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带着曹睿去了福临门。福临门开了新酒, 王云达负责四处溜达玩乐顺便推销, 万大掌柜的负责后方支持，现在临安开了福临门的分店, 还有京都皇城那边听也在筹备了。开新店, 当然就要招工, 万大掌柜偶然在赵跟前了一嘴, 赵这两天就寻思把曹睿送来, 让万大掌柜的安排。曹睿踏实肯干还仁义, 时候就知道一个人撑着家门养他腿残的爹。赵觉着给他个机会他将来会有作为。

    万大掌柜当然没有不答应的，他现在缺人，上到管事下到二，没有不缺的, 赵别送一个人, 就是送十个，他也收了。当下商量了工钱, 包吃住，曹睿干脆就留在了福临门。

    赵酿酒的事儿细柳村没一个人知道，曹睿也是到了福临门见了万大掌柜才知道的, 当下眼睛都瞪圆了。

    这子倒仁义, 刚消化了赵酿酒, 下一刻就跟赵保证：“哥，你放心, 我保证不跟别人！”

    懂得念人家恩情, 万大掌柜当下瞧着曹睿就觉着顺眼了。

    人都走了, 村里自然也不用闲话了。

    曹睿心里明镜的，知道赵是在帮他，他现在没什么本事，也报答不了什么，就先把情分记在心里。

    张絮阿么在早上时候给他包了好些衣服鞋子用的东西。曹睿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自然都有感情了，县城虽然不远，但是来回一趟也是麻烦。何况他是去做工的也不能总回来，张絮阿么差点又哭出来。

    “阿么，伤心什么，过不了多久絮哥儿生孩子，他怎么也要回来的。”

    絮哥儿快生了，当然就是过不了多久，这么一想，伤心也就淡了一点。赵宣的反应最奇特，他下学后听曹睿要走，竟然呜嗷大叫着不要，曹睿要是走了，谁给他捉蛐蛐儿，谁在他不想写夫子留的课业时帮他写完！？

    赵都气乐了。就不该相信这子会正经。

    不过第二天一早曹睿出门前，还是收到了赵宣的一份礼物，赵宣春节时在货郎那买的糖，他们这没有，他一直舍不得吃，都给曹睿了。

    曹睿在赵宣上学后把糖给他放回枕头底下，自己拿了一块，免得他一块不拿，赵宣要他看不上他的糖，那是要炸天的！

    可这边曹睿走了，又有一群人盯上赵家了，赵能安排曹睿去福临门，能不能再安排一个？谁家没有个半大子啊！他家没有，他娘家有，他二舅家还有呢！这一下个个瞅着赵都像香饽饽，那热切的眼神看的赵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有点发毛！

    等赵知道是因为啥村里才这么热情，当下翻了个白眼，一群碎嘴的，我还给你们介绍，我介绍个屁！

    他还真介绍了个屁，在村里一人围追堵截着赵烦的都发火了那人还敢来的时候，赵把人家子介绍去倒马桶了！

    特意嘱咐万大掌柜，使劲儿折腾！

    万大掌柜很给力，那子倒了两天表示再也不去了！从此赵跟前总算清净了。

    曹睿走了，家里的地就没人种了，雨也停了下来，不管村里人之前还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现在也都行动起来种田了，赵在家里的田地上挥汗如雨，之前曹睿在地里面下锄头时，已经有很多人在议论了，现在换了赵来，议论声更大了！

    “子，种地呢？”齐浩明道。

    赵不明所以，他都挥锄头了，不种地呢干啥呢？

    “啊，种地，咋？”

    齐浩明因着曹睿，跟赵关系处的比旁人好点，问话也稍稍有胆子些。

    “这，这地是你家的？”

    赵回过味，感情赵大梁卖地还没人知道呢！

    “我家的。”多余的话一个字儿不。

    齐浩明也不好多问：“那你好好种！”

    赵大梁一家几个就在旁边倒腾地呢，听着这俩人对话脸都黑了，心里更不好受的是，他们家地是卖给赵家！卖地的事情藏不住，但是卖给赵家，这就挡不住要道了。

    当初赵家二十亩地，正常兄弟俩分家，也该是一家十亩地，赵阿爹性子软，又加上赵大梁“赵”调戏了赵如意，便压着他二弟按照家里爷们人头分田地，他们家硬是多得了两亩地。这事当时就有人赵大梁做的不仁义，但是毕竟“赵”名声不好，谈的更多的就变成“赵”王八蛋了。

    现在当初富得流油，家有十二亩地的赵大梁家地没了，被“赵”败光了家底的赵家，又买了赵大梁家的地，真是扭秧歌看大戏，一出是一出啊！

    村里人一边种地一边把这当个谈资没事儿，然后赵大梁家的大儿子赵庆吉，年前是去城里做生意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是生意做好了，还是死在外面了？估计就是这个败家的，才把赵大梁家的地败坏光了。

    赵也不知道，他出门种地还能引起这么一段事儿。

    夏春被议论的出门都低着头赶紧走，后来气大了，竟诡异的编了个法：“哪儿是我们家庆吉败坏了家？分明是我当家的看子虽然有房子，但是庄户人家没地不行，所以才匀了五亩地给他！”

    有人信了，有人当然不信，还有人去问村长，村长抽着烟袋锅子正在看孙子写大字，看见这些个碎嘴听的也不愿意搭理：“家里地都种好了？还有闲功夫来我这碎嘴？”

    “哎呦，村长，我们不就是好奇么，就来问问。”

    “哪儿有那么好奇的？你要是有那个时间好奇，不如赶紧回家看看你儿夫郎！我可听他现在还在坐月子，现在家里的汉子都在地里面，这都晌午了，花嬷嬷，你不赶紧回去给你儿夫郎做饭，准备让别人笑话你吗！？”

    花嬷嬷挨了训，也不敢碎嘴了，干笑了两声赶紧走了。趴着写大字的周泰被他阿么叫起来，回大房那边吃饭了。

    周大富的夫郎给族长摆饭，最近的闲言碎语他也听见了，也忍不住多嘴问了句：“阿爹，真是大梁叔他给子匀的地么？”村里的事情，族长跟周大富一，也是因为周大富是他看好的下任族长，其他人包括家里人对族长这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族长一口烟圈吐出来，哼了一声：“匀个屁！他要是现在能匀，当初分家就不会多占赵家那两亩地。”族长上了炕，准备吃饭，看了儿夫郎一眼，他儿夫郎是个稳重的，村里什么他就听什么，偶尔跟家里人，但是从来不在外面碎嘴。即便是在家里，也不是为了八卦，单纯是想知道村里人哪些能接触，哪些得离远点。

    这夫郎还是周大富自己相中的，族长本来嫌弃儿夫郎家里穷，但周大富认准了不要别的哥，族长也就松口了。这么多年下来，周大富家里美满，有了周泰这么个子，还有个四岁的哥儿，族长觉着挺知足，看这个儿夫郎也越来越顺眼了。

    族长拿起筷子吃了口鸡蛋，道：“村里那些碎嘴的啥你就当耳边风，也别搭腔。闲着没事儿的话去赵家坐坐，他们家赵去地里，宣子跟泰子上学了，睿子又去了县城，家里两个哥儿还有个怀着娃儿呢。你能帮衬就帮衬。”

    族长当了这么久的族长，那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赵以前王八蛋，现在痛改前非金不换，虽然脾气还不咋地，但是也称得上有血性。干事狠，但也讲理。何况他养了睿子那么久，好吃好喝没虐待，看睿子平时出门那身上穿得好，脸上也有肉了，就知道在赵家是什么生活。让大富和人家走近点，以后不定就用的着，到时候也好开口。

    周大富的夫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阿爹的从来都是对他们好的，他从来都是个知道事儿的。

    赵种了两天地就不乐意种了，城市里混出来的孩子，就算他是ktv看场子的，比一般人有点力气，也没干过农活啊！干了半天不到，他手上多了一圈水泡，碰一碰就疼，他想着自己当然不是个娇气的，人曹睿半大孩子都能忍，他还能连个孩子都不如！？这得忍着把自己身板练一练，赵这么想着，也就咬着牙干，但也就干了两天，翻好了三亩地。赵吭哧吭哧，看着还没翻的两亩地，想着地还不能翻一遍，得翻好几遍，赵把锄头往地上一扔，又撂挑子不干了！

    蹲在地头上喘了好一会儿，赵起身就往县城去。

    天半黑的时候，赵牵着头黄牛回来，后面还拉着一个板车，板车上还有个犁头。村里又炸了锅了！

    “头两天才买了猪仔，买了鸡雏，现在又买了牛！牛啊，那是什么！？那是可以和家里爷们平起平坐的物件！”

    “有的哥儿嫁人，只要听家里有一头牛，连聘礼都可以不要了！有了牛，谁还怕种地，谁还怕秋收？”

    “哎呦，子是真发达了！”

    村里人有牛的才两家，车把式齐老铁家，再就是村长家。

    现在赵都有牛了！牛刚牵回来，就受到了整个村子的围观，一群孩子又蹦又跳的围着牛转，新鲜的不得了。

    夏春手指甲掐进手心，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回家就去数落赵大梁：“赵大梁！赵家有牛了！牛！那是牛！我跟你，你快点想法子去把这亲戚给我认回来，咱们还能讨个好，将来三儿嫁好了，咱们才能过的好！”

    赵大梁听到这话就不高兴：“夏春！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你跟赵了多少话了？还不知道他对你什么态度么？现在认亲戚，谁开的了口？”

    “开不了口也得开！”夏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桌子一个茶壶连着个杯子蹦了三蹦，“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过苦日子？为了咱过的好点，舍点脸面算什么！”

    赵大梁一甩手，气的眼眶子发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别寻思我会去找赵，我劝你也消了这心思！”赵大梁刚从田里回来，他把锄头放到墙角，本来还想休息一会儿，这会儿吵架，他拿着烟枪就去了地里面转悠，实在不想理夏春。他这个夫郎以前还好好的，这些年越来越眼高手低，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么，非得想着用儿子攀高枝。

    赵如意被村里人成什么样子赵大梁已经知道了，闹的现在他想跟人解释都没人听他的了，逢人见到他都要去喝他们家如意的喜酒，还有问，这喜酒是不是摆在福临门？他们能不能借光去福临门吃一顿好的？

    福临门？那是他们能去的地界么？这种地方他们听听就好了，怎么还敢去想？赵大梁想一巴掌把自家夫郎清醒了，但是他觉着夏春已经疯魔了，他就算估计也不醒了。

    赵大梁愁得慌，不到四十的人，白头发都有了。他蹲在自己家地头，旁边就是他们家原来的地，现在是赵家的，他有时候想，这可能就是命，他当初坑了老二家两亩地。现在就得成倍的还回去。

    赵大梁在地头蹲了一会儿，就看见自己儿子往他这走，垂着脑袋，想必也是受不了夏春，出来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