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人你在做梦？”

    在林楼的宅邸里，林楼重复了一遍。

    “嗯。”燕昭严肃的道，“我当时一阵恍惚，就晕了过去。其他人都没有异常，似乎是只针对我的。”

    “.......”林楼沉思半晌，忽然笑道，“诸葛家，当真有趣。”

    “无论我做出的选择是什么，”燕昭凝视着他，道，“我现在不能离开。”

    “确实。”林楼道，“你改变了很多东西，令他们拥有了很多本来没有的，相反，也令他们失去了一些他们该有的。”

    “所以我会负起责任。”燕昭道，“然后再来想这个问题。”

    “哪怕这里并不是你的天下？”林楼问道。

    “我所在之处，便是我的天下。”燕昭道，“我既存在于此，这里便对我有意义，要我就这样抛下这里不管，我做不到。”

    “.......”林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即使你不会留在这里？”

    “......”燕昭耸耸肩，“实话跟你，我不知道。”

    “你没想过？”林楼问道。

    “我没想过这么内涵的问题啦，”燕昭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只是觉得不能不管罢了。而且.....”她垂了垂眸，伸出手道，“你看。”

    林楼看着她的手，莹白晶润，骨节分明，即使称之为艺术品都不为过的手，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对劲，正当林楼想问燕昭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对。

    细看之下，看似正常的手正在不断消失又恢复，只不过因为切换的速度太快，所以显得不明显罢了。

    “他知道吗？”林楼问道。

    “应该....猜到了？”燕昭不确定道，“我不清楚啊.....他太聪明，就算我不他应该也能知道吧，那我就不了，免得他想多。”

    “你觉得你不告诉他，他就能不想多？”林楼无情的揭露道。

    “哇，对我好点啊。”燕昭道，“我也没办法，不得不去做嘛。”

    “.......呵。”林楼抱着双臂看着她，冷笑一声。“我实在好奇你们的结局了。”

    “我们的结局不是很明显吗？”燕昭撑着脑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算啦....接下来就这样吧.....”

    “我还是不明白。”林楼道。

    “嗯~那就看到最后？”燕昭看着他道，“你做了什么吧？”

    “他自己要求的。”林楼道。

    “我想也是。”燕昭点点头，“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她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但是你们忘了吗？我可以看状态啊，那么大的两个buff在他头像上面，我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这倒也是。林楼汗颜。

    “没事。”燕昭抱着双臂道，“我过来只是觉得你也许有点想法，现在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了，走啦。”

    “你想做什么？”林楼问道。

    “嗯~”燕昭道，“你看着就知道啦，好好看到最后吧，我觉得会有你想要的答案的。”

    /

    冬天很快便消散了，树木抽出新芽，郭嘉在院中煮着茶。

    自从燕昭带来了茶的新式煮法之后，他便也删繁就简，煮起这样的茶来。

    白雾从杯中袅袅升起，早春的寒气尚未褪去，郭嘉身上的衣衫也不算单薄，茶杯冒着热气，他触着杯璧，手却仍是冰凉。。

    “你活不了太长了。”在易城的时候，林楼对他道。

    “是嘛。”郭嘉早有心理准备。“咳咳.....先生既然如此，定有办法吧？”

    “这个选择，一般的大夫都不会给别人，不过我无所谓，”林楼道，“因为我不在意你的生死，也无所谓，不过我觉得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郭嘉对他的话丝毫不意外。

    “你可知你会病死在从乌桓回归的路上？”林楼道，“她改了你的天命。”

    “哦？”郭嘉略有点意外，“君如何得知？”

    “万花谷汇集天下名士，一点阴阳相术罢了。”林楼道，“若是在之前，她改了就改了，但是现在不同。”

    “现在不同？”郭嘉抓住了终点，“她会如何？”

    “她自己破坏了对她来至关重要的东西，”林楼道，“那东西既限制了她的成长，却又从另一方面在保护她，可是现在只剩下一半能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改了你的天命。”

    “所以？”郭嘉问道。

    “所以，她就要接受惩罚。”林楼道，“这惩罚不会明着降临到她身上，而是会反噬到别的东西上面，成为别的东西的力量。”

    “比如那头异兽么？”郭嘉问道。

    “是。”林楼道，“她的根基也会遭到一定程度的损坏，从而使她更加无力。”

    “还有这样的事.....”郭嘉心中钝痛，他吸了口气，道，“那个傻子.....”

    “我想的是，即使如此，她也希望你能活下去。”林楼道，“如果你日后不再布计，也可以活下去。”

    “长命百岁？”郭嘉轻笑一声。“我要如何长命百岁？在她的坟边守着她一辈子么？这就是她想要的？”

    “没办法，”林楼冷笑一声，“谁叫她比我和你都更加珍惜你。”

    “......”这句话倒是把郭嘉的没声了。“所以，你对我这些有何意义？”他终是问道。

    “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意义。”林楼道，“这都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郭嘉喃喃道，苦涩道，“哈....我又能如何抉择？”

    “你不会改？”林楼问道。

    “我如何能改？”郭嘉道。

    “她难道不是你一生所爱，”林楼问道，“而你难道对她的珍惜嗤之以鼻，无动于衷？”

    “非也。”郭嘉定了定神，他之前的情绪之中摆脱出来，又恢复了以往处变不惊的模样，道，“便是因为对她的情意，感谢她的珍惜，嘉才会如此选择。”

    “我不明白。”林楼摇了摇头。

    “不明白也好，”郭嘉道，“至少你现在就比我们来的洒脱。”

    “呵。”林楼哼了一声，拿出一个药瓶，“里面的药，每天一丸。足以支撑一段时日了。”

    “多谢。”郭嘉珍而重之的将药瓶收起，道。

    “之前救你那么多次，都没听到你这句话，现在倒是听到了。”林楼嗤笑一声，道，“真是怪人。”

    “好好，”郭嘉弯起嘴角，道，“你也不逞多让。”

    ‘叮’。

    一个清脆的声音唤回了郭嘉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到燕昭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他对面，撑着脑袋敲着茶杯，几个茶杯被她摆成一排，每一杯的茶水量都不同，由大到，每个杯子敲起来的声音都不一样，她玩的兴起，似乎没看到郭嘉已从深思之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己，依旧玩的兴起。

    “阿昭。”他唤道。

    “嗯？”燕昭抬起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瞳安静地看着他，虽然身影已是成人，然而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却依旧不显得突兀，反而依旧可爱。

    “在做什么？”郭嘉问道。

    “在等你啊~”燕昭道，“先生，外面的花开了，跟我去赏花？”

    “赏花？你还有这个兴致？”郭嘉失笑。

    “有什么，”燕昭道，“刘表死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被封锁了好几天才到丞相手上，荆州被刘备拿下，东吴和他们联手，分别从水陆攻我曹军，再不久，可就没这样的时间了。所以，现在不去，何时去？”

    “就你我二人？”郭嘉问道。

    “你还想要谁？”燕昭反问道。

    “哈，”郭嘉摇头，“什么时候去？”

    “现在。”燕昭道，“春.光烂漫，多耽误一刻都是浪费，做好准备了吗？”

    “来吧。”郭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道。

    然而燕昭却没有动。

    “嗯？”郭嘉看着她。

    “嗯~”燕昭抱着双臂，上下量着他，“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家先生真好看。”

    “呵，”郭嘉失笑，“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不就那样。”

    “什么叫不就那样，”燕昭道，“我可觉得先生哪里都完美无缺。”

    “所以。”郭嘉道。

    “我们坐马车去。”燕昭道。

    然后她真的弄了一辆马车，跟郭嘉一起坐在上面。

    “我以为你会觉得颠簸。”郭嘉道。

    “哇啊，真的好颠簸。”燕昭紧紧扒着车壁，“停车，停车，妈耶，要死了。”

    “噗。”郭嘉又笑了起来。

    “哎，”燕昭叹道，“我还在重新见一次当日见到的先生呢....”她托着腮怨念道。

    “哦？”郭嘉问道，“什么？”

    “当年从马车上对先生的惊鸿一瞥，”燕昭捧着脸道，“哇，每回想想都觉得太好看了。”

    “哎，阿昭。”郭嘉叹息道，“我还真没想到你是如此注重外貌之人。”

    “放心吧，就算先生人老珠黄了，我也不会嫌弃先生的。”燕昭一本正经地道。

    郭嘉挑眉，这种想对着燕昭一拳揍过去的感觉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他有点手痒。

    “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喜欢着先生的人。”燕昭道，“所以无论先生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讨厌先生。.....哎？先生你怎么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