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改了脾气了？咋看见你也不扑上来了？”自赵过王德家二子的主意, 王德看赵就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 见面必要损两句，一言不合就上手！

    人家那是心疼儿子, 赵也不跟他计较, 一直耐着性子忍着他。他觉着王德都算仁慈的了，要是他儿子被拐了，他肯定偷摸弄死那杂种。张瑞发的事情一暴露, 王德竟然转了性子了, 见面竟然不找他麻烦了！

    “他估摸着没看见我？”

    李老头哼了一声，转身看刚路过的王德：“他眼睛瞪着你都快瞪出来了, 这叫没看到你？”

    赵摸摸鼻子，赵宣拉着王德二儿子进了门蹭蹭从他身边跑过去, 李老头奇了，啥时候这俩仇家还处上了。

    其实这事儿还是因为王德二子，王德听他家二子, 在路上碰见张瑞发了, 还跟张瑞发了两句话，结果赵忽然出现把他吓跑了。

    若是单这事, 他也不会觉着赵是对他二子好，但是后来, 张瑞发又在跟他二子话, 结果赵宣出现, 拉着他二子就跑, 去找周泰玩儿了。

    张瑞发的事情一暴露，王德又听二子张瑞发找他过话，心里头一阵后怕，再听赵两兄弟的作为，不管那两兄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帮自己孩子躲过张瑞发，王德都是感激的。现在王德他二儿子王二宝还是赵宣的跟班之一呢，在王德耳边一通给两兄弟好话。王德心忍不住就软了，现在他虽不能和颜悦色，倒是不至于疯狗一样看见赵就想扑上来咬人了。

    这叫李老头瞅见了，忍不住就一阵稀奇。

    赵从杨振山那知道被拐的都是谁家的孩子，然后特意偷偷摸摸的挨家看了看，好在孩子都，虽然被吓到了，但是睡一觉，吃顿好的事情也就过去了，被吓得厉害的反而是孩子的家人。天天盯着孩子，恨不得捆在腰上走哪带哪儿。

    赵看了所有的孩子，然后闷在家里不吭声。

    张絮听他絮絮叨叨那些事儿。最后也不开导赵，这些事情别人了没用，只能他自己想通了。

    何况赵难得对什么事儿愧疚，那就让他愧疚去。

    张絮也觉着，可能因为涉及到的是孩子，赵的愧疚来的格外明显，如果是大人可能都好很多。孩子，总能勾起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赵同样不幸福的孩提时代，让他希望每个孩子过的都很幸福，这可能是他不着调的性子中为数不多的温柔之一。

    没等赵郁闷多久，天下雨了。开始下雨，也意味着冬天过去了，春耕开始。

    张絮专门列了一个单子，让赵抽空去城里把东西买了，单子上大多是菜籽儿，还有粮种。张絮对家里有田这个想法弄得还挺兴奋。如果不是他还挺着肚子，他大概已经披上斗笠去翻地了。

    赵看着密密麻麻的单子，觉着他家絮哥儿有点兴奋过度，真是啥种子都想买，光单子就连写带画了两页纸！这人写完了又开始心疼纸，村里人会写字儿的不多，纸都算是奢侈品了，张絮一下子就用了两页，面儿上没啥表示，就这眼神儿动不动就往纸上瞧，难得的捏着纸张怕赵怪他动这贵重玩意儿，赵也不宽慰，瞅着他那模样背地里偷着乐了好几回。

    春天来了，赵宣当然也得去上学了，赵去送了赵宣过去，去交了束脩，然后跟夫子聊了两句。

    司徒钰依旧一袭青衫，看起来飘逸的很，话的也文绉绉：“令弟甚聪慧，读书习字均比他人快了些。”

    赵放了点心，就听有人冲进了学堂，一声大喊：“老爷！少夫郎要生了！”

    夫子的儿夫郎和张絮差不多时间怀孕，他过年时候送的年礼，红糖，鸡和一篮子鸡蛋就是送给这个儿夫郎的。

    厮一声喊，夫子也坐不住了，慌忙跟赵告罪，抬脚就去了后院，那脚步生风，出门时差点叫门槛绊一个跟头，刚那点飘逸瞬间都摔九天云外去了。

    生孩子果然是古今中外都让人头疼和累心的事情，赵站在前院甚至都能听见后院尖锐的叫声，赵宣也被吓到了，白着一张脸看他哥："哥，不会有事吧......"

    赵拧着眉毛瞪着眼，看模样特凶狠，道：“没事，没事！......”后院又一声尖叫，赵蹭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好悬没一起叫出声！他扯着赵宣就要往家跑。寻思着难怪现代有产前培训，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回了家，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还没停下来，满脑子都是夫子的儿夫郎生孩子的尖叫。他一紧张，赵宣反而不紧张了，张絮看赵满屋子乱走时问了一句，赵宣还有心情一句：“我哥真没用，我夫子的儿夫郎生孩子，竟然就把我哥吓到了！”

    张絮听得好笑，对赵道：“又不是你生，我生孩子你怕什么？”

    赵一拍桌子，毫不犹豫道：“我生都不怕，反正我能立刻知道我是咋回事儿，可是你生孩子，听我不能进门，我又不知道你咋回事，这心不就闹挺么！”

    赵完还在转圈圈，张絮扯住他道：“要不你那天躲出去？”

    赵想也不想的拒绝：“我儿子要出来，我能不在旁边看着么？”想了想又道，“要不我到时候去求求接生嬷嬷，让我进产房陪你。”

    “你现在就慌成这样，到时候进了产房还不是捣乱？”

    “我保证我到时候一动不动还不行么？”

    “你觉着你话可信么？”张絮盯着他。

    赵挠了挠头，忽然道：“絮哥儿，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张絮咬牙道：“我紧张还是不紧张他不是都要出来么。”

    赵看出来了，张絮也紧张，就是紧张也没用，他逼着自己不去想而已。

    赵乐了：“那你想想你忍一下，儿子就出来了？”

    “好。”张絮眉眼柔和起来。

    赵道：“再想想我？”

    张絮沉默了会儿，才道：“好。”

    赵贱笑着有吻上去的冲动，就听门外张絮阿么叫：“子，絮哥儿，出来吃饭了！”

    赵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他真的需要产前培训现在是没有什么正经的培训机构来告诉他要做什么了，但是好歹他可以自己思考他要 做什么。比如当张絮要生了，他第一，不要慌，他慌了张絮也会慌，他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挺住！

    第二，叫他阿么，张絮身边不能离开人，他要去叫接生嬷嬷，他离开前，必须把张絮阿么叫出来，陪着张絮，免得人紧张！

    第三，叫接生嬷嬷。之前他就联系好产婆了，张絮的预产期在二月，正好是开始春耕的时候，那时候人基本都在地里，他特意跟接生嬷嬷好了，张絮预产那几天千万要在家里，当然，赵多付了接生嬷嬷三十个大钱。三十个大钱不能白花，等快到日子了，他要再去提醒下接生嬷嬷。

    第四，烧开水。李老头生孩子的时候要用很多开水，等他回来，张絮阿么估计要跟产婆进门给张絮接生，他就负责烧开水。

    哦，在第四之前他要先去叫李老头！李老头虽然是个草包大夫，但是村里人很多接生不好生的都是李老头给看的，他必须把李老头叫来给他守着，一直到孩子顺利生下来。

    第五，不能慌，不能慌，不能慌，和第一条一样！

    剩下的等之后在想，他需要冷静，等真正到那天的时候只要他冷静了，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赵想的很好，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在张絮生产当天控制全场，所向披靡！

    当然，这还是他的想象，张絮还没生呢。

    还真不怪赵这么紧张。

    想当初他们有个一起看场子的兄弟媳妇儿要生孩子，平时关系不错，呼啦啦一群人都跑产房外面陪着那兄弟。

    孕妇推进了产房，他兄弟攥着赵胳膊紧张的不行，赵疼的呲牙咧嘴倒是没让人撒手。就一叠声儿的劝，没事儿，不用紧张，等一会儿你儿子和你媳妇儿就出来了。

    那兄弟一边胡乱点头，一边眼睛直直往产房那看。

    结果最后没等到媳妇出来，等到的是病危通知书。

    孕妇大出血，孩子生出来了，果真是个大胖子。但媳妇儿没出来，直接死在了产床上。

    那兄弟抱着儿子哭的默不吭声，问他：“赵，你是不是我当这混混缺德了，老天爷没罚到我，罚在我媳妇儿身上了？”

    现代设备那么齐全，十个孕妇进门未必能死一个，偏偏他媳妇儿就死了。

    赵胳膊上还有那兄弟捏出来的手印子，张着嘴，也不知道怎么劝他。

    后来那兄弟再也没跟他们一块混，怕媳妇儿没了，他再不心克死儿子。没文化没本事啥也不会干，最后赵兄弟几个凑了点钱给他做生意，在市场上租了个地方摆摊养儿子。

    兄弟几个偶尔还过去看看，那人胸前挂着儿子卖孩衣服，瞅着谁都讨好的笑着推销，以前多凶狠，现在就把头底的多深。

    赵以前不信这一套，可是轮到自己身上，不是一句不信就能安了心的。

    产期将近，他就怕他也是当过混混的，会不会这就缺了德，张絮也会死？

    他穿过来时就见到的第一个人，这人看不上他，这人活的像个野草，这人也真不是该死的人。

    赵不上爱他，但寻思寻思一起过的这段日子，也许还有点喜欢这样的日子，他真不想摊上张絮的命。

    赵想到这个忍不住又开始烦躁。

    扭头又叫了李老头过来就是让他再给张絮瞅瞅，看有啥不稳妥的，趁早解决。

    李老头跟他耳提面命了八百遍，孩子稳当的很，就是张絮以前亏欠了身体，生产后要好好补补，不用这么动不动就去烦他，赵嘴里答应着，该找他照样找。李老头只有吹胡子瞪眼的份儿。

    李老头嘴上不乐意，还是巴巴的过来，赵家吃的精细，张絮阿么做饭是个好手，没事儿又弄点零嘴儿，摆一盘子放炕头，谁想吃直接就抓一把。

    赵家以前一个个瘦的像个蔫巴白菜，现在都胖了起来，脸都白了。

    曹睿最明显，年前还可怜巴巴的被人，到现在也才两个月左右，他整个人都跟吹气球一样胖起来，面容舒展开，星眸明亮，隐约能看出来将来一定是个帅气的子。

    李老头贪嘴上那一口，吃的喝的都愿意来点儿，回回嘴馋了，赵家不叫他他也自己过来。

    “你干脆住过来得了！”赵道。

    “那能行么，我家那可是祖宅，祖祖辈辈多少代人都住那呢，不能离开人。”

    赵到了杯水给张絮道：“骗谁呢，你大儿子都去镇上了，你让他回来，他能乐意？”

    “他不乐意也得给我守着祖宅，我跟大儿子都了，将来他不管在哪儿，老家这一亩三分地得看好了，房子就算不回来住，也不能卖了，当给自己留个后路，再了，人不能忘了根不是。”

    赵不过他，把张絮阿么做了一碟子糖炒核桃端他跟前，这东西金贵，别核桃了，就是糖，一般人也买不起。赵记得怀孕的吃点核桃对孩子好，硬让张絮阿么做，给张絮没事抓着吃。

    李老头吃了一个就不肯吃了，往张絮那边递，他倒也不是客气，给张絮诊了脉，没啥事，又吆喝着张絮阿么给他端一盘肉丸子啥的，肉丸子没有，上了盘子面果子，李老头喝着茶水也挺乐。

    “砰砰砰”赵家大门忽然响了起来。张絮阿么从炕边上站起来出了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谁呀！”

    赵家盖了房子，套近乎的一个接着一个。现在张絮阿么每次开门都要先问问是谁，一旦感觉不对，别进门了，连门都不给开！

    门外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拉长道：“哎呀，快给我开门呀，恭喜赵家阿么，喜事喜事！我这是来给你家汉子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