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这一句当兵把白兴水喊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句不让赵上山就闹成这样了。

    “赵，别胡闹！”

    “我没胡闹！”赵一挥手道, “我当兵，你就能带我上山了是不？那我就当兵！”

    楚啸之终于看不过眼了, 道：“你以为兵是当就能当的？我们这些去运城的, 都是多年的老兵, 谁身上没有军功疤？你想当兵容易, 但是想入我们队跟我们上山，不行！”

    赵没了法子，脾气也上来了，高声道：“那我也明白了, 你们问问这周围的流民，谁乐意当兵？当初为了不当兵还有人去我家抢银子, 想抵下人头。你们以为我乐意当兵？我现在想当兵就是想找去找我絮哥儿！白兴水，你收下我，我就名正言顺的跟你上山, 你要是不收我，那我偷摸上山还是得上！”

    白兴水也火了：“赵, 拿你自己的身家性命要挟我有意思吗？就你出事儿了，你旁边那孩子怎么办？你要真这么耍浑，乐意去送死你就去, 我他爷爷的还不管了呢！”

    白兴水扭头想走，赵急了，扯着人胳膊不让, 白兴水回身一把推开他：“赵，别给脸不要脸，爷们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正经也没人爷们的错，你要是老实在这等着，我带人帮你找人，你要是还在这闹，我保证以后看到你都当不认识！”

    赵吼道：“敢情你们害我和我家人分开，你们还有理了是吧！？”

    白兴水大声道：“做人讲究问心无愧，我白兴水包括我队里面的人都能一句，爷们做事问心无愧！爷们是害的你和家人分开了，爷们也没不帮你找，但是爷们找人也要按着自己的法子，不是你这样瞎胡闹！”

    赵红着眼睛，狠狠咬牙，这回是真没了办法，只能跟白兴水互瞪。

    倒是李将军巡视军营，听着这边声音过来了，李将军比较亲民，躲在一堆大兵里面谁也没觉着突兀，止住身边人行礼，他把赵和白兴水的话听了一半，又跟身边人听着把事情问了个明白。

    他想了想，喊了一声：“赵，你想当兵？”

    人群散开，露出李将军那张略显威严的脸，这人四十来岁，常年守关练兵，一身黑铠加身，上位者的气息在话的时候扑面而来。

    四周将士想喊人，被李将军一手止住。

    赵感觉这人有点身份，话也没敢太放肆，点了点头：“嗯。”

    “就为了找你絮哥儿？”

    赵又点头。

    “找到了就不想当兵了是么？”

    赵私心里还想点头，倒是聪明的没动作了。

    李将军笑了：“你觉着就你这想当兵就当兵，不想当就不当，要用我们了，过来贴上我们，用不上了就一脚踢开的心思，本将能收你这样的兵么？”

    赵不话了，副将继续道：“现在是你想当兵，本将有不收你的权利，但本将不是不敢收你，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一旦你当了兵，你就不能肆意外出探你夫郎的事儿，凡事要服从上级命令，一旦你违反军令，不用本将多，自然有军法处置，想当逃兵那就格杀勿论，你想过这些吗。”

    这些赵想过一点，但绝对没有深刻想过。

    白兴水不让他上山，他脑子一热就想当兵了，至于后面的事儿，那以后再吧。

    他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从来没有想长远计划的脑子。

    这回人将军明白了，赵也被迫想这些后果了。

    赵抬头看着李将军，道：“我还是选当兵，这样你收我么？”

    赵想明白了，他要剿匪，这次的没找到絮哥儿，不准以后还得用的着这群兵，他想跟着上山就得当兵，就算以后得服兵役，熬到年限了再退役又怎样，找着了张絮，把人安排妥当，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李将军笑道：“你这当兵的心思是有了，那本将再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将收你？”

    赵有点冒火了，他上赶着当兵，这回还招人嫌弃了。

    他咬牙道：“我能，这个资格行吗？”

    李将军道：“哦？”

    赵当下扭头喊道：“关飞，你出来！我们再来一场！？”这回绝对是发泄脾气呢。

    白兴水看不过眼了，拦住就要往外窜的关飞，道：“将军，他确实有两手。”

    李将军看看又眼巴巴瞅着他的赵，那就是个红着眼睛，努力压抑脾气不呲牙的疯狗，笑道：“行吧，白兴水，以后他就留在你们队吧，军营的规矩，该执行的时候不得马虎。”

    这算是给赵提个醒了，但凡赵敢放肆，惩罚下来绝对不手软。

    白兴水想反对，他可不乐意赵在他眼前晃，话在嘴边转了两圈，还是变成一个字：“是。”

    等将军走了，白兴水扯着赵就是一顿警告：“既然在我的手下，那就要听我的话，赵，但凡你敢耍你那流氓性子，我肯定听将军的军法处置，保管不马虎！”

    赵冲他呲牙：“遵命，队长！”

    白兴水一转身，赵就颓了，长长吐出口气，道：“白兴水，对不起了，我知道我胡闹，可是我没法子。”

    白兴水走开的步子停了一下：“现在我是你的上级，我啥你都必须听，知道么！”

    赵应了一声，就跟上了白兴水，生怕白兴水把他落下，恨不得把自个儿变成个狗皮膏药贴在白兴水身上。

    白兴水实在不耐烦，推开他：“一边呆着去，走的时候我叫你。”

    赵却没一边呆着，扯着白兴水走队长圈子里面去了：“我有个想法，你先听听再张罗人。”

    白兴水毛了：“我听个屁，现在是你听我的！”

    赵扯着他，讨好道：“你就听听呗，保证不让你吃亏！”白兴水脸色难看，到底跟着去了。

    这军营划分队长，上有中队长，大队长等等官职，虽然队伍平时玩笑话互相开不分上下级，但毕竟队长还是有队长的圈子，赵最近跟着军队走，他就发现了。

    现在这一圈七八个队长就围着一圈吃晚饭呢。

    赵扯着白兴水带上董一安凑过去，自来熟的往人圈子里面一坐：“这谈我呢？想知道我是谁直接问我不就得了。”隔着老远赵就瞧见不少人瞅他了。他倒也一点不生气，脸上还带着贱笑。

    拿出个馒头递给董一安，赵问白兴水：“我现在也是兵了，是不是能去那边大锅饭领吃的了？”他这变脸速度太快，好模好样的，仿佛刚才撒泼的不是他似得。

    白兴水没吭声，楚啸之看着他眼睛疼：“吃个屁的吃，队伍里的粮食有数的，就你一个新来的，吃自己去吧，还有你，我们就你了怎么的？你还怕人？”

    “我哪儿怕人了。”赵道，“我要是怕人，我往你这凑干什么。”

    楚啸之斜他一眼：“谁知道你凑过来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们介绍财路了么。”饼子太干，赵倒是一点不客气，从楚啸之跟前抢过汤碗就喝了一口，楚啸之想拿回来，到底没伸手。

    旁边的一个书生样儿的队长一看就像是脑子好用的，问他：“什么财路？”

    赵喝完了汤，碗都不还给楚啸之，直接递给董一安，叫孩儿就着馒头吃，这回楚啸之想抢回来都不好意思了，他总不能和孩子抢吃的吧。

    赵笑出一口大门牙，对着那个书生样儿的人道：“还能有什么财路，去抢山匪的啊，别告诉我你们没看出来其中的利益。”赵记得古时候好像行兵都能顺便剿匪，好像就这世界还不流行这个套路。

    世界上干啥事儿都没有黑吃黑赚钱最快，空手套白狼，拼的就是一个狠，赵这套路更狠，怂恿当兵的去抢，抢的正大光明！抢的一点不愧疚！

    拿回来的钱那就是他们的。上次白兴水还拿回来充作军饷了，赵觉着他就是傻，现在抢山匪的在他们这儿叫当兵的出门干私活，既然是私活，那抢来的不就是私有的么！？

    这事情很好理解，这群队长都不是笨的，赵了一点，他们就都能想到，赵要做的就是怂恿。

    他朝着那书生伸了伸脑袋，道：“你们就想想，上次我们白队长带人上山平了那个山寨，救下不少人吧。别什么当兵的为国为民你们只要看着人民群众都幸福你们就幸福的傻话，百姓幸福你们是幸福了，我就不信你们私心里不想升官发财，建功立业，剿匪这事儿首先宣扬出去，你你们会不会得到百姓爱戴？”

    赵这话太直白，直白的就算是对的，他们嘴上也不能这么明白。白兴水想堵赵两句，倒是被楚啸之拦住了。

    几个队长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话，赵继续吐唾沫星子。

    “仗要征兵，山寨抓出来的山匪还能给你们充兵了，就这个充兵，你就不该拒绝，今年的兵是不是不够？我们村征兵的时候，三十两银子抵一个人，就知道这基本是不让拿银子抵人了，既然这么缺人，山寨里面的你们干什么不用？你们给国家征兵了，这难道不算一项军功？”

    “不这功劳，就从山上带下来的粮食和银两，你们就不心动吗？现在这些东西抢到了就是你们自己的，上位者都需要有自己的心腹吧，你们现在职级不高，给手下权利，那是不可能，但是钱总不能少了吧？去剿匪一圈带着银子回来分一分，我就不信你们手下人会不更爱戴你们。”

    赵话到这儿，少不得就看向白兴水：“白队，山寨里带下来的钱可能在你眼里你觉着不多，充公是正常的，但是军营里大部分人家可都是穷苦出身，不少都是没银子抵人，硬被充兵的，你靠着兄弟情分维持和你手下的关系，实话，没有钱来的实际。”

    白兴水家境肯定不一般，上次赵抢了人家钱袋子，以为里面有点银子就不错了，结果里面都是金叶子，看的他一愣一愣的。

    他不缺钱，看见张絮在地窖给他留了五十两他心里就更着急找人。

    不管白兴水背景多大，赵至少能确定，白兴水他家不差钱，肯定没过过吃不上饭的苦日子。

    “人穷志短，他没钱的时候，有时候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赵仰着脖子，又亮出被赵庆吉划出的伤疤，“看见没有，这就是证据。”

    “你给他们钱，他们就算现在用不了，以后也用得到，自己用不到，家人也用得到，乡下人讲究有钱就有底气，跟着你有钱赚，他们才乐意跟着你，这兄弟义气才能长久。”

    这就跟他在ktv看场子一样，没有钱拿，饭都吃不上了，谁还在那地方呆着。

    几个人把赵的话在心里寻思寻思，赵话挺有服力，楚啸之扭头看赵，哼笑道：“你真是为了找你絮哥儿，脑袋瓜子都比人转的快两分。”

    “没错，我就是为了找我絮哥儿，想让你们都去剿匪。”赵老实承认，“但你们再想想，上次白队去剿匪的时候，有人找到自己夫郎和兄弟了吧，不我能不能找到我絮哥儿，你们队伍里的人就没人娶亲的么？他们就不会有家人被绑土匪窝去了？你们要是顺手救了人，你你们手下人会不会对你们死心塌地。”

    一群队长又沉默了，瞧着他们不话，赵在心里想了想，忽然嘿嘿一笑：“咱来点正经的吧，哥们几个都不是傻的，八成我这些你们都考虑过了吧。”

    这下几个人倒是都看赵了。

    赵道：“既然想法都一致了，现在就缺个套路呗。这事儿我刚想过，咱结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