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去听道的时候是大罗金仙, 回来就变成准圣了。

    新鲜出炉的准圣落入蓬莱岛, 身上还散发着突破后未收敛的道韵, 马不停蹄地回来见太一。两人在蓬莱岛上闲来无聊, 算用手上的材料炼一件法宝。

    “我的金蛟剪！”

    “还没好，在里烧着呢。”

    太一霸占着鸿钧的乾坤鼎, 迟迟没有归还，为的就是多炼几件法宝。

    这可是能够反后天为先天法宝的乾坤鼎！

    未来紫霄宫里遍地是先天灵宝，很显然不是洪荒土生土长的货色, 而是道祖鸿钧炼器出来的成品。由此可见, 乾坤鼎是一件多么可遇不可求的法宝, 太子长琴遇到宝物却不懂得用, 到底是巫族和空心道人教歪了的下场。

    “我这辈子都没有炼造过先天灵宝，它会变成先天灵宝吗？”通天身上的玄色法衣看似没有变化, 仔细去量，就会发现他赖在太一身边的时候不管发冠、还是衣服纹路、鞋履每隔一段时间都在变化。

    太一往乾坤鼎里又加入几分好材料, 鼎内透露微光, 似有两道蛟龙的真灵在嘶吼，然而它们一看见鼎外的一双量的金瞳, 嘶吼就全部憋了回去。

    太一的金瞳内也是竖瞳, 没有阴邪之意，辉煌而明亮。

    但是，他吃龙肝凤髓。

    正统的龙族在他面前都是一盘菜, 何况是死去的蛟龙, 能够被他炼造成先天法宝, 真灵不完全磨去，已经是阴阳蛟龙走了狗屎运。

    “怎么样？”通天的询问声在旁边响起。

    “没问题。”太一封上乾坤鼎，“蛟龙的灵性十足，成品不会太差。”

    阴阳蛟龙的真灵在乾坤鼎里痛不欲生，同时瑟瑟发抖。

    “通天，你我以后写一本经书如何？”太一与他提起自己的灵感，惹得通天奇怪地看向他：“你的经书？是专门写给三足金乌一族的吗？”

    太一道：“不是，写给众生看的。”

    通天想支持他，又担心看经书的人直接自焚：“别人看危险吗？”

    太一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把一部分灵感传递给了通天，告诉他编写的内容。通天眨眼间就看完了，深深地沉默下来，心想三清怎么也会在上面。

    太一笑容不变，通天捂住胸口的良心道：“看上去很有趣。”

    能不有趣呢……

    这本书叫《山海经》，又名洪荒凶名第一的《吃经》。

    通天不忍直视上面的一段话：昆仑山之神，曰三清，天地生，岁无穷，本相无，清气所化；长者老，中者冷，幼者奇，人面，双足，食气，其音如玉石，其貌如天授，见则有祥瑞，居昆仑山上，味甘；昆仑向西北千八百里，多草木，生玉膏，有黄中李，食之长寿，大罗道果……

    得三清好像是什么昆仑山的珍奇异兽一样！

    写在里面的味甘就更过分了，你以为放在中间，我就看不见吗？

    玄衣青年掩面。

    “等我写完再放出去，放心，我不会标著作名的。”太一对自己的美食日记很满意，虽然不知道后世编写《山海经》的是谁，他先占了，不可能有人比自己还了解这些上古年间的动植物的味道。

    “我怕大哥、二哥找你麻烦……”通天努力挽救，“不如删掉三清吧。”

    “我不怕就行了。”太一向他出有利的证据，“公平起见，我连三足金乌和太阴玉兔都写了，不会有人立刻猜到我身上。”

    通天恍恍惚惚。

    为了出一本能流传出去的经书，太一真是拼了啊。

    “问题是……你知道他们的味道吗？”

    “闻过就行了。”

    好吧，太一，你的太有道理了，离帝俊、羲和找你麻烦的时候也不远了。

    待在蓬莱岛上的搞事二人组，一商量，定下章程，短时间内是不能把《山海经》放出去了，上面有大部分的留白，需要他们出去收集道友们的情报。

    把业余爱好安排上了之后，太一开始问通天在紫霄宫里的事情，通天和抖豆子一般地全盘托出，手一挥，变出了现场的情景。可惜通天无法幻化出鸿钧的形象，云床上也就不再放人影了，兴致勃勃地指着其他人出各种消息。

    比如这个镇元子，比如那个冥河，又比如妖师鲲鹏。

    太一对鲲鹏很了解：“妖师啊，我正准备写，如果不是鲲鹏一族还未繁衍，我其实对能变成鱼又能变成鸟的种族很感兴趣……”

    通天怀抱着不死贫道一人的心态道：“一定很好吃吧。”

    太一莞尔：“嗯。”

    紫霄宫讲道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二次讲道的内容也玄奥至极，涉及了通天还未涉及的领域。为了通天可以全部消化掉，太一为他温习了一遍讲道内容，以自己的眼界为他讲解鸿钧阐述的道，通天盘膝坐在他对面，时而苦恼，时而微笑，虽无紫气东来，金莲衬托，在他眼里太一比任何人都好看。

    两人之间仿佛找到理由，就有无穷的话可以讲下去。

    时间成为了最多余的东西……

    “通天，第三次会讲圣人之道，至关重要，你的证道之法就在里面。”

    “太一很关心我呢？”

    “是啊。”

    通天喜悦之下，道心被太一蒙蔽，忽略了自家道侣略带深意的神色。

    一转眼，鸿钧第三次讲道在众人的日盼夜盼下到来。

    这一次的道音依旧对众生普及。

    大罗金仙叹畏，罗天上仙喜极而泣，金仙叩首相拜，倾尽全力去听清楚圣人之道，这或许是他们在没有其他机缘的情况下，得到的最大的机缘！

    “……圣人之道，亦为混元大罗金仙之道，吾知四种证道之法，其一，以力证道，如盘古开天辟地，碎混沌，以一界之力证道……”

    紫霄宫中，鸿钧开场就讲圣人之道，居然是拿出盘古为例子！

    三清心中都激动起来，别是其他人了。

    紫霄宫中三千客没有一个人发出惊呼，大殿鸦雀无声，回响着鸿钧的道音。

    “其二，斩三尸证道，斩去善尸、恶尸、自我，斩去的为三尸，亦为执念，一斩之下，可寄托于法宝之上，化身显现，法力广大无边……”

    “其三，功德证道，以大功德、大宏源、大毅力证道，一举证得混元道果……”

    “其四，气运证道，如妖族帝俊，凝聚洪荒气运，得天道承认，借帝位证得气运之道，不死不灭，洪荒在，道果在，力量不亚于功德证道的圣人……”

    这四条通往圣人之道的路径，便是超脱于无量量劫的方法。

    看似简单。

    实则难，难，难难难！

    鸿钧没有点明里面的艰难之处，洪荒大能者里能触及这一层次的少之又少，剩下那些注定无超脱的芸芸众生，自己给予他们一点希望有如何。

    话音落下，鸿钧给予众人沉思的机会，等待他们会出的提问。

    然而，一股阴沉压抑的气氛从三清那边传出。

    众人侧目。

    “斩三尸……？”老子难以相信的低语。

    “斩三尸……斩出化身……”元始面色铁青，唇微颤，浑身仿佛巨疼，觉得这个道法有点似曾相识，犹记得老子对他的那一顿毒和通天一头雾水的辩解。

    “斩三尸……斩去执念……寄托于法宝之上……”通天咀嚼着斩三尸之法的关键之处，眼睛慢慢灼亮了起来，对李微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三清每个人的关注重点不一样，但是得出的结论是相同的。

    困扰三清的谜团揭晓了。

    通天脱口而出：“原来如此，李微是我的斩三尸！青萍剑的化身！”寄托于青萍剑之上的自我，定是他在感情上最执念的化身！

    咔嚓一声，通天耳朵抖了抖，似乎听见身边的空间裂缝陡然裂成蜘蛛网。

    元始身上的气势极端压抑，紫霄宫道场的空间都裂开了。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元始厚积薄发，进入准圣境界后修为突飞猛进，给通天带来极大的压力。

    老子哀其不幸，恨恨地道：“三弟！这次听完道，你别走。”

    自己果然揍错人了！

    通天闻言，惊得魂飞魄散，三清到了准圣境界，他就没有办法放大话自己可以以一敌二，“这不能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子寒声道：“如今你知道了。”

    元始握着玉如意的手指青筋浮现，脸色难看，自己一直找不到理由和通天清算此事，心底偶尔还担心冤枉了对方，天道算计于三清……结果呢，通天绝对没有被冤枉！他的杀气直冲着通天，连带着女娲遍体生寒，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水落石出了，你还想装傻吗？通天！”

    通天有苦难言，又爽又忐忑，最后扭过头，抱着青萍剑不吭声。

    不就是欠了大哥和二哥的一顿毒吗？

    何必兄弟相残呢……

    旁人全部听不懂三清为什么突然发火内讧，针对上清，但是他们听清楚了“斩三尸”、“青萍剑的化身”这一类话，脸色惊疑不定起来。莫非在鸿钧前辈讲道之前，三清已经从盘古大神的传承里知道了圣人之道？

    这条圣人之道是真的？！

    不再忍耐和犹豫，一个听道的人顾不上身份地位的差距，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敢问前辈，何人可以成圣？我们能够走这几种道路吗？”

    “天道之下，圣位有七，帝俊不在其中。”

    灰衣老者不提三清内讧的事情，轻描淡写地道。

    三清再心情异样，也起精神，专心去听鸿钧道人哪七人可以成圣。通天更是得到太一的警醒，紧张起来，要是鸿钧看自己不爽，让两个哥哥成圣，而自己不能成圣，简直是一辈子无法翻身的噩梦！

    鸿钧的自我心道：通天，你总算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了。

    他该的还是要下去，不会特意刁难谁。

    “入我门者，可得圣位。”

    他抬起手，宛如天道的力量加身，一股天意无边的混元气息从他身上出现。

    这一刻，鸿钧未合道，已然代天行事。

    “三清，尔等可愿？”

    老子、元始、通天毫不犹豫的听从预感，拜下，“弟子拜见老师。”

    “从今往后，老子为我道门大弟子，元始为二弟子，通天为三弟子。”三道鸿蒙紫气从灰衣老者的手里飘出，落在三清身上，那是大道之基，东皇太一两辈子触手可及，又再次失去的珍贵之物。

    不仅是鸿蒙紫气，他接连赐下先天至宝太极图、盘古幡、诛仙四剑给三清当拜师礼，老子得太极图，元始得盘古幡，通天得诛仙四剑！

    这样的阔绰令人眼红、嫉妒！

    哪里有人还在乎先天至宝在巫族出现过的猫腻，他们只想自己得到宝物啊。

    “女娲，你为我门下的四弟子，可愿拜我为师？”

    “弟子愿意。”

    有了三清当师兄，女娲果断地拜下，得到鸿钧赐下的鸿蒙紫气与先天灵宝红绣球。

    而后，灰衣老者、也就是鸿钧的目光看向了接引和准提二人。

    “接引、准提，你与我道门缘分浅薄。”

    真正惨的修道者，敢于面对悲苦的人生。

    接引和准提的苦瓜脸成功让一众听道者笑出声，连忙低头掩饰。冥河在其中笑得最刺耳，解气极了，这两个人怎么配和三清当同门师兄弟。

    “不过，可收为记名弟子，对外不可道我其名。”即使再嫌弃，灰衣老者眼中微动，感情色彩褪去，与未来的道祖重合为一人。未来的道祖降临于紫霄宫，补全历史关键的一环，淡漠无情地赐下两道鸿蒙紫气。

    “你们好自为之。”

    冷得没有感情的声音出现，接引和准提了个寒颤，赶紧拜他，出了能够让其他人记住一辈子的慌乱之言。

    “是！老师！”

    “是的，我们一定不会出去的，老师！”

    紫霄宫三千客：“……”

    这两个西方修士无耻之尤，竟然没有被鸿钧前辈死啊！

    未来的道祖动作一顿，面无表情，这一次没有先天灵宝十二品功德金莲，也没有先天灵宝七宝妙树，他就像是丢破烂一样的丢给两人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后天灵宝，宝光黯淡，对比三清和女娲的落差之大，可以噎死两个人。

    接引满脸发懵：“……”

    准提见灰衣老者冷漠的视线，连忙提醒接引道兄快点收下。

    七个圣位，一下子去了六个，意味着鸿钧最多再赐下一道鸿蒙紫气，而这鸿蒙紫气在之前的讲道里了，是圣人的证道之物！

    冥河见状，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高声，主动争取道：“鸿钧前辈，我也坐过蒲团，可有我一份？”

    灰衣老者淡漠地看他，冥河浑身一凉，体会到接引和准提的感受。这一眼，他的未来仿佛被全部洞穿，有无证道可能，是否会身陨，对方全部能看清楚！

    这怎么可能……

    冥河心想，自己可是先天神祇之一，命数注定无常。

    “你有斩三尸的潜力。”看上去是现在的鸿钧，其实是未来的道祖的存在出对冥河老祖此生最高的赞誉，“亦有大毅力，大智慧，证道欠缺的大功德也有希望获得，可谓是圣人之下，血海不灭，冥河不死。”

    “前辈谬赞了。”

    冥河罕见的情绪起伏严重，心潮澎湃。

    “然而你我没有师徒缘，你可修我道法，却不入道门。”天意的无情，在未来的道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丝毫不在乎冥河倏然惨白的脸色，他指尖抬起，最后一道鸿蒙紫气在众人面前漂浮出现，一时间成为了洪荒最尊贵的紫色。

    能让准圣跨过最后一个门槛，超脱无量量劫。

    “去吧，这一道给有缘者。”

    第七道鸿蒙紫气飞出，无数人想要抓住，又不敢当着鸿钧的面伸出手。

    最终，想要冲出紫霄宫的鸿蒙紫气在路过红云身边的时候微微一停，它停顿的时间有点漫长，转了个弯，闪断许多人的腰，飞向了不抱希望的红云那边。

    “多谢鸿钧前辈。”红云喜出望外，接住了鸿蒙紫气，发现它没有直接融入自己体内也不奇怪，用自己随身的先天灵宝九九散魄葫芦装住了鸿蒙紫气。

    灰衣老者没有回答，如同闭目养神，身上让人心畏的道韵淡去。

    重新出声的时候，他指向了后殿：“后殿之中，分宝崖上有诸多法宝，有缘者得，紫霄宫听道之人可去取之。”

    待他们各自满意，回到大殿上，不再计较鸿蒙紫气的缺憾后。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大功德落在鸿钧的身上，惊呆了分完宝的众人，也骇住了有开天功德护体的三清。此时鸿钧三尸合一，功德圆满，走向了东皇太一都无法理解的境界里。

    老者恢弘无数倍的道音响彻洪荒！

    “三次讲道，吾已经为众生解惑，入我道门者，皆为同道之人。吾得天道感应，将在不久之后以身合天道，补全天道，你们速速离开紫霄宫吧。”

    紫霄宫金光大盛，仙乐不断。

    如此一来，鸿钧布局洪荒，谋划亿万年的道祖之位握在了手里。

    已经不在乎三清怎么搞事了，只要不烂洪荒，且随这些弟子去折腾吧。出了什么问题，他就让这些弟子吃自己炼得旷古绝今的废丹。

    未来的道祖代为保证，成圣的弟子在吃完后也会安分一段时间。

    这样的未来……鸿钧也觉得有意思。

    时间真奇妙。

    让一个冷血无心的混沌魔神，变成众生之师，化身天道，去帮助一个世界的演变，从万物的生机与死亡中获取那一丝丝难得可贵的感悟。

    蓬莱岛，通天这一次是低头丧气地回来，衣衫褴褛。

    “太过分了……”

    “那两个混蛋哥哥……”

    “嘶，好痛，竟然无法恢复……青萍剑都差点被玉如意折了……”

    他被两个哥哥在三十三天外围殴，一群道友看热闹，把他的脸面丢尽了。

    满脑子都是怎么掩藏黑历史的通天浑身一颤，不心看见仙雾笼罩下若隐若现的景色，一个他来之前最想看见，来之后忽然最害怕遇到的人在那里等着自己。他脑海里许多线索串联到了一起，是太一让自己去学斩三尸之法，也是对方等着自己回来，显然是要和自己算一算李微的账。

    对方站在蓬莱岛上，灵气显化的仙雾漂浮在身边，九重天上太阳星的光芒穿过云海，抵达他的身边，越发显得他超凡脱俗，神中之神。

    男人素衣绝尘，腰佩东皇钟，对他笑道：“通天，学会了斩三尸吗？”

    通天眼前发黑。

    怕什么来什么……太一等着他……

    在致命的双重危险下，他咬牙壮胆地走过去，“不就是斩三尸的道法吗？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上清。”在通天强行作乐的笑声下，他对太一做出保证，“等我斩出来，不管是我还是青萍剑的化身，全部都由你做主！”

    不用问，通天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难斩出的一定是“自我”了。

    李微怕是死了也不想出来。

    太一接过他的青萍剑，抚摸过剑身，满意地道：“你还是很识相啊，斩三尸之道没有完全学会，先学会了苟之道了。”

    通天干笑，谁比他还惨，想在道侣手上活下去就要卖化身。

    “疼吗？”

    太一用空出的手触碰通天的额角伤口。

    通天感动，恶念顿起，想要对太一告状两个哥哥的凶行。

    未料太一的手往下一按，力道之大，疼得通天眼角抽搐，他温和道：“给我记住了，这次我看你可怜，饶过你，等你斩完三尸，按照以前的约定，李微交给我处置。”

    “至于你……”

    太一向前半步，勉为其难的温暖了一下对方悲凉的心灵。

    通天抱住了自己的大日。

    一点一滴的恩怨，细水长流的感情，这些都是他们会在一起的原因。

    太一在他耳畔处低语：“下次不过，记得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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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本章，李微表示：我完全不想出来！！！

    太一：不，你想。

    李微：TAT。

    通天：TAT辛苦你了，我的化身……

    李微：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