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把三柳给董妈妈这事, 不仅要董妈妈同意，还要人家三柳愿意。
折绛一直都挺担心董妈妈的老年生活的。
虽她能养她，能给她配好几个丫鬟, 她老了之后, 她还想给她摔盆呢, 在折绛的眼里，董妈妈好像就是她第二个妈一样。可这世道不容许啊, 她不可能给她披麻戴孝, 在她的墓碑上写上“董氏之女”立。
董妈妈平常不, 可平常最羡慕那种子孙多的, 平日里遇见有其他的管事婆子儿子, 不自觉的就露出些艳羡之情。
折绛看的明白，就在沈明臻面前露出过几分心思, 没想到被他记在了心里。如今他这么一，折绛的心思就停不住了。
沈明臻就道：“这个孩子心思纯净，这次被排挤欺负，也是因为帮了其他被欺负的孩子。”
他笑着道：“我观察他很久了, 夫子是个可造之才。很多人因为当年他的好记性想找了去纳入自家的门下，可他倔的很，哪里也不肯去，哪个也不肯认, 只留在慈幼局。”
他着着昂了一下脑袋，“不过我救过他好几次，露出想把他给董妈妈做儿子的意思, 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没拒绝。”
折绛就缓缓的回忆道：“我记得，当年你去慈幼局赈灾，我还让董妈妈跟你一块去过对不对？那孩子没拒绝，是不是之前见过董妈妈？哦，对了，你刚开始从雪地里捡了他回来，还是董妈妈给他换的衣服呢。”
沈明臻就用尽了世间的赞美之词夸奖她：聪明，智慧，远见.......!
折绛就顿了顿，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啊？”
沈明臻就嘿嘿笑，“可是那子有个要求，他想带着他在慈幼局认的弟弟一起来。”
这倒不算个事。
折绛嗯了声，开玩笑道：“买一送一哩，到底还是我们赚。”
那这事就敲定了。
可也不能明着，董妈妈固执的很，若是直接要给她认个儿子，还买一送一，必定是不肯的。
等晚上董妈妈从厨房回来的时候，折绛就拉着她道：“是个好孩子，聪明，读书天赋好，你还记得他吧？”
董妈妈当然记得。
她唏嘘道：“哎，这孩子，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折绛就叹息道，“这还是好的呢，他好歹活了下来，当初那么多孩子，活下来的可没多少。”
董妈妈菩萨心肠，心软的很，立马就想到了别的，问：“哎哟，这一回被欺负了，二少爷能救他，可是等送回慈幼局去，可能会更受排挤的！”
董妈妈就跟折绛讲这些阴沟里的事情，她自己是穷苦人出生，可是遇见了折家一家子好人，更遇见了折绛，将她当成了半个娘，她后半生，是没受过什么苦的，可是她见过别人的苦难，道：“越穷的地方，就越是要命，读书人能讲礼义廉耻，讲道理，可那种地方，谁的拳头大谁就话，长的瘦点的，都会受欺负。”
所以董妈妈很喜欢读书人。
董妈妈就回忆了一下，嗯，那孩子确实长的不高大。
哎哟，可怜见的哟。
折绛就继续引导她道：“你家沈二少爷也是这么想的！”
她故意愁眉苦脸，“所以，他想收留他们。”
她这样拉着她的手道：“他聪明的很，将来就会有出息。你家二少爷，就想培养他，将来给自家当个助力。”
到这里，折绛悄咪咪的凑进她的耳朵，好像要什么大秘密，弄的董妈妈紧张十足，脑门上都冒汗啦！
果然，就听她家二少夫人：“你看大哥，是不是手下养着一群幕僚？再看我那公爹，幕僚就更多了！”
董妈妈听的连连点头，“所以，二少爷这是想让那孩子给他做幕僚？”
折绛就摇头，“他还着呢，你家二少爷也不大。可等几年，那孩子就能考科举啦，他那样的资质，肯定是能考中的，将来官路上帮着，明臻也会好走一些对不对？”
董妈妈就呢喃：“可是，国公爷和大少爷会帮二少爷的啊？”
折绛就心道，都这么紧张了还能思考，果然是我的奶娘，反而是她一时间走神，不好圆谎了，于是故作高深，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董妈妈一拍大腿，“老奴知道了！”
折绛就想，你知道了，你知道个啥啊，不过猜也能猜到，她肯定是想到了分家的事上去了，折绛就嗯嗯的点头，“别出去！”
董妈妈做贼似的点头。
折绛就知道这事成一半了。
她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想让人帮你，是不是先要给点恩惠？是不是需要投资？哦，不懂投资两个字啥意思，就这么比喻吧，你知道莫老爷吧？他为什么一个劲的嫁闺女给那些秀才举人啊？对，这就是投资，就是买赌注，万一以后那女婿就飞黄腾达了呢？
董妈妈就道：“老奴知道了。”
她郑重的，还含着些心酸道：“所以，你是想让老奴去伺候他们？”
折绛就啼笑皆非，又一番给她洗脑，“你是我的奶妈妈，他们再好，也值得让你去伺候？我就是想着，他们两个不容易，可怜的很，既然咱们要用他，自然就要做足了样子，我跟明臻商量了之后，就想着让你去带带他们两个，除了你，我们哪个也不放心，不然遇见她不负责任的，奸贼的，别好的没记着咱们，反而怨上了。”
董妈妈就想拒绝。
要是去带那两个孩子，就要出府，那她就伺候不了折绛了。
她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恐慌，连忙摆手：“哎哟，这可不行。”
折绛就严肃的道：“不是在外面，就在咱们府后面，你白天到我这里来，晚上你就回去，不过是走几步路。”
这条巷子有一排房子是给沈家下人和一些秋风的亲戚住的，沈明臻想要在那里要一间屋子容易的很。
这样啊，董妈妈就放心的很了，而且折绛了，人家也不用她常日里看着，人家是要去读书的，沈家人口少，没有学堂，可是这京中有私塾，沈明臻就准备送三柳去其中的一个。
“就是那个的，也有五岁啦，你白天来，就带着来我这里，晚上回去，就带着回去睡，有你在，两个孩子晚上也敢睡觉啊。”
董妈妈觉得自己懂了，其实也就是过去给他们做个饭的事。
早上给两孩子做好了饭，晚上再做一顿，再守着两人睡，就成了。
好像也不怎么复杂啊。
可她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候就需要沈明臻上了，折绛请求，她能拒绝，可是身为折绛的夫君，她的姑爷沈明臻来，董妈妈就不能拒绝了。她连连点头，还包票，“您就放心吧。”
一副我绝对可以的样子。
折绛看的好笑又心疼，她明白，董妈妈这是给她在沈明臻面前挣脸面呢。
于是这事就最终决定好了，董妈妈回屋一边收拾包裹，一边还酸溜溜的哭，她这十几年，哪里离开过她家姑娘哟！
茶一就笑：“现在倒好，自己叫起姑娘来了，之前还不准我叫呢。”
董妈妈就瞪她，“死丫头，再我就将你嫁出去！”
茶一就蹬蹬瞪出去了，不再理董妈妈。
于是董妈妈独自哀愁，在第二天早上，挽着个包袱，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沈家的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生死别离呢。
茶一送她去的，去了之后才发现空冬也在屋子里，两个孩子一个在烧火，一个在洗衣服，空冬就在那里煮菜，三个人将屋子里弄的虽然不乱，可根本不像一回事啊！
如今十月末，天气寒了，那大点的孩子十个手指头在水里冻的红红的，看着都心疼，点的就烧火，饿的不成样子了，面黄肌瘦，一根根柴火往灶膛里凑，董妈妈才要话，就见他吹了一下火，好家伙，脸上就铺了一成灰，董妈妈的心啊，就酸酸的，软软的，不成样子了。
她大着声音喊了一嗓子，“都回屋去，厨房交给我，哎哟，你们在做什么哟！”
那个的受惊，立刻跑到大的后面，大的看了看董妈妈，就跪了下来，董妈妈连忙将人拉起来，抱在怀里一看，果然瘦的很，她一手抱一个，力气大的很，骂空冬，“怎么能让孩子干这种事情呢！”
空冬就腹诽起来，一个九岁了，一个五岁了，在富人家是孩子，穷人早当家，这么大，就不是孩子了。
可董妈妈眼睛都酸了，他只好顺着。于是拉着董妈妈一顿好，气的董妈妈将人赶出去买东西——这个屋子要添的东西多的很哩！
然后跟茶一吐槽：“平时看着是个好的！惯会装模作样。”
这下子，她也走不开了，怀里的孩子一个赛一个戳她的心，刚开始想着来看看，收拾下，下午就回去，可是送走了大的读书，的眼巴巴瞅着她，屋子里乱糟糟，她就觉得走不开了，就叫了茶一回去，“跟少夫人，我明儿个再回去伺候她。”
她一会儿要看看床上的被子暖和不暖和，一会儿要瞧瞧两孩子的衣服有没有冬日里的，等发现别冬日里的衣服了，就连夏日里的都没有，就气的骂：“捐慈幼局那么多银两，一点儿好的也不给孩子！”
茶一回去便跟折绛道：“瞧着吧，以后您都在那两孩子后头了。”
折绛就双手合十，“希望不是白眼狼才好。”
沈明臻就道：“现在你放心了？”
折绛白他一眼，然后吃起饭来也不是滋味了，“哎，别，我还挺想她的。”
茶一笑了声出门了。
她想起很久之前，董妈妈曾经过，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人给她摔盆，现在姑娘给她找了个摔盆的了。
姑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薄情的人，可她们这些伺候她的知道，她才是天底下最重情的。
***
天儿确实又冷起来，沈明臻便晚上抱住人不撒手，“冷的很！”
他就像个火炉一般，还冷呢！折绛被他抱的喘不过气，见他的手又不老实了，连忙甩脸子给他看，“刚停下！”
沈明臻就瞪她：“那你一天还吃三顿呢！”
他咬一口她的下巴，“我不管，昨天有三次的！”
昨天是昨天，昨天沐休，没事儿做，今天还要去上值呢！
她推着他起床，“你正经些！”
沈明臻就气鼓鼓的扒开被子，“那你帮我穿衣服。”
得了，越来越放肆了！
她只好爬起来给他穿衣服，一样样的帮他穿戴好，梳好头，戴好他那顶象征着领导职位的帽子，又给他拧了毛巾洗脸，擦手，最后再喂了他几勺粥，这才得了他一个笑脸。
临到走了走了，还被他抓住手咬了一通，最后他得意的上值去了，她累的很，瘫在床上想睡回笼觉，茶一进来就劝她起床，“还有一大家子的事情的要管呢。”
管什么！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劳碌命。
沈明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十一月份之后，生龙活虎，各项欲求十分旺盛，看见她就两眼嗷嗷的放光，吃完抹净还不算，给自己还定了个指标，昨天吃三次，今天就一定要吃三次，不然就气哼哼的很——少年人，他难道不怕以后提前进入老年无能生活吗！
青少年透支任何东西都不好啊！
于是等晚上，她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这个几百年都经得起考验的哲理之后，某人恼羞成怒，更加卖力的表示自己并不虚的事实，愁的折绛两眼发黑，坐在大嫂嫂的身边连连哈欠，愁的很。
大嫂嫂两眼一翻，一边喝粥一边道：“待会吃完了就去睡会。”
莫夫人腹诽，却也觉得这两口日子过的，真是让人羡慕的慌。
莫十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解的道：“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怎么像睡不好似的。”
折绛认真的解释：“是啊，去年下了大雪，有了雪灾，可今年钦天监却难有雪下，也愁人的很。”
瑞雪兆丰年，没有瑞雪，这年也难过。
莫十三就惊讶了——平时也没见折绛如此忧国忧民啊。
大嫂嫂就咳了一声，道：“阿宝，你去暖房，帮我捧盆牡丹回来。”
莫十三哎了一声，起身道：“绛绛，你跟我一块去吧。”
折绛低头喝茶，错开她的眼神，不言语，也不动弹。
莫十三嘀咕了一句，“真是的！也忒懒了！”
折绛嘁了一声：姑娘！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吗！你这明明被踢出群聊了你知道不！
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
等人走了，折绛就问大嫂嫂，“出什么事情了？还特意支开她？”
大嫂嫂哼了声，是莫夫人的话。
“那个赵天祥，在外面卖包子，结果被泼皮了，房租也交不起了，原本同跟他一块在江南的朋友帮了一把，带他回去找大夫治病，这才得救。可那人的同屋的，却觉得赵天祥到了京都卖包子，实在是有辱斯文，于是不肯让人住在屋子里。”
都是那一批人，都穷，穷成这样，还讲究着斯文，折绛听了反而敬佩起赵天祥来，古时候的举子像他这般豁得出去的不多了。
举子进京赶考，还要等一年呢，这期间赵天祥可怎么过？
可折绛觉得这不关她们的事吧？
“阿宝不是没再去找过他了吗？”，她疑惑的发问，“只要阿宝不去找他，他就跟我们没干系啊。”
难道莫夫人突然想通了，想找赵天祥做女婿？
大嫂嫂叹气，“话不是这么的。”
“十三是个倔性子，她放弃赵天祥，一是我们管着她，一是她觉得自己受不了苦。她看着傻，可是心里还是明白的。”
她继续道：“若是赵天祥好也就罢了，她许是就过了心里那道坎，要是赵天祥过了几十年，再穷困潦倒，她或许也并不在意，还会觉得自己选择是对的，可是现在，若是让她知道了，赵天祥没地方住，没银子使，可能就会升起其他的心思。”
折绛一时失言。
这还真是良苦用心。
她道：“那你们想要做什么啊？”
大嫂嫂就道：“我让你大哥派人暗中去相助了，这赵天祥也是个人才，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免得成了冤家，到时候不抵闹出什么事端来。至于你，你就好好的看着她，我就跟你现在的情况，就是想让帮我看住那丫头，别让两人遇见了。”
莫夫人就道：“我拦着她，她已经怨恨上了我，你大嫂嫂又身怀六甲，我这心啊，一直跳着，就怕一个不心，她就坠入悬崖了。”
她一边一边哭，：“好孩子，就靠你了。”
折绛只好应着。
这事，真是折腾够久了，还没折腾明白。
她道：“我看还是给十三找个夫家吧，尽快嫁了，也就心定了。”
还拖，拖什么呢？
大嫂嫂也道：“阿娘，我觉着也是，也有几家送信过来了，你要是再犹豫不决，就让十三自己决断，都见一面再。”
拖来拖去，别到最后让别人家项，莫家和沈家拿大。
莫夫人的脸色就有些讪讪的。
折绛晚上回了苍竹院就道：“还想着找个女婿跟大哥哥一般的呢。”
她声道：“我猜着，她如今怕是有心思想送莫青宝去东宫！”
人心不足蛇吞象！
折绛有时候很烦莫夫人这种，“你，大嫂嫂那么大肚子，还让她给莫十三那个不省心的操心，如今她怀的辛苦，我都明里暗里过好几次了，没什么必要的事情不要去找大嫂嫂，偏不听。”
她都生气了哟。
沈明臻就道：“如今朝廷势力又洗了一遍，穆皇后一系被太子拔了个干净，刘贵妃眼看就要登上后位，她可是有儿子的。”
折绛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刘贵妃也是云州来的老人，她的儿子淮王只比太子少一岁，排行老二，跟没有儿子的穆皇后相比，她要是登上后位，朝中可又有的战队了。
沈明臻现在眼瞅着虽然还没成为太子一系，可是前有太子上的奏折请功，沈明臻救过他的命，后有回京的时候，沈明臻可是从他的马车上下来的，两两一对，沈明臻被很多人划到了太子那边。
而沈路和沈明行并没有多加阻止这种流言。
莫夫人可能心里就有了心思。
一来，沈家亲太子，太子也需要沈家，可沈家没有直系女嫁给太子啊？这么一想，她就想到了自家闺女。
再，如今这京都，又要乱了，太子和淮王，是不是？
别人要是站错了队没关系，可她嫁了女儿给那种站错队的呢？没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不如堵一把，直接嫁给太子比较好。
“她是不是傻啊？”，沈明臻听折绛一分析，忍不住道：“这种事情，是能分的吗？不管这流言是谁放出来的，我爹和我哥都不能承认和拒绝——再了，她觉得莫十三能被太子看上？人家宁安郡主直接被下了面子呢！”
可这莫夫人不知道啊，她觉得莫十三可好了。
折绛猜测着她的心理：“许是觉得宁安郡主败了，咱们和太子府上又扯不清，于是干脆就大胆走起来。”
不过到宁安郡主，沈明臻就八卦起来，“林五那媳妇，那个平氏，哎哟，到底还是在意的，听林五，宁安郡主落选那日，平氏那喜欢银子的抠门性子，都给家中仆妇增添了几套衣裳呢！”
林五就觉得，平氏这人，有点装模作样，看，不是爷们不如银子吗？如今看看，都欢喜成什么样子了！
折绛就问：“哪一日啊？”
沈明臻了个时间。
折绛就同情的看着沈明臻道：“回去跟林五吧，别乐呵了，那日是平氏赚了大钱，又碰巧跟我在大明寺烧香，抽了个破财免灾的签文，这才左右思量，从大嫂嫂铺子里好歹要了些陈年旧布，回去找由头发作了几个看不惯的婆子，让人连夜赶出来的衣服呢。”
沈明臻：“.........”
但你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我干什么！
他气啾啾的，又去扒人家衣裳了。
折绛就十分好奇，“沈明臻，你实话，是不是最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啊？”
沈明臻脸一端，“什么呢！”
折绛就道：“那你，你最近这是个什么情况？”
沈明臻就扭捏啊，纠结啊，最后低头道：“绛绛，咱们生个孩子吧。”
折绛一口气没上来，“生什么生啊！”
才十七岁呢！
这么早就生孩子啊。
可是想想，也不早了。
她娘这个时候，都生出了大哥了，沈明臻的娘这时候也生了沈明行了。
就连平氏，晚于她成婚，也怀孕好几个月了。
不过，她想了想——
“不是，你想生孩子，你跟我啊，你这白天黑夜的捣鼓干什么呢？”
等这个问题沈明臻还没答案之前，折绛就一下一下的人了：“你厉害了，胆子大了！还想先上车后买票啊！”
沈明臻不明所以，“什么车什么票啊！”
折绛哼了一声，“我算是明白了，你是看林五快有孩子了，眼馋了？”
沈明臻就拉着媳妇的手认真的讨论生孩子的事情，“该生了。都两年啦！”
他掰着手算，“大哥哥快有孩子了，林五也快有孩子了，就我没有。”
还委屈上了。
他讨好道：“绛绛，我都存了钱给孩子当零花的。”
折绛倒是一恍惚，两年了啊。
也是，快两年了。
再等下去，就要被别人是非了。
她就跟大嫂嫂：“能生吗？”
大嫂嫂也拿不准啊，还得李夫人来，李夫人探她的脉，折绛有些紧张，活了两辈子，都不大，都没生过孩子，这会子竟然要准备下一代的事情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可她宫寒，会不会影响怀孕啊？
李夫人见她脑门都出汗了，脸色也有些白，连忙笑着道：“可以生可以生，不影响不影响。”
折绛便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灿如春华，看的李夫人稀奇：她刚来时，折绛的眼里死水沉沉，好似努力的生长，却又不愿意晒着太阳。
但如今她的眼里，尽是春光。
可见，终究是有太阳照进去了。
***
淮王殿下最近不开心的很。
他恨他爹的偏心眼。
他爹没当上皇帝之前，偏心眼就是几套衣裳几个菜，如今到了京都，成了皇帝了，再偏心眼事儿就大了。
何况，他现在也快成嫡子了啊！
可他爹，竟然在太子二去江南获得百姓送的万民伞，收获赞誉和美名之后，就给了他一个的礼部藩院督查做。
这个督查还是临时胡诌出来的官职，具体是干什么的啊？
不知道。
他爹还有模有样的找了藩院的院事许大人草拟职责，那许大人也是个棒槌，竟然这个位子没什么职责，那意思就是没用嘛！
淮王殿下恨啊。
更恨他爹竟然摸着新蓄的胡须点头，“没什么职责，那就是哪里都能帮的上手吧？就让他在藩院四处帮帮忙吧。”
淮王殿下事后一总结：杂。
简直欺儿太甚！
他拿着刀在院子里砍了好一会，心里的气才出完，他的贴身太监洪太监心里着急，这马上就要去礼部了，刚换上的衣服，他家殿下偏要砍坏了——刀术不精，别人是是砍树，他倒好，将衣服砍的烂了一块。
这可是刚做好送来的官服啊！
洪太监连忙让太监去拿针线，他是个太监，但是手儿巧，什么都会，给淮王殿下缝补下衣服什么的，都容易的很。太监就恭维他，“洪爷爷，还是您厉害。”
洪太监就看了他一眼，没话，可心里也得意：那是，要不然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吗？
于是好言哄着，在马车上缝补好了衣裳，劝道：“您可千万要消消气。”
他不敢太子的坏话，于是只好叹息：“和气些总是好的。”
谁知道淮王殿下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个救了太子的，叫沈明臻的，也在藩院吧？”，淮王殿下摸了摸光毛下巴，沉思一会，“我倒是要会会他。”
洪太监就道：“他是沈国公家的，可不比别人。”
可淮王殿下却嗤笑一声，“一个国公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又问：“沈明臻风评如何啊？”
洪太监早探好了，“在能力上，倒是没人他不好的，可是性格上，却颇有微词——很多人都他抠门的很，一毛不拔。”
淮王殿下心中暗道，在藩院里，沈明臻算是背景最厉害的了，但是他去了之后，堂堂淮王殿下驾到，沈明臻算什么？
论走后门，谁比得上皇帝的儿子？
他哼了一声，“怕是那沈明臻平时作威作福，区区国公之子，却也没人敢他的不是而已。什么能力强，我可听他没去礼部之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此消息来源于杜子金，淮王殿下觉得还是十分可靠的。
洪太监就不敢话了，顺着他的话道：“是，应该是这样。”
还拍马屁，“如今殿下去了，藩院那些人，还不是摇尾乞怜巴结着殿下？”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
藩院的这群人吧，跟淮王殿下平常碰见的不太一样，句好听的，是耿直，不攀权贵，难听点，那就是不知变通——竟然都不上来恭维他一下！
瞧瞧，他们在干什么，竟然因为一个乱七八糟的藩语就在那恭维沈明臻的对——对什么，本殿都没听懂好不好！
沈明臻正在淡然而嘚瑟的接受同僚们的日常羡慕——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天才呢！
他踩着步子，背着手，一点点的翻译一个同僚买回来的一本百年前的大秦孤本，其他人听的连连点头，唯有今天来的淮王殿下看他的目光怪怪的，让他不得其解。
不过淮王殿下的目光是何种意味一点儿也没有其他人崇拜的眼神重要，沈明臻于是直接忽略，继续嘚瑟的嘚吧嘚吧翻——
淮王殿下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淮王殿下准备与民同乐，让洪太监端上准备好的食盒，里面各种口味都备好了，就等着大家凑过来一边吃一边感恩的痛哭流涕。
——没错，淮王殿下纵观太子大哥的驭人之术，不外乎放的下身段，常听人太子亲自请某位大人赐教学问，一请不成，还二请三请，真是我朝之福啊。
过了一阵子，又听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干了什么什么事情了，真是有风范！
淮王殿下嗤之以鼻——不就是施点恩惠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他今天只要一试，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淮王殿下还暗戳戳的使坏：“沈给事，听你学问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可知你吃的这道菜，来自何方？”
他还微笑着解释：“这是我那太监做的，是他时候吃的家乡菜，后来被卖了，就什么都忘记了，唯独记得这菜，便时常煮出来，免得自己忘记了。”
他故作忧愁，“哎，要是你能的出来，也算是解了那太监的思乡之愁了。”
淮王殿下长于妇人之手，很多手段都像她母妃刘贵妃，当年刘贵妃见不得有妃子装才情，就使了同一种手段。
他母妃曾今总结过这种套路的经验：先捧，再摔。捧的越高，摔的越疼。
沈明臻一愣，先是被捧的比较舒服，再然后就是觉得淮王这人有点居心叵测：瞧瞧，这尼玛一个大白菜，你是哪里的啊！
不过白菜他熟悉啊！
李先生种了那么多白菜，可都是他帮着挖土浇水的。沈明臻就问了，“这太监，可有在殿下您的身边？”
淮王殿下一指洪太监，“他。”
沈明臻就啧了一声，“哎哟，这位公公不容易，煮了一辈子的白菜啊。”
他猛的噼里啪啦就问：“这用的什么白菜啊？是苏州的大花白菜还是渝州的清颖白菜，是平洲的红梨白菜，还是碧洲的香芹白菜啊？”
洪太监哪懂得这么多啊，被那一顿大声的话语一问，他犹豫道：“是碧洲的吧？”
沈明臻就看着他，“你看，你都知道是碧洲的了，怎么还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呢？”
他夹上白菜，啃了几口，满足道：“淮王殿下，这白菜甚是好吃，您明日还让人做吗？”
淮王殿下便气晕了头，等下午大家都去做事之后，气啾啾的跑到休息的地方躺着，大骂特骂洪太监没用：“你怎么就进他的套了呢？”
洪太监也委屈啊，这属于临时战斗，淮王殿下您之前可没过要今天还有这种作战计划啊！
淮王殿下眼睛一瞪，然后看见了沈明臻的鞋子。
他的坏心眼又起来了，奸笑道：“你今天早上给我补衣服的针呢？”
洪太监有些犹豫的拿了出来，淮王殿下蹭的一声下来，拿起针线就往沈明臻的鞋底一扎——
哼哼，等你穿上了，戳不死你！
于是沈明臻刚开门就看淮王殿下一手拿着他的鞋子，一手拿着针，还有黑色的线——
一屋子静寂。
淮王殿下倒是不怕沈明臻发现他使坏，可是扎鞋底针被发现也忒没风度了吧，他使眼色给洪太监，洪太监也着急啊，这可是沈国公的儿子，被他知道了，那沈国公就知道了。
如今可不能得罪啊。
他拼命的使眼色给淮王殿下，那意思表露的明明白白，淮王殿下暗地里能狠，能骂沈明臻，可是明面上，真碰见了，他刚刚在宫中的母妃叮嘱，嘴巴子一溜，道：“你这谢破了，我帮你补补！”
沈明臻拿鞋还真是破的，所以才放在这里没穿，他摸摸鼻子，无比的震惊，不知道该什么，只好道：“谢谢哈。”
回去就跟折绛嘀咕：“我本以为他针对我，可是没想到，他是个好人啊。”
折绛嗤笑一声，“他图你什么？还给你补鞋？”
白日做梦呢！
沈明臻反驳：“我是个天才！他可能也是崇拜我！”
这会子，一想起来，就发现，可能从淮王殿下看见他翻译百年前的书就崇拜他了。
哎，真是，天才的忧愁。
——怎么就这么受欢迎呢？
作者有话要： 第二卷，【少年已过，再无少年。】就结束啦。
咱们还是走欢快风格。
本来第三卷是【少年轻轻抚他的弦】，更改为【韶华终为少年留】
么啾，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