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的本体亲自赶来后, 通天就坐在位置上看热闹。

    他是神识化身, 只能充当本体的记忆载体, 二哥就算想教训他也没有用, 大不了直接消散跑回昆仑山。

    未料, 元始看都没有看通天一眼, 浑身夹杂着冷意走来，直面太一。

    “太一，找得到那个人吗？”

    “推演不出。”

    太一回答，还是酌情隐瞒了自己见过罗睺的事实。

    他不确定三清对混沌魔神的看法。

    “怎么会有这般能力的家伙。”元始感到束手无策，要是能够知道那个人是谁，三清怎么也有回敬对方的办法, “天道不是承认了你是洪荒第一人吗，到底是从哪里蹦出了这样精通隐匿, 又能够伪装我的大能者？”

    太一的目光划过他身上，注视着他与伪装者的不同之处, 暗暗一叹。

    之前果真是混沌魔神。

    浮黎之美，沉淀了岁月才会更加悠久清冷, 而从开天辟地到现在的这些年头, 恐怕还没有混沌魔神经历的岁月的零头长。

    他们这些洪荒生灵是后来者, 想要赶超混沌魔神何其难。

    不……

    如今唯一的机会就在自己身上。

    太一斟酌着道：“浮黎, 通天, 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大能者很熟悉吗？”

    仙风道骨的白衣道人与玄衣少年齐齐望来。

    “熟悉？”

    “这样的大能者有过吗？啊……好像真的有过。”

    元始还在疑惑, 通天的思维活跃，已经从漫长的记忆中找到了曾经的未解之谜, “二哥，你忘了龙凤大劫后期的那一场大战吗？洪荒西部生灵涂炭，当时出现过的几道身影都超越了我们的想象，举手投足间有着足以颠覆洪荒的力量。”

    元始的脸色难看：“又是他们？”

    他对这些人深恶痛绝！

    上次可是毁了洪荒西部，导致地脉毁坏，四分之一的大陆灵气匮乏！如果当时有能力阻止，三清必然会出手，守护盘古大神的心血。

    通天心有戚戚地道：“我现在已经是大罗金仙境界了，还是看不出他们的实力。”他的目光转向认真倾听的太一，“太一，你在太阳星肯定也能看见那场大战，你认为他们达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

    这个问题终究是来了。

    洪荒生灵不是傻子，时间太久，一时半会可能会忘记，但是记起来之后就会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他们仍然不是当时那几个人的对手？

    就算有逆天的机缘，天道开挂，也不会赶超其他人这么多啊！

    “这个……”太一顾忌着什么的语气一出，听得元始和通天心中都浮现出诸多猜测，必然是太一也忌惮那些人！

    通天翘首以盼，双眸有神，期待着太一解开这个谜团。元始却在见到太一犹豫后道：“三弟，你先回昆仑山，我稍后再回去。”

    通天迷茫地瞪大双眼，为什么赶他走？

    元始不愿通天接触太多危险，道：“你在这里，太一不方便。”

    通天：“……”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他碍事啊！

    在二哥的威慑力下，通天咬了咬牙，站起身准备离去。走之前，他幽怨地看向太一，希望对方真心实意地挽留他，赶走二哥。

    “通天，你让浮黎回去再和你吧，我不确定出来后是否会牵连到你。”太一掂量了一番两人的搞事能力后，摇了摇头。

    通天失落地走了。

    他内心痛骂这两个人，居然要悄悄话！

    脚步一转，通天的神识化作轻烟，避开仙官，看似离去，实则绕了一圈又跑到了东皇宫附近，妄图偷听到接下来的谈话。

    上清之气的神识轻而无色，与自然相合，变幻出种种色彩，与栽种在东皇宫门口的仙葩相映生辉，好似花瓣盛开吸引而来的一缕灵光。

    他有预感，自己那个混蛋二哥不会告诉他这个秘密。

    唉……大哥又偏向二哥。

    太一没有太在意外界，关闭殿门，一时竟然忽略了某人去而复返的神识。他注视着元始，而对方不再有怒气，维持着让他赞赏的理智与孤冷。混沌魔神涉及未来的道祖鸿钧，万一三清对鸿钧产生了抵触之情，不愿拜师，错过紫霄宫听道的机缘，他也偿还不起三清失去圣位的因果。

    太一有自己的原则，对得起妖族，也要对得起与自己相关的人。

    三清的圣位是太一不愿动摇的。

    “浮黎……”

    他刚唤出对方的化名，元始突然插口道：“太一，这件事稍后再，为何你分辨不出我和那个人的区别？”

    他元始，堂堂三清之一，在你眼中竟然如此不受重视？

    太一被他戳中最想回避的地方，眼皮跳了跳，忽然后悔让通天离开了。

    “因为他当时很像你……”

    “有多像？”

    “就像是……未来的你……”

    一时语塞后，太一脱口而出这样令双方惊讶的话。

    “未来的我？”元始惊疑不定，若是他脑洞再大一点，没准就能联想到是不是自己未来扭转了时间，返回到过去见太一。

    太一扶额，怕自己误导了他：“那个人身上有着一种历经诸多劫难，坐看众生沉沦红尘的超然气度，我初见他，觉得像是从云雾中走来的浮黎，似真似幻，远看朦胧，近看如浮世之花，令人不免惊艳三分。”

    未来的浮黎……不，元始天尊自然会有这样的姿仪，那是端坐于圣位之上，偶然垂首的人才会有的风采。

    元始平静地听他完，“也就是，我现在不如他？”

    太一笑道：“怎么会，浮黎是三清之一，未来的道途一片坦荡……”渐渐的，太一在元始通彻的目光下笑意消失，干咳一声，学帝俊转移话题的方法，避免这种修罗场般残酷的气息，“你不是好奇当年那些人的身份吗？我也是抵达了这个境界后才略知一二。”

    元始静静地看着他。

    太一叹了一口气，拉下脸面略带歉意地道：“这次是我错了。”

    认错人，还让那人给金乌喂食了力量。

    幸好金乌无事。

    这种会让两人闹翻的事情，太一现在不能，但他对混沌魔神的根脚越发好奇，能够伪装玉清元始不提，居然连力量都可以模拟出来？

    元始的脸色阴转晴，轻声问道：“没有出其他事吧。”

    太一道：“没有，他还给了我一个心法，我已经停止修炼了。”

    元始伸出手：“给我看看。”

    太一正要把玉牌递出去，元始已经上前握住了他的右手，触感如暖玉上包裹着柔韧的肌肉，火焰为脉络，金红的金乌之血流淌在肌肤下，洗涤污秽，轻微的韵律显露出力量的蓬勃与强盛。

    双手覆盖之下，神识扫过玉牌。

    玉牌里的内容被元始看完后，轻微的“咦”了一声，特意烙印了一份。

    “与我所想相似，但是截然不同……”

    这个心法的立意更高。

    元始心里不可避免地感到不爽，就像三弟的那样，是自己与太一沟通的太少了，双方不了解对方的道，仅靠道听途来认识对方，一直以来隔着陌生而熟悉的距离，才会让一个陌生大能者有了可趁之机。

    而在这件事之后，勉强称得上好事的是——

    太一没排斥自己。

    元始看向两人接触的手，对方手上稳稳地托着玉牌，掌心有着血色，意外的温暖，而非自己这般冷淡的玉色。

    “没有下次。”

    元始低声告诉太一，不会有下次，自己会让对方认清楚自己。

    “嗯。”

    太一感受到他的决心，微妙地觉得还不错。

    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元始收回手后，又恢复冷然的态度，“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太一：“……哦。”

    “洪荒有一些藏得很深的大能者，这些人为天道所忌讳，不出世则已，一出世必然掀起大乱。”理了理思绪，太一把能告诉他的部分出来，同时眉梢微动，感觉到了殿门口的一丝不和谐。

    罢了。

    还是不破坏三清的兄弟感情了。

    太一道：“我在立誓不久后，便在太阳星碰到了一位。”

    元始记起太一的誓言，瞬间危机感大增！

    不是金乌与谁血脉相连，太一就承认谁，而是谁能败太一，太一就认可对方为金乌之父，与对方缔结道侣的因果。

    “你的那个誓言……”元始不吐不快。

    “啊，那个就忽略吧。”太一面不改色地下去，“誓言归誓言，我并不喜欢有人凌驾于我之上，只是为了向天道证明，我为洪荒第一的大能者。当时有一个人突然到太阳宫挑衅我，要让我归顺于他，我十分愤怒，没想到攻击到的仅仅是那个人的一缕神识。”

    元始的眼底的不悦肉眼可见，“然后呢？”

    太一惋惜：“再然后，我就找不到他的踪影了，因缘巧合之下，我得知像对方这样的存在不止一人，各个修为高深，隐藏在洪荒之中。”

    元始深吸一口气：“他们实力如何？”

    太一神色莫名：“在我之上。”

    不提法宝和战斗力，自己的修为在混沌魔神中可能垫底。

    元始的瞳孔紧缩，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太不可思议了！洪荒公认的顶尖大能者就是东皇太一，偏偏东皇太一有人在他之上！

    元始喃道：“这……不可能……”

    在他的传承记忆里，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过程极为详尽，堪称把洪荒都托付到了三清手上，三清自然有着对洪荒最深刻的了解。不止如此，传承记忆中从化形到大罗金仙的修炼功法一应俱全，三清还精通阵法、炼器、推演、神通等等，坐拥天下第二的福地昆仑山，就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大罗金仙之后的修炼功法。

    落后于东皇太一是有原因的，元始能够接受，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落后那么多人一大截，甚至为此感到耻辱和羞愤！

    “那些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不知道。”太一出违心的话，也期待三清能有一些线索，“盘古大神没有告诉过你吗？”

    元始迅速翻找传承记忆：“没有，盘古大神没有创造出这样的生灵，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些大能者。”

    太一心想是盘古大神陨落得太突然了，没来得及防备混沌魔神吗？

    元始眼中的急切消失，忽然松了口气。

    “我找到一条隐晦的提醒。”

    真是不能再隐晦了，居然夹杂在一些山川河流的信息里，要不是他聚精会神地去查找，过再久也不会发现不周山下有一个秘密。

    “是什么？”

    “……希望你不要外传。”

    元始露出少许迟疑，看着关心这件事的太一，第一次对一个外人出了三清的传承记忆中的内容，“不周山下，有一个同样神秘的存在，可能会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以及……我不确定‘他’还在不在。”

    太一得到这个意外的惊喜，金瞳不加掩饰期待地看着他。

    “不周山……”又是那里？

    “但那是十二祖巫的地盘，你可能不方便去……”

    元始没有出下一句话：十二祖巫拒绝不了三清的拜访，尤其是他没有恶意，但是绝对不会放妖族的东皇进去。

    “啪——！”

    太一愉快地合掌，身上洋溢着太阳般欣欣向荣的气息。

    “我和你一起去。”

    “……”

    “别担心，我不介意隐藏起来，跟在你身边，如果被祖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你一个人先走，我稍后就闯出来。”

    “……”

    一点都……不担心个头啊！

    元始深深地看着喜出望外的太一，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看错了人，你东皇的高傲和不屑一顾都去哪里了!

    这种摸祖巫老底，捅娄子的事情为何得怎么开心？！

    东皇宫外。

    通天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也有一种洪荒深不可测的既视感。

    他翻了翻传承记忆，也发现了元始的那条信息：不周山下的盘古殿，为天机所隐，镇守洪荒祖脉，三清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前去。

    何为“必要”？

    肯定就是一头雾水，找不到人揭秘的时候嘛！

    通天跃跃欲试，在偷偷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太一所在的方向，东皇宫的建筑材料太好，导致连他的目力都看不穿殿门。凭借气息上的感应，他可以确定二哥和太一距离很近，近到让他心里陡然闪过了一丝涩意。

    二哥重色轻弟，太一也对坏脾气的二哥太好了。

    不就是二哥运气好嘛……

    嘁。

    不久后，太一与元始约定好时间，元始回昆仑宫准备去不周山的事宜。

    太一不确定这次出门要多久，再加上自己可能会和祖巫开战，不提前知会一声兄长有一些不过去。

    想一想，还有点兴奋。

    他重生后，对前世最大的遗憾就是兄长身死，自己没有证道混元大罗金仙，第二个遗憾就是自己没能一次性解决十二祖巫，让他们有了可以撞不周山，业力牵连妖族的机会。

    于是，他去妖皇宫找帝俊，得到帝俊敏锐而疑惑的量，“太一，你下界不需要通知我，为何这次就记起为兄了？”

    太一满脸真诚：“因为怕哥哥担心。”

    “那就少做一些会让我担心的事情！”帝俊斩钉截铁，对偶尔会阳奉阴违的弟弟十分不放心，“记住你身后是妖族，是我，而你也不再是一个人到处乱跑，体内还有我们三足金乌一族唯一的后代！”

    太一解释道：“浮黎会和我同行。”

    “是他？”帝俊稍稍放心，元始不像是会莽撞行事的人，随后他就板起脸，像每个大家长一样酸溜溜道，“你怎么和他的关系变得这么亲密？每次出行都带上他？要是我没有记错，你以前对三清的态度没这么好吧。”

    太一惊奇兄长的法：“有吗？”

    “有。”帝俊沉声道，“你曾经对我过，三清也仅仅是占着好根脚和大气运，你必然会超越他们，而你也做到了这一点。”

    太一努力去回忆不知道哪个元会提及的话题，“是这样没错……”

    毕竟三清太低调了，容易被他觑。

    帝俊内心扎三清人：“为什么又突然瞧上了？”

    太一被兄长对三清的反感弄得猝不及防，连忙平息对方的怨念：“此一时彼一时，可能是他们又有资格让我高看一眼了吧。”

    若洪荒的上限是准圣，三清的确不用被他高看，可三清的圣位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能够证道混元大罗金仙，斩去三尸。此等境界和修为，即便是太一也不得不起精神，把这三人视作自己未来的对手。

    “哥哥，三清的底蕴很强。”

    “就算太一这么，我还是觉得你是瞧上了那个元始。”

    “哪有啊，哈哈哈。”

    “呵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亦不能免俗。”

    “太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啊，我先走一步，妖族的事情就辛苦哥哥了，有大事记得唤我。”

    “……唉。”

    帝俊一脸无奈地送走太一，等四周无人后，脸上也喜笑颜开。这下子不用顾忌到会冷落弟弟，可以把羲和接过来了。

    爱美之心……他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