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子没钱!
不等赵回答,张絮已经冲到他身前,握紧了拳头一拳拳砸在赵身上:“你个畜生,你偷我的钱,钱呢,你放哪儿了?你还给我!!畜生,畜生!!”
张絮声嘶力竭的喊着,拳头指甲齐上阵,疯了一样,把赵的只有捂脸的份,赵终于认识到当初张絮会人也不是村里人传着玩儿的,这人真特么狠!赵伸出两只胳膊挡了好一会儿,在张絮一口一句畜生的叫骂声中彻底爆发了,他一把推开张絮,大叫道:“张絮!你给老子老实点,老子拿家里的钱是天经地义!你背着老子藏钱就对了吗!?”
赵这话的一点都不硬气,他甚至有点愧疚,也是被张絮出火气,就什么话都出口了。
“你个王八蛋!”张絮气的脸都红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是人吗,那是我从攒到大的,我给我阿么的买命钱,你怎么有脸拿!?”
赵伸着脖子跟他对喊:“我拿怎么了,我拿怎么了,我不拿就要全家给别人做奴隶,你乐意吗?阿么不是还没事儿么,我以后挣钱不就好了,有我们去做奴隶的事情着急吗?!!”
张絮又扑上去,揪着赵又踹又:“我指望你?我指望你我不如去死!”赵躲闪不及,挨了一拳头,眼眶乌黑,真正火了,抬手就要反抗。缩在床边上看着两人架的李大夫忽然出声:“哎呦,别了,有话好好,心点肚子里的孩子......”
操,这叫他还怎么!
赵缩手缩脚的躲,不敢还手,只能高声交换着,张絮,孩子!碰翻了屋子里桌椅板凳,还有李大夫晒的草药,一地的狼藉和着鸡飞狗跳的声儿把周围的邻居都吵醒了,李大夫哭丧着一脸的褶子心疼他的东西。就看见大门口来了一群围观的,骂骂咧咧的着大晚上吵什么吵,等看见赵夫夫俩架,却都默契的不出声了,只站在一边看笑话。李大夫赶紧道:“还看着干什么,快把他们俩拉开,拉开!”
要是拉开的是别人,肯定有人上手,奈何这次架的是赵,赵是谁?村里的霸王,要是今天参了一脚,明天被报复了怎么办?何况现在明显是赵在挨揍,众人都希望赵能再被踹两脚,谁还去拉架?去拉的才是傻子!
赵一边躲着拳头,一边退,终于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他再次推开张絮,大叫道:“够了!!你还真想死我!?”
“我就是想死你!!”张絮道,“你活着还不如死了强!”
张絮这话是认真的,他嫁过来这两年没一天过的好的,他已经过够了!他看着家里的钱一点点没了,五亩良田被赵偷偷卖了,然后是家里的一众摆件,到柜子桌子板凳木架陶罐,到最后的衣服都没留下。等房顶上漏水吵得他睡不着,每天只能咬牙咽下野菜汤的时候,他意识到,只要赵在,他最后的命运只会是被村里人怜悯着死去。
于是等张絮怀了孩子,张絮想,为了他阿么和肚子里的,这个家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他在赵赌钱时候,故意没钱可以跟赌坊借,债多不愁。赵借了。他等着赵被追债。他都准备好了河豚,等追债的来了,他就毒死赵,就赵是被追债的追的受不了,自杀了。
他没杀过人,有这想法的时候都吓了他自己一跳,但是他也没办法了。为了活下去,他只能这么干。
可谁知道,赵根本不用他下手取了他的命,赵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儿死,拐卖幼童被族里了三十大板。张絮冷眼看着,手都是抖得,心里又庆幸又害怕的觉着,他是不是解脱了?只要没有赵,他拼命赚钱,只要把债还清,八十两算什么!?是很多,可只要没有赵,总有还完的一天!他以后就能好好过日子了,这起码是个盼头!
然而赵明明快死了,却又杂草一样的活了过来。
他之前还能想着给赵下毒,等看了族里了赵三十大板,他下药的手已经下不去了,杀人的恐惧感遍布全身,让他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张絮捂着脸哭自己的无能。
现在,他更觉着自己无能了,他怎么就不能狠狠心,送赵下地狱!
“你是认真的?”赵道,他现在满脸都是张絮的指甲印子,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就为了那八两银子?”
张絮被推了一个趔趄,站在不远的地方大喘气。
“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个错!”这简直是最恶毒的语言,赵胸脯起伏不定,这让他想起来现代那些不屑的眼神。赵瞬间凌厉起来,盯着张絮就像要马上砍死他,他怎么就错了!这所有的事儿又不是他干的!凭什么他!?赵咬紧了牙关,都能听见那发了狠的磨牙声。随即他深呼吸,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冷静,他特么怀着娃呢,他的是以前那个赵,不是他!今天这事儿,是他重活一辈子代价,他得还,再委屈都得还!
门边上议论声不绝于耳,有张絮藏钱不对的,却也有人为了张絮抱不平,赵那个德行,要是不手里留下点钱,早就饿死了。还有些叫嚣着,赵是个王八蛋,张絮是个千人骑的贱人,乌龟配王八,正配。
冷静,冷静,赵嘴里念叨着,听着门边上的议论声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忽然一声大喊:“我冷静个屁!”操起地上倒着的板凳直接往门口的人群砸去。
“谁呢!?都特么谁呢!?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自己干的事儿还不让人?”人群里忽然传出个声音,赵看过去,正是王德,赵当初拐的孩子就是王德家的二子,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被赵顶了一句,当然要骂回来。
赵三两步冲上去,一拳头就招呼过去,张絮怀着孩子他不敢揍,王德是个纯爷们,没什么忌讳可以放开了下手。
人群瞬间闪开个圈,天空映出鱼肚白,一晚上这么折腾,天都亮了。
赵没王德长的壮实,但借着一股子怒火和狠劲儿竟然跟王德了个势均力敌,拳头对拳头,巴掌对巴掌,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一阵扑腾,尘土飞扬!都是积累了太久的怒气着急发泄,没两下就红了眼睛。
有人瞧着在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着急忙慌的去找族长,李大夫还没忘记赵之前的话,此刻竟然大胆的从床边上走了过来,靠近了战斗正酣的二人,大声道:“哎呀哎呀,别了,赶紧进城里找大夫,赵,你阿么还等着你救命呢!”
两个人的难分难舍,赵早就把他阿么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是张絮反应过来,自己去床边,艰难的把他阿么背起来就往门外走,理都没理赵。
张絮走了没多久,族长姗姗来迟。当族长的话威严多了,上来先让人把两人分开。不分青红皂白开始数落:“赵!你又闹什么幺蛾子!就不能消停几天,屁.股不疼了!?还想再去祠堂挨板子!?”
赵一把甩开抓住他的人,往地上呸的吐出口血唾沫,又拿手背抹开嘴边的血道:“我出什么幺蛾子?要是有人你是王八蛋,你夫郎是个贱人,你你不他!?”赵恶狠狠的完,族长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赵懒得理他,直接推开众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刚被王德踢到了腿,他每走一步都觉着疼。回家看见了赵宣,崽子看见自己大哥鼻青脸肿,差点就要哭出来。
赵拍了拍赵宣肩头,道:“男人,个架流点血算什么!”硬生生把赵宣那点眼泪花憋回去,五岁的崽子胸脯都挺起来了。
让赵宣自己老实在家,赵挪蹭着走去县里,张絮一定是带着他阿么去县里找大夫了。他好歹还是得去看一看。
路上堵了村里的车把式,赵虎着脸扔下两个钱硬生生挤上牛车,才走没多久,就看见他的夫郎背着他阿么,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雪地里,背影萧瑟的让人心疼。
赵让牛车停下,喊:“张絮,上来!”
张絮看了他一眼,愤恨的别过头,倔强的继续往前走。
赵道:“你不为自己想,也为阿么想想,你这么走到县里,你阿么要等到多久!?”
张絮终于停下脚步,赵跳下牛车,抱起张絮阿么,扯着张絮上了牛车。
到城里时候天已经大亮,守城的士兵着哈欠正准备开城门,张絮他们有幸成为第一个进城的人。留下一路牛蹄印子继续往医馆走去。
医馆是张絮常去的医馆,他阿么常年喝药,药铺里的伙计都认识他了,看见他来,还招呼着:“絮哥儿,来拿药?”
张絮鼻头冻得通红,着急道:“不是,我阿么病了,大夫在没,帮我阿么看看。”他一边话一边往里面走,露出了身后背着他阿么的赵。
赵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的,就这个形象上,赵看起来更需要治疗。伙计看看赵,又看看赵背上被捂的严严实实的人,道:“应该快来了,你们等等,我再去催催。”完话蹬蹬跑出去叫人。
药店里通常有几个坐堂大夫,碰到没方子抓要的人就顺手给看病。今天的坐堂大夫性钱,听医术是个不错的,就是有点势利眼,喜欢给富贵人家看病,看到穷人家的就爱答不理,和名字一样,整个是钻进钱眼里的人。伙计把大夫带过来,钱大夫看看张絮一身破薄袄,袖子口那都破的露出了棉花,再看看赵一身补丁罗着补丁,当先脸色就不太好,直接用眼角看人。不过他是坐堂大夫,为了店里面的生意,总不能把人赶出去。装模作样也要装一下的。
“治病啊,病人在哪儿。”钱大夫往椅子上四平八稳的一坐,隔着一张桌子对张絮他们。
赵赶紧把张絮阿么放在凳子上,扒开薄被,露出里面的人,自己站在阿么后面防止人直接倒地上。
钱大夫把了脉,心思郁结加寒气入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药方子里面几味药材比较贵,还有他的坐诊费也不便宜,他把这话跟张絮他们一,然后就斜着眼睛脸含不屑:“先药钱你们付得起么?虽药店是济世救人,可是医馆也要吃饭啊,可不赊账,话先明白的好,付不起药钱,你们还是趁早把人背回去,琢磨一顿好的,让他吃饱了走!”
那话的一点不客气,张絮咬着牙冷着脸看看大夫,随即更愤恨的看着赵,他是有八两银子的,付钱还是够的,要不是赵,他阿么就有救命药了。
愤恨的目光有如实质,盯得赵脑壳都发麻。赵从半夜到现在就没落下个好,事事不顺,他早就憋气的快炸了!忽然恶向胆边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巴掌猛的拍向那张搭脉用的长桌,一声大喊。
“老子没钱,你也得给我治!”
钱大夫先给吓得一个机灵,听到这话又被气乐了,头一次听见有人没钱抓药还能这么横的。他一拍桌子也站起来正跟赵那张猪脸对视。
“本店概不赊账,付不起药钱,你们就出去!”着叫店伙计拿了扫帚赶人。赵忽然抓住钱大夫的衣领扯到身前,话却是对着张絮喊的:“张絮,去,把人扶到屋子里面。”
张絮看他一眼,咬了咬牙,听话的把他阿么送进屋里,屋里有病人暂住的几张床榻,张絮把他阿么放到床上。就听外面赵理直气壮的喊声。
“大夫,我今儿告诉你,我住在细柳村,我叫赵,你不认识我,你就去南葫芦巷子口王麻子家听听,我欠着他们家八十两银子。你要是今儿给我阿么好好治病,我跟你保证,等我有钱了一定把钱给你补上!你今天要是不治,我也跟你保证,等王麻子再来找我催债,我就跑你们药店来,到时候砸了什么名贵川乌,踩了什么上等人参,你可别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