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阿爹,我们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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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哥儿聘礼虽不多,但也有十两左右, 往少了, 也有七八两, 赵如意这五两银子的聘礼,当真算少的了。

    赵庆祥当初奔着人好就行,毕竟只要人踏实肯干, 对自己弟弟好, 聘礼少点有什么关系。当然, 也是聘礼高了,谁也不愿意这么远娶个夫郎。

    赵大梁一把堵住夏春的嘴, 他们家已经够丢人了, 夏春再骂下去, 只有更丢人的份儿。

    赵庆祥灰头土脸, 刚被他阿么摔到地上,一身泥土,脸上还有他阿么留的指甲印子, 十分狼狈。他赶紧和钟平一起把两箱子嫁妆给送上驴车, 又拽着来迎亲的汉子好话,那汉子已经很不高兴了, 夏春在房子里喊话的声音不,他什么都听见了。

    “要是嫌弃俺聘礼少, 你还俺五两银子, 咱们这亲事不结了吧。”

    汉子家虽然穷, 但家里人都有一膀子力气, 也都踏实肯干,将来肯定能慢慢过好,也就是他二十三了,乡下这年岁已经很大了,能娶哥儿只能娶二嫁的,赵如意没嫁过人,聘礼又要的少,他就同意了,哪儿想到欢欢喜喜来迎亲,结果遇到这么个事儿。听村里人议论纷纷,他心已经沉了下去。唯一能让他火气不那么大的,也就是听这哥儿的意思,和哥儿传流言的那个福临门少东家和哥儿没什么关系,想必哥儿是个好的,只是被传了瞎话。

    夏春还在闹,即便哥儿是好的,汉子也有点不想娶赵如意了,怕惹上一门糟心的亲戚。

    赵庆祥哪儿肯退亲,攥住汉子的胳膊忙道:“你别听我阿么瞎,他也就现在想不开,结亲是能看银子话的么?当初决定让我弟弟跟你,就是看中你人好,人要是不学好,我弟弟过去也是跟着受苦,踏实肯干,现在没银子又怕什么?我们一家人都看好你的,都盼着你跟如意好好过!”

    赵庆祥是个实在人,话一直很实在。钟平跟着帮腔宽慰了两句:“将来是你跟如意过日子,如意是个乖顺的,我阿么话不好听,但阿么不跟你一起过,别因为我阿么跟如意闹气。快走吧,你们离得远,早点回去给亲家看看新夫郎。”

    好歹给人的点了头,迎亲的子不情不愿牵着驴车走了。看热闹的人跟着驴车走了一路,大部分人还围着赵大梁家看热闹,毕竟夏春最近到处炫耀如意要高嫁招了民愤,现在,可让人有的了!

    赵庆祥挥了一回,叫一群人都散了,众人还有点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围着不愿意走,赵庆祥把钟平扯回家,关了大门算完事儿。

    门里面赵大梁和夏春还没吵完,夏春已经把院子里摔的一团乱,大声嚷嚷着赵大梁王八蛋。

    “赵大梁!你这样让我在村里怎么做人!?我都了如意要嫁给少东家了!”

    “谁让你的!我让你的了?”赵大梁反驳道。

    夏春噎了一下,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我的如意啊,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阿爹啊,这是不准备让你好过啊!”

    大门外有人跟着应声:“人都嫁了,我们能吃到喜酒吗!?”

    夏春哭的更凶了:“滚,都给我滚,合起伙来骗我,赵庆祥,我合该把你生出来时就一把掐死,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儿子啊!我的命苦啊!”

    夏春一向只喜欢赵庆吉,看不上赵庆祥,这回嫁了赵如意,怎么全家人都知道,就他被一早支出门了?他想了想,就开始怨恨上了赵庆祥。

    赵庆祥垂着脑袋不吭声,钟平看不下去了:“阿么,你怎么能这么话,庆祥也是你儿子!”

    “我没有这样吃里扒外的儿子!”夏春顺手从身边捡了块石头扔过来,一下砸在赵庆祥脑袋上,又指着钟平道,“你也不是个好的!合着伙把如意送出门,不想我们家好!我死你!”夏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钟平。

    赵庆祥额头给石头砸出了血,看的钟平眼睛都红了,虎毒还不食子呢,这还是亲阿么,就把自己儿子往死里啊。看夏春冲过来,钟平往前迈出一步,也准备上手了。那边赵大梁忽然一把扯过夏春,抡圆了手臂先给了夏春一巴掌。

    赵大梁少有发火,夏春被懵了,钟平也愣住了,赵庆祥看看被歪倒在地的夏春,又看看赵大梁:“阿爹……”

    赵大梁像是憋气狠了,咬牙切齿的:“夏春,庆祥是我儿子,我还没死呢,教训孩子轮不到你!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闹腾,我就休了你,你回你们夏家闹腾去吧!”

    夏春腮帮子鼓起了半边,一盆冷水兜头倒下,彻底冷静了,认清楚家里到底是谁当家作主,这回一声都不敢吭了。又生气又害怕的窝在地上声的哭。

    赵大梁转身回屋。钟平扯着赵庆祥也回去屋子,翻出药瓶给赵庆祥擦额头,钟平心疼的直皱眉:“阿么怎么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他家五岁的子在房里睡觉,听见外面吵闹也没敢出门。这会儿看赵庆祥头上全是血,一手拽着赵庆祥的裤子害怕的眼巴巴瞅着。

    赵庆祥把钟平抱进怀里,闷声闷气道:“没事儿,咱俩好好过就行。”

    赵家结亲的日子自己家中午饭都没吃,钟平随便弄了点玉米糊糊给儿子吃了,剩下的温在锅里,等长辈饿了自己去吃。自己家都这样,更别提摆什么成亲的喜酒了。何况喜酒都是在汉子家喝,那么远村里人都不会去,赵庆祥本来想拉着他阿爹去的,毕竟哥儿结亲,哥儿家没人也不好,夏春这一闹,也没人有心思去了。

    夏春老实了几天,最开始还被赵大梁威慑着不敢吭声,后来看赵大梁也不搭理他,他脾气就又上来了,看见赵庆祥就是一顿骂,劈头盖脸赵庆祥不孝顺。夏春现在不敢出门,一出门就有村里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当初有多么趾高气昂,现在就有多么畏畏缩缩。还在害怕,等王家来人了,他上哪儿再去找个赵如意嫁给王云达?想到这些,他对赵庆祥更不满了。

    汉子白天要出门干活,只剩下钟平在家听夏春唠叨怒骂,钟平也受不了了,带着孩子出门串门子,但就是出门也没有个安静,家家户户现在都在议论他们家哥儿远嫁,看钟平的眼神都不对。

    钟平在家不舒坦,出门也不舒坦,终于有一天看见夏春对着他们家子大骂野种的时候怒了。

    “你骂谁是野种?你再一个试试!”哥儿除了会生孩子,跟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心里头那点火气一上来,也相当彪悍,尤其是自己娃儿被欺负的时候。

    “我就骂他了怎么?”夏春掐着腰骂骂咧咧,伸手在那五岁的汉子身上又拧了一把,孩儿张大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夏春冲着孩子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时候就是个哭种,长大了也得跟你那个吃里扒外的阿爹一样,是个王八蛋!”

    钟平怒从心头起,听着哭声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手抓住夏春头发,一手往夏春脸上招呼:“那是你亲孙子,赵庆祥是你亲儿子,你还是人吗!?亲儿子也骂,亲孙子也!你才是王八蛋!”

    夏春的火气从赵如意嫁人就没下去,动手动的相当利落,看钟平扑上来,他当下也不含糊,拳脚踢,嘴咬手挠,能用的招式全用上,他从来就不是个好欺负的主,钟平没过架,向来是个性子软乎的,今天要不是孩子招人了,也不会对长辈动手。借着怒气一发了狠,竟然还能和夏春了个旗鼓相当。

    两个人的难分难舍,在地上滚来滚去,披头散发,脸上都是指甲印子。赵大梁家大门敞开着,谢家嬷嬷路过看了一眼,吓得大叫起来,一边喊着让人别了,一边叫被喊声引来的人去地里把赵大梁带回来。

    地里正在插秧灌水,还要及时补种,离不开人,现在才过了中午,汉子们都在地里。

    去的人跑的飞快,最近的热闹一出是一出,他还想着早点回来看一场,赵大梁家的哥儿真厉害,这架的,真是比汉子都霸道。

    赵大梁和赵庆祥正在地里伺候秧苗,还一边商量着去哪儿开荒。听来人家里哥儿起来了,手里的锄头扔到地里,当下就往回跑。

    他们回去时,家里大门已经让村里一堆好事儿的堵起来了,院子里面框子笸箩被都两个撒泼的碰倒滚得满地都是,他们俩刚进院子,一个装鸡鸭的笼子正被踹了过来,滚到赵大梁脚边上。院子边儿赵庆祥家的子嚎啕大哭,鸡飞狗跳。

    赵大梁气的大喊一声:“别了,都给我住手!”

    两个人都没理他,赵庆祥是个行动派,直接上去把钟平拉开,夏春哪儿肯放手,跟着扑过来。赵大梁几步上前拽住夏春,一把将夏春推到地上,夏春瘫坐在地,终于看见推他的是赵大梁,忽然嚎啕大哭:“赵大梁,你好样的,你帮着外人欺负我,辈儿欺负我,你不教训他,你还推我!我不活了!”

    赵大梁黑着一张脸,看着夏春生气,看见钟平也愤恨:“你给我闭嘴,在家什么都不用你做,你就不能安分点吗?和儿夫郎起来,你这是叫村里人看笑话吗”

    夏春无理取闹:“这是我要让村里看笑话吗?钟平自家阿么,你怎么就不他?”

    一边忍着火气的钟平看见赵庆祥,一心委屈的趴在赵庆祥怀里,本都不想话了,现在听见这话也不乐意了,哑声道:“你算什么阿么?有阿么骂自己孙子是野种的吗?”

    话着哽咽了起来,赵庆祥听着也是一呆,本来还生气钟平不懂事儿和长辈架,现在也不知道该什么了。

    村里人又议论上了,骂自己亲孙子是野种,这话怎么听都过分了,但凡是个哥儿站在钟平的位置上,心里都不好受。

    夏春梗着脖子不知悔改:“我就骂了怎么了,叫他去一边呆着别挡在我前面,他傻子似得站着不动,我就骂他两句怎么了?”

    赵大梁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气的胸腔起伏,几步上前就想揍夏春。夏春像是终于有些怕了,缩在地上:“赵大梁,你别过来,要话你就站在那!”

    赵庆祥一把拉住赵大梁:“阿爹,村里人都在呢。”他眼睛也红着,自己不招阿么待见就算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家孩子也能被夏春。

    赵庆祥完往后走,轰退了一群村里人:“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他连解释两句都不解释了,反正夏春什么德行已经在村里人中暴露光了,解释也没用。

    村里人各自散场,还有些跟自家儿子嘱咐,娶夫郎千万不要娶夏春这样的,嫁哥儿,千万别找这样的亲家。

    赵庆祥关了自家大门。又去把还在哭闹的孩子领到身边儿,抱在怀里哄了哄。夏春还坐在地上哭天抹地,赵大梁拿出旱烟袋,想找个清净地方躲躲,但他还没走,就听他身后赵庆祥沉声道:“阿爹,趁着一家人都在,我有个事情跟你。”

    赵大梁停住脚,赵庆祥看过去,抖着声音道:“阿爹,我们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