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VFP课程结束的时候, 谢桥佩抓着手边的斜挎包, 与身边的同班同学了个招呼, 便朝着自己的宿舍走。
他一边下楼的时候,一边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给邹瑜洲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这次接的有点慢了, “嘟嘟”的声音持续了许久, 那头才被接了起来。
“喂……”那头的声音有点迷糊,声音也有点沙哑,听起来应该是刚刚睡醒。
谢桥佩倒是第一次听到邹瑜洲如此迷糊的声音, 倒也是觉得新奇。“你睡着?”
“嗯……”那头传来被单摩擦的声音, 邹瑜洲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你上完课了?”
“对,课程结束了, 诶, 对了,你吃过饭了没?”谢桥佩的声音很雀跃悠扬,他此刻已经走到了通卿路,这是他们A栋男生宿舍大楼必经的道路之一。
“没, 不怎么想吃。”邹瑜洲的声音有点虚,好像是生病了一般。
谢桥佩觉得哪儿不对,电话那头虽然听不真切,但声音听起来的确像是对方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了?生病了?早上的时候不是看起来还好好的吗?”
“我没有不舒服。”邹瑜洲立刻反驳了谢桥佩的猜想。
“得得得, 等我回来。我还是送你去一趟医护室吧,你这个人呐……”谢桥佩脚步加快了几分,沿着通卿路快步跑到了宿舍大门口。“我快到了, 先挂了。”
他在宿舍大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准备一口气爬上三层。
停在308宿舍大门口,他敲了敲门,很快里头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大门被开了,开门的是罗仁,他穿着个大裤衩,在宿舍里保持着放肆不羁的狂放形象,“谢桥佩啊。”
罗仁他上午第三第四节没有课程,所以就与邹瑜洲一同呆在了宿舍里头休息。
谢桥佩直接一个闪身走了进来,“邹瑜洲呢?”
罗仁斜睨了他一眼。“哇塞,你还真的跟他感情很好哦,一回来就找他。”
“别闹。”谢桥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邹瑜洲身体也许不舒服。”
“啊?身体不舒服?”罗仁一直在玩游戏,也就没有关注到邹瑜洲的身体状况,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喊了一声。“糟了,怪不得今天没有听到邹瑜洲的声音呢!”
平日里邹瑜洲虽然也是一直保持着安静的,但有时候也会拿杯水,拿本书,还是会有点声音的,但这次却是完全就好像没气了一般,除了刚刚接了个电话,根本没有什么动静。
“你也太心大了!”谢桥佩一听,有点急。他几步跑到了邹瑜洲的床前,猛地一惊。
邹瑜洲现在整个人都缩在了薄薄的被单之中,身体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不住地痉挛,额前的冷汗沁出,沾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碎发服服帖帖地贴在额角、两鬓,苍白的嘴唇也在细微的颤抖。
他用双手攥着薄被,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地,口中的热气呼在被褥上,捂得他鼻梁上也渗出了汗珠,他的嘴中发出细细密密的呻/吟,那呻/吟很低微,如果不凑近点听根本听不清。
“喂,邹瑜洲,醒醒。”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就生病了?谢桥佩简直是佩服邹瑜洲,自己生病都没有感觉的吗?他是傻吗?
邹瑜洲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喊他,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长的缝,只是看东西依旧模模糊糊的。“唔……”他应了一声,眼皮又开始往下沉。
“卧槽,别睡了。”谢桥佩也不是医生,还真的看不出目前邹瑜洲是什么情况。“罗仁,帮我把他扶起来。”
“啊,哦哦哦。”罗仁也是被邹瑜洲这个样子给惊到了,听到谢桥佩的这句话立刻有了反应,他一把将邹瑜洲扶了起来,然后将他扶着趴在了谢桥佩的身上。
“我去一趟医务室。”谢桥佩双手拖着邹瑜洲的大腿根,一个用力就把邹瑜洲给背了起来。
罗仁见谢桥佩已经冲出了大门,立刻懵了。“喂喂喂,等等我,我也一块去啊。”可惜大门口早就没影儿了,他犹豫了片刻,狠狠地挠了挠头,最终一咬牙,一跺脚,也一同跑出了宿舍门,跟了上去。“谢桥佩啊,你等等我啊,跑那么快是见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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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大学医护室,是单纯的白色。从天花板到墙壁,从墙壁到床单座椅都是清一色的白。
这种淡雅的白给人一种单薄漂泊的孤单之感。
穿着白衣大褂的保健室医生检查好了邹瑜洲的身体,终于动身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帘外。
“我朋友是怎么了?”谢桥佩一见那女医生走了出来,立刻上前问。
“对啊,他是怎么了?”罗仁也在旁边叽里呱啦地喊。“这次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发现,邹瑜洲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你们两个也不要这么着急。”女医生看起来大概也就二十九岁左右的年纪,长相很清秀,扎着个极为学生气的马尾,涂着淡色的唇彩,看起来很青春靓丽。
她拉开工作桌旁的椅子,顺势坐了下来。“他也幸亏有你们这些朋友了。你朋友是饿出来的胃病,也不知道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应该是饥一顿饱一顿吧。”
谢桥佩愣了。
罗仁在旁边听着也不可置信。“饿出来的?这兄弟,也太绝了吧!竟然是饿出来的,饿出来的!我差点吓尿了!结果竟然是饿出来的!”
“好了,你闭嘴吧。”谢桥佩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听到邹瑜洲是饿晕的,他除了满心的不可置信,还有种恨其不爱惜自己的愤怒。这人多大的人了?还能饿出病来?
“我先给开一盒奥美拉唑肠溶胶囊,这个一盒十四颗,早晚各一粒,饭前半时服用就行。”她坐在桌前,拉开抽屉,将里头的一盒白色为主,深蓝为底的盒装胶囊给拿了出来。
“当然,吃药不是可取的办法。”女医生严肃道。“比起吃药,还不如养胃。平时注意规律饮食,食用清淡易消化的饮食,避免油腻生冷及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你们得要多多督促他,要是还跟之前一样饥一顿饱一顿,胃病依旧还是会犯的,要知道,不养胃,胃病是不可能根治的。”
“好,我会监督他的。”谢桥佩应道。
或许是女医生看谢桥佩更加有担当点,更加负责任点,所以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桥佩,继续道:“要让他保证从足的睡眠,不要让他熬夜!”
谢桥佩一一应下,女医生将那盒胶囊递给了谢桥佩,“吃过胶囊之后可能会有头痛、腹泻、恶心、呕吐、便秘、腹痛及腹胀的不良反应,如果不是特别严重,是没关系的。”
“好,谢谢医生。”谢桥佩拿过来,道了一声谢。
“嗯。”女医生点头,“你们现在让他在这儿休息一会吧,好不容易才舒服地睡过去。”
“好。”
邹瑜洲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窗外天气依旧晴好。耀眼的日光投射进来,透过窗户,透过纤薄的白纱,洒在了邹瑜洲的脸颊上,眼睑上。那如同雾一般飘渺的光线在他的眼睫毛上淡淡闪着光泽,只要有些微的颤抖就能被其他人捕捉地一清二楚。
风儿轻轻地吹,抚摸着他柔软的眼睫毛,同时也在用它的温度增添着温情。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邹瑜洲微微睁开了眼睛,入目满是一片璀璨的白,白得几乎刺目。他的眼睑轻微地颤抖了两下,抬起手掌试图遮住那直击他眼睛的日光。
“你总算醒了啊?”谢桥佩刚刚下了课,就匆匆赶了过来,之前是罗仁没有课,所以是由罗仁看着邹瑜洲的,现在谢桥佩没课了,便顶替了罗仁,让他去上他自己的专业课程。
他将手上盛放着八宝粥的塑料盒开了放在了床头上,“正好,我刚刚从食堂买了一份八宝粥,有点烫,先冷冷再吃。”
邹瑜洲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瞧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谢桥佩,有些出神,似乎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盯着谢桥佩耀眼的脸颊看了许久,又眨了眨眼,然后依旧还是眨了眨眼。
表情极其困惑,迷迷糊糊的模样有点呆。
“嘿,看我太帅,看出神了?”谢桥佩看邹瑜洲又是呆呆傻傻的表情,立刻乐了,他从旁边拉过一张塑料椅,反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攀在椅背边缘上,朝邹瑜洲露出了个爽朗的笑。
“嗯……”邹瑜洲下意识的回答。
谢桥佩愣了一下,但到底是没有想太多,他仅仅在还是保持着爽朗的笑容,坐在他的床边,趣道:“哈哈哈,有眼光啊,还这么诚实!”
邹瑜洲瞬间红了脸。
下一秒,脑袋轰得一声炸了。他慢慢拉上了被褥,遮住了自己烧红的脸颊。
“还害羞,你个大男人还害羞。”谢桥佩笑骂着去拉邹瑜洲拉上去遮住他通红脸颊的被单,试图将他闷在被单里头的脑袋给露出来。
邹瑜洲挣扎着,可惜此刻的他还有点虚弱,根本就没有力气跟谢桥佩这个本身力气都比他大的人反抗。
被单最终还是被谢桥佩直接给拉扯开了。邹瑜洲红这个脸,狭长的眼眸之中似有波光潋滟。他有些责怪似的看向谢桥佩,第一次在谢桥佩的面前露出不愿意的神色。
或许是通红着脸的邹瑜洲实在是太可爱了,又或许是他狭长眼眸中的水光实在是太诱导他的凌/虐欲,谢桥佩竟然是直接愣住了。
“被子,还我。”直到邹瑜洲又恢复了镇静,冷着脸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谢桥佩才回想起自己实在是愣住太久时间了。
他摸了摸鼻子,将手中的被单重新铺在了邹瑜洲的身上,然后他侧了侧眼,看见了床头柜上已经微凉的八宝粥。
“你饿了吧?喝粥吧。”谢桥佩伸手将盛满八宝粥的塑料盒拿了过来,将椅子摆正,坐在了床边。
邹瑜洲盯着他。
“还要我喂?”谢桥佩拖着塑料盒,挑眉问了一句。
两人在这个唯有彼此的空间之中互相对视着。邹瑜洲在谢桥佩深邃的目光中溃不成军,最终移开了视线,伸出自己那双骨节分明的左手手掌,“我自己来就行,谢谢。”
谢桥佩顺势将手中的塑料盒稳稳当当地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八宝粥的温度刚刚好。
邹瑜洲伸出右手开始扶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那动作实在是太艰难了,谢桥佩看不过,蹙了蹙眉,站起身子扶着邹瑜洲的腰将其扶了起来。
邹瑜洲的腰肢很纤细,虽然有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但谢桥佩却是依旧觉得太瘦弱了,对他来简直是一手可握。
谢桥佩明显感觉到了邹瑜洲的身体僵硬了,就连呼吸都有了一丝的紊乱。他不留痕迹地将手掌收了回来,顺便将塑料汤勺递给了他。邹瑜洲的手指的温度很凉,触碰到他手指的时候还微微抖了抖。
他眯了眯眼,将手指收了回来。“不要吃太多,你现在的胃已经饿过头了,多吃不定会不舒服。”
“嗯,我知道了。”邹瑜洲点点头,用汤勺舀了一勺子的八宝粥,送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微微张开了薄薄的嘴唇,缓缓将勺子里头的八宝粥含入嘴中。
粉嫩的唇在醇稠的粥水浸润之下,有了一丝光彩照人的色泽。明明是个男人的唇,却自带一种脆弱的性感。
谢桥佩的视线在邹瑜洲的唇上凝视了许久,直至邹瑜洲侧过脑袋,垂着清冷的目光看向谢桥佩,他才慢悠悠地移开了视线,与邹瑜洲的视线对视。“吃饱了?”
塑料盒中的八宝粥仅仅被动了几口而已。
“我本来就饱了。”邹瑜洲回答。
谢桥佩冷笑了一下,“别笑了,你那是把胃给搞坏了,饿过头了,再吃点,至少吃一半。”他拿过邹瑜洲手中的汤勺,“来,还是我喂你好了,直到我停,你不准不吃。”
“你……”邹瑜洲抿了抿唇,虽然觉得谢桥佩有点专/制,但一想到谢桥佩是为了他好,他又觉得心里甜甜的。
“来,张口。”谢桥佩眯着眼睛笑。
邹瑜洲沉默着、颤抖着张开了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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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生回到医护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相亲相爱的情景。啊啊啊啊啊,这你喂我,我咬住的场景不要太萌啊!
女医生捂着烧红的双颊,淡定地走了进来。“醒了啊?吃完饭机会别在医护室待着了,回自己宿舍吧。”
“好,差不多他也该吃饱了。”谢桥佩将手中的塑料盒用之前的塑料盖给盖了起来,再次放在了床头柜上,顺手将自己右手上的塑料勺子给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站起来,俯身问邹瑜洲,“你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背?”
“我好多了,没事,这次麻烦你了。”着,他便掀开薄被,双脚慢慢地挪到了床边,他的双脚苍白,却是有力,脚掌上全然不像谢桥佩那般因为经常跑步而长了粗糙的茧子,虽然不比女性那般柔嫩圆滑,但却是比那些糙汉子精致了很多,没有什么伤痕,也没有什么茧子。
他找到了床底下的白球鞋,穿好塞在里头的短袜,弯下腰穿好了鞋。这个时候,他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身子问了一句。“我的袜子,你帮我脱的吗?”
“当然。”谢桥佩很自然地回答了,回答完了还趣了一句。“放心,你的脚不臭。”
邹瑜洲抿了抿唇,垂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脚,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道:“谢谢了。”
“我是你朋友吧,客气啥?”谢桥佩强调。
“嗯。”邹瑜洲的嘴角向上扬了扬,很快又抿成了一条线。
邹瑜洲的步伐很慢,但背脊却是挺得很直,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生病后的脆弱一般。他的脚步很稳健,一步一步地,跟随着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的谢桥佩。
两人都没有话,但却都极为享受这一段静谧的路程。
谢桥佩率先开了宿舍的大门,如今是下午三点半,正巧宿舍里头的舍友都有课,所以如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桥佩在走出医护室大门的时候,就已经将留下来的残羹冷炙给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了。毕竟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微热,留下来的食物过夜的也没有当初的好味道了,不定还有可能馊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将这些扔了好。
他走进门,将斜挎包挂在了自己的衣橱上的挂钩上。“你需不需先去洗个澡继续休息一下?”
“我的课……”他的下午还有一节□□理论的课程,现在看来是翘掉了。
谢桥佩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有心思想上课事情?放心,你们的老师跟我们是同一个,他是不会点名的,只要记得在下次上课前找你同学把笔记补一下就可以了。”
邹瑜洲点头,他自从跟谢桥佩熟悉了之后,发现他已经做了好几件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了,按照他父亲的法,就是做了那些自甘堕落的事情。逃课、旷课、晚归、喝酒……
他想到了那位在冰冷“监狱”里头与他自己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顽固、守旧、不近人情的父亲,不禁有点落寞,心里面的黑暗逐渐扩散开来。
“嘿,听到没有?”谢桥佩见邹瑜洲似乎在发呆,立刻开口让他回神。
“嗯?”谢桥佩的声音直击邹瑜洲的心脏,令他那积累在心底深处逐渐扩散开来的黑暗猛地消散,直至消失不见。
谢桥佩对他来就是冬日里的暖阳,盛夏里的甘凉,当他感到痛苦、绝望、无望之时,谢桥佩的声音、气息、笑容都会让他找回继续下去的勇气。大概是因为他的强大,他的伟岸,他的自信,与邹瑜洲全然相反,所以吸引着邹瑜洲,吸引着与他全然不同的邹瑜洲。
“算了。”谢桥佩重新回到了之前最为重要的问题。“你要不要洗个澡直接睡?到了七点我再喊你起来吃药。”
“嗯,好。”既然课程都已经翘掉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多想些什么了。他脑袋还有点晕,但他却是不想要再麻烦谢桥佩照顾他了,于是他自己拿了衣服,便晕晕乎乎地往浴室里走。
谢桥佩看他逞强,也没有去帮他。在他的想法里,洗个澡而已,一个大男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脆弱到连洗澡都需要别人照顾的程度,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邹瑜洲拿着一大盆的洗漱用品出了宿舍门,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继续观察昨日的股市。
他在股市里投了些钱,但并不多,一年的时间跌跌涨涨,还是让他赚了一些钱。他不喜欢赌博,但他喜欢研究股市数据,虽然Z国的股市根本不能按照常理推断,但可以靠局势推断一些。
而那些赚了的钱,他都投资在了一些几家比较有潜力的公司,成为了他们的天使投资人,顺便吃下了他们的几分股份。如果那些人将这个公司发展出来了,他就继续赚钱,如果他们没有成功,他也只能当作钱了水漂。
做投资,本来就是起起伏伏,充满着机遇以及挑战,充满着陷阱以及危险。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如果有人告诉你这项买卖绝对安全,要么那人是在传销,要么那人是在诈骗。
他看了几家公司的股票数值,然后选取了几家,准备等会再好好查查他们的公司情况。
而现在,他有点累了。所以,他想要倒杯水休息一下,他拿着水杯走向饮水机。饮水机离邹瑜洲的床铺比较近些,就在邹瑜洲衣橱的旁边,他懒懒散散地灌着水,眼梢在眼睛可见处不断地游弋,在看到邹瑜洲的书桌时停顿了一下子。
书桌上是一本厚厚的牛皮纸笔记本,在封面上,是邹瑜洲俊秀的字体——日记本。
谢桥佩不禁笑了,关了饮水机开关,然后走了过去。走得近了,果然看得更清楚了,那的确就是一本极为普通的笔记本,但跟邹瑜洲其他笔记本不同的地方,就是这本笔记本年代一看就比较久远一点,至少用了两三年了,虽然邹瑜洲将他保护得很好,封面依旧是发皱泛黄了。
而且纸页也用了很多,差不多用了四分之三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对于谢桥佩来,最为重要的是,邹瑜洲竟然还是个会记日记的文艺的男生。虽然他知道邹瑜洲是文学系的男神,但他高中三年一直是个理科生啊,怎么会一来大学上了一个多月的文学就文艺了?
而且,依照这本笔记本来看,这根本不是最近开始记载的日记。
谢桥佩有点好奇,虽然他知道不经过他人的允许看其他人的日记是不可取的行为。他的手指在那封面上摩挲了一会,又拿起那本笔记本看了一会,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准备帮他放回去。
他拿着水杯,就要随意地将笔记本放在桌上,但却在回身的时候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着的某样东西时,手指抖了抖。
笔记本顺势落在了凳子上,页面翻开,随意翻开在某页。
邹瑜洲桌上笔盒里头摆放着的,是他高二时候丢掉的钥匙扣。那是他当时女友送给他的礼物,只是他没有当回事,丢了也不想找了。只是那个形状却是让他终生无法忘怀,因为那钥匙扣上的怪物实在是长得太丑了——那种丑绝了的奇葩丑,厚实的大嘴巴,如同绿豆一般的眼睛,好像猩猩脸一般的脸,最主要还是个梳了两个辫子的女孩子——结果女友还是丑萌。
那钥匙扣实在是太有标志性,让他立刻想到了之前得到的那个,谢桥佩心头有点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伸出手,把那笔盒里头摆放着的钥匙扣给掏了出来。
那钥匙扣果然就是高中女友曾经送给他的那一个,因为在那钥匙扣环的内侧,有两个英文字母——Z和L。
如果那钥匙扣是偶然,那么有了这两个字母的钥匙扣实在是无法是偶然。
谢桥佩冷漠地看着那个钥匙扣,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个隐约的念头呼之欲出。他将钥匙扣勾在食指上,微微换了两圈,随后手指微微下垂。
钥匙扣顺着手指的线条往下滑,最终再次滑入了金属笔筒里头。
他拿起之前为了方便而放在邹瑜洲桌子上的水杯,就要准备离开,却是又看见了翻开在椅子上的笔记本。他叹了口气,俯下/身拾起那本笔记本,原本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当眼角瞥过上面的字体,他猛地惊住了。
笔记本上,俊秀的字体写出来的内容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高冷样子全然不同。
20XX年XX月XX日
啊啊啊啊,谢桥佩跟我搭话了!我爱他!!他是我男神!!!
我真的好激动好激动!!!我当时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正好,会不会太僵硬?!啊啊啊,好担心啊!希望他不会觉得我太难话QAQ
这是他们高二的时间段,谢桥佩看完这段有点愣,那个时候的邹瑜洲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他快速往后翻了翻,直接翻到了他们最近的日期。
20XX年XX月XX日
今天谢桥佩大男神帮我洗衣服了!!很好,我要将这件衣服收藏起来!
那衣服真的好好闻啊!虽然即便谢桥佩大男神不帮我洗澡我也会最喜欢那件衣服啦,毕竟这是谢桥佩大男神弄脏的衣服嘛!啊啊啊啊,不行不行,这些想法一定不可以让男神发现!
这是之前他的泡面汤水泼到邹瑜洲身上的事情,当时的他完全没有发现邹瑜洲心底竟然是这样欣喜的想法……
他继续往后翻。
20XX年XX月XX日
今天刚完篮球的谢桥佩对我笑了,对我笑了,笑了!嗷嗷嗷,好想成为那条围在他脖颈上的毛巾!
谢桥佩:……
虽然就在前一秒已经知道了邹瑜洲对自己这个人有意思,但当真的直面这种爱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挺震撼的。
他默默地阖上了笔记本,不准备继续看下去了。他对看别人的隐私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兴趣,虽然他刚刚有一瞬间生出了好奇,但那也仅仅只是好奇一般。他个人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所以对待其他人的隐私也比较抗拒知道。
可是他自己不喜欢,不代表其他人的隐私不会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直接戳在他的面前让他一定要看。
谢桥佩感叹了一句这大概就是命运?然后叹了口气。
其实知道邹瑜洲喜欢自己喜欢到这种变/态的程度所带来的震撼显然没有知道邹瑜洲他是个同性恋所带来的震撼那么大,而且知道一个同性恋在背后默默地喜欢自己,他也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觉得有点意思。
他本身就是个喜欢刺激的人,并且跟他妈一样坏心眼儿很多。他做事九分靠理智,一分靠兴趣,只要他感到有兴趣,那么或许会超过理智。
只是可惜能引起他兴趣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在他的心目中,重要的事情除了他的父母,他的未来,没有其他。
但现在,他觉得“邹瑜洲喜欢自己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他冷冷地想,也许自己真的是个思想不太正常的人,至少这件事要是换做了其他人,知道自己被同性喜欢,第一感受大概是抗拒,第二想法是要远离他,万万不可能觉得对方有意思。
他将笔记本放回了原处,将书桌整理成之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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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瑜洲洗好澡回来,依旧昏昏沉沉的,热水的冲刷让他觉得脑袋有点缺氧,让他特别想要睡觉。
他推开房门,现在是下午四点,房间里头已经开了日光灯,应该是谢桥佩看天色渐暗开的,谢桥佩正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视剧,耳朵里还塞着个耳机。
似乎是发现了邹瑜洲回来了,谢桥佩立刻将耳机给扯了下来。“你回来了啊。”
“嗯。”邹瑜洲淡淡点了点头,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流淌而下,蔓延至他的脖颈之上,纤细的脖颈上的水珠继续向下流淌,落入了他睡衣里,反而更加令人觉得暧昧。
谢桥佩看着这样出浴还满是水汽的邹瑜洲,微微眯了眯眼。他以前怎么没有发觉,邹瑜洲实际上浑身上下都很性感呢?不是那种类型女性的那种完美曲线,而是一种男性纤细精瘦的美。
那种性感很难言,也可能是因为目前谢桥佩看待邹瑜洲的视线与之前的稍有区别。
邹瑜洲的耳廓因为热水的温度而有些生理性的泛红,可惜他自己并无自觉。他走到了书桌面前,身体猛地愣了愣,就连刚刚的困倦也顷刻间消失殆尽。
他的手脚冰凉,刚刚洗过澡有点温度的身体骤然降温,心脏也是倏然揪紧,揪得生疼,惹他心悸。手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几乎无法动弹。
嘴唇张张合合了好几次,咽喉处却好像干涸的田地一般,哽得他干疼。
谢桥佩一直戴着耳机观察着那边的情况,“邹瑜洲,你赶紧睡了啊,你难道不累吗?”
这句话,猛地把邹瑜洲拉扯出了泥沼之中。“我……我马上睡。”他刚刚完,便如同军队里边的士兵听从将领的命令一般,挺直着腰板走向了床铺。
谢桥佩重新摘下了耳机。“对了,你之前是不是因为球队的事情才会一直没有好好吃饭?”
邹瑜洲才刚刚将被单铺好,准备躺下去,闻言立刻回了一声。“没,我就是不饿。”
“行了。我知道了。”谢桥佩的脸色冷下去,他走到了邹瑜洲的床边,双手插着裤兜,居高临下地瞧着邹瑜洲,量着他的神色,从注视他的眼睛,渐渐开始观察他的鼻梁,最终看向了他薄薄的嘴唇。
邹瑜洲被他看得有点不安,微微用手指攥住了被单边角。“我没事。”
“胃病叫没事?”谢桥佩不相信,他自自话地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摸了摸邹瑜洲的头发,如同安慰孩子一般对他。“以后,一定要和我一起吃饭,以后,我每顿都会叫上你,所以,你下次从文学院楼下来,就在我们大楼之间的廊道上等我。”
邹瑜洲几乎要被谢桥佩这句温柔的话溺死了,他享受着谢桥佩对他的抚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然后他飞快地抿住了唇,让他看起来不会那么傻。“我知道了。”
“嗯,真乖。”谢桥佩松了手,然后拍了拍邹瑜洲的肩膀,又再次站了起来,走回了自己的书桌旁。“你现在趁着那群混蛋回来之前早点睡会吧,到时候不定就休息不了了。”
邹瑜洲想了想他们宿舍里头的其他人,觉得很有道理。罗仁虽然玩游戏会戴耳机,但他游戏里PK的时候操作键盘声音很大,而且嘴里还会时不时飙一句经典国骂,吴楚生是无时无刻都在吃东西,将薯片、饼干这类垃圾食品咬得“咔咔嚓嚓”,而作为全宿舍最安静的彭俞飞也需要看书背书,依旧会发出细微的声音。
这种声音平日里听起来可能觉得没有什么,但一到生病什么的,就特别的令人烦躁,轻则影响睡眠,严重则加重病情。
所以,比起之后烦躁,还不如现在多休息一刻是一刻。
邹瑜洲这么想着,便按照谢桥佩的建议慢慢地躺下了身,然后抓紧了被单,面朝外盯着谢桥佩的背影微微睡着了。
嗯,笔记本已经被他藏起来了,没事了。谢桥佩没有发现笔记本的秘密,万岁!
再次醒来的时候有点迷迷糊糊的,宿舍里头的人都已经回来了,但或许是罗仁跟谢桥佩率先提醒了还是怎么滴,总之邹瑜洲并未被什么巨大的声音吵醒。
他是被男神的声音叫醒的。
这是他梦中做到无数次的梦境,所以当这次男神叫他起床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这又是一个美梦,差点直接扑倒男神,跟他要亲亲。
好在宿舍里头的其他人让他猛然惊醒,阻止了他这么一次丧失理智的举动。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桥佩,然后默默地朝后挪了一下屁股。
罗仁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哇塞,你们两个不会真的有一腿吧?竟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发展出了这么亲密的感情。”
彭俞飞黑眼框底下的眼角给了他一记眼刀子。“闭嘴,邹瑜洲生病了,要有充足的睡眠。”
罗仁立刻萎顿了下去,毕竟这是他没有立即发现邹瑜洲的异常而导致的胃病——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所以听到这句话他立刻理亏了。
吴楚生心里很痒,因为他今天没有吃零食。
谢桥佩拍了拍邹瑜洲的背,放开了他刚刚企图抓住他衣服的双手,然后将手上的温水以及一粒胶囊递给他。“吃药。”
邹瑜洲看到谢桥佩伸过来的手掌,突然很感动,一点都不想吃那胶囊了,反而想将它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