得晚,一日比一日挂得低。
沉沉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人心惶惶,世道大乱。
唯独有一把剑是例外。
它锐利,明亮,无坚不摧。
也冰冷,无情,生杀予夺。
破军看舒遥先后杀了让雪天七杀,看他镇压孤煞,任凭怨言沸腾。
看他笑意冰封在北地冰雪下,曾经的鲜活也似陈旧神仙美人图,风干褪色在岁月里。
破军也会故意挑起些根本无关紧要的矛盾,借机与舒遥时不时大吵一架。
是他单方面的吵架。
一开始舒遥情绪或许有些波动,会嗤笑嘲讽两声。
到后来,他是真正的心如止水,万般无波。
任凭破军在他眼前将魔宫砸塌半边天也眼皮子不动一下。
问他就:“你是曾经对我有很重要意义的人,比一座魔宫的价值要重。”
破军想笑。
原来数百年的好友,放心托付后背的生死之交,也是可以简简单单在一番轻重权衡中残酷得出结论的。
他最终扬长而去,与舒遥不相往来。
舒遥看他绛红衣衫淡在茫茫冰雪里,眉眼如常。
他那种如霜凝冰冻的神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变幻过。
破军不恨舒遥。
他恨自己。
他也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
他听到魔宫长鸣的九九八十一声丧钟,看见六道寺中飞出流光划破天际。
在这举目无光的世界里,是最耀眼的一道颜色。
那是破军第三次听到丧钟声。
他第一次听到时,是上上任孤煞魔尊的,只觉得死得好,死得痛快,恨不能拍手称快。
第二次听到时,是让雪天的。
与其是扬眉吐气,不如悲怮更恰当些。
那是他曾经的朋友,曾经熟识于心的少年。
可惜后来面目全非,无奈只能做对手。
舒遥也是他曾经的朋友,也是他曾经熟识于心的少年。
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面目全非。
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位朋友。
破军什么都懂了。
他隔着万里冰川,纷扬风雪,远远冲着魔宫方向笑了笑,那种沉冷意味,让身侧雪花也不禁一顿。
让雪天七杀不曾真心想要杀他。
舒遥是真心想要救他。
可惜他活了一辈子,沉沉浮浮,浮光掠影走光观花,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对得起。
最后什么也没抓着。
只枉负了故人期盼,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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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破军想了想,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空口拿出来未免矫情,令人耻笑。
“来来来喝酒。”
喝多了酒,就容易酒劲上头,不着边际地高谈阔论。
引长烟唏嘘道:“有时候我会回头看,想想与破军使相遇的时候,可能是我人生的最高峰。”
破军:“谁又不是呢?”
那时候,仙魔两道,尚是正经的仙魔两道。
仙道兢兢业业修炼,魔道勤勤恳恳搞事。
没那么多秘史话本,风评被害,绯闻缠身。
那时候,破军使还是破军使。
仙门骄子也还是仙门骄子。
没那么多镜月女装,虐恋情深,不容天下,私奔跑路。
有一句话是引长烟与破军两个人的心声。
早知再见会如此,不如一世不相见。
“其实也不是。”
破军道:“那次一斛珠见面后,我转眼赔了四十万灵石出去。”
以前都是别人陪他灵石的。
引长烟:“对哦。”
原来这不详的兆头,来得如此之早,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破军笑道:“不过再来一次,这四十万灵石还是心甘情愿。”
引长烟:“谁不是呢!”
四十万灵石呢!
四十万!
灵石!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