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另一个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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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沙沙——

    喧闹的道观里,忽而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那声音好似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一般清晰,周围的嘈杂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安月兰猛然摇摇头,咬破了舌尖,痛意让她保持清醒,腕上的钱币自从寒沣山一行之后就失了灵,还需得靠她自己抵御。

    这声音,她不会记错的,御蛊的那个人出手了!

    方才还吵闹不休的人群眨眼之间安静下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安月兰聚拢,他们动作呆滞迟缓,好似被人操纵的人偶。

    太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半日之前还庄严肃穆的殿前广场转眼之间便成了诡异阴森之所。

    安月兰退了半步,身后一只冰凉的手立刻捉住了她的手腕,指甲深深抠进肉里,惹得她一声惊呼,连忙甩开,方才被她救出的女孩被甩落在地。

    可是她却好似不知道疼,又一骨碌爬起来,向着安月兰走过来。

    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安月兰知道她们都被控制了,却无可奈何。

    “你没事吧?”一旁的明亦尘掌力逼退一群靠近她的人,捉过她刚刚被捉住的手仔细查看。

    女孩的抓伤并不严重,但是她手上大大的水泡让明亦尘蹙了蹙眉头。

    这是方才冲进帝女殿救人烫伤的。

    他的指尖温热,手上的灼痛都好似被抚慰,安月兰怔了一瞬,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磕磕巴巴道:“……伤。”

    “只是他们怎么办?”担忧的望向又朝着自己聚拢的人群,安月兰眉头都快结了,这些人自然是不得的。

    “没事。”

    明亦尘往虚空斜指,法力在半空凝结成光幕,倒扣下来,将广场上的人团团围住,所有的声音立刻偃旗息鼓,若不是还能听见他们倒地的响动,安月兰怕是会以为自己失聪了。

    “他们只是被幻术所惑,隔绝了施术所借用的声音,他们便不会被操控了。”

    “蝴蝶!”

    一大群幽蓝色的蝴蝶从门口涌入,不断冲撞明亦尘布下的结界,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安月兰一阵心惊。

    瞥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明亦尘当机立断,拉起安月兰便往外跑。

    他们一离开结界,那些蝴蝶果然停止了攻击,蜂拥向他们追来。

    宁崖观内的大火还未熄灭,两人只能往火势稍弱的后殿跑去,明亦尘边走边,追至后殿那群蝴蝶已经死伤大半,余下的那些已经不足为惧。

    这里是宁崖观存放典籍的地方,与四周建筑有一莲池隔断,火势蔓延的缓些,莲池旁边杂乱无章的堆放着不少从殿中抢出的典籍,安月兰光顾着眼前,不心踢飞了一本摔入莲池也顾不上捡,心中连道抱歉。

    “暮暮朝朝,心予相交,世人俗眼,负我桃夭。”

    夜风袭来,惹得池中青莲乱颤,突兀随风而起的凄婉歌声听得安月兰背脊一阵发凉。

    仿佛自虚空传来的女子声音清丽柔婉,曲调哀婉,在这样的夜里听来,平添了一丝可怖。

    “愿同君老……”

    “既然真身来了,何不现身?我就在这里,你想要什么,来拿啊!”安月兰扯着嗓子对着四周吼了一声,硬生生断了未尽的歌声。

    两人前方的莲池“咕噜噜”翻滚起来,莲波层层叠叠,往一处聚拢,聚拢成球,猛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明亦尘提剑拦下,水球触到剑身的那一瞬迸散成无数赤色水珠。

    “心!”

    随着一声轻喝,安月兰被大力往旁边推着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眼前一花,等她回过神来时,四周一切景色都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明明就移动了几步远的距离,可是四下所有的建筑与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深沉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安月兰试探着往跌出的地方走了几步,眼前所见丝毫没有改变。

    又是幻境。

    已经上过一次当的她自不会再做第二次蠢事,立时住了脚步,防止行差踏错,只扬声问道:“明公子?你在吗?”

    无人答话,死一般的静谧。

    摇了摇手腕上的钱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安月兰想,费尽心思不让自己逃脱的妖精总不会只想用幻境困住自己,既然走不出去,不如等她现身,若是命中注定要死在此地,也没有太多挣扎的必要了。如此想着,索性坐下来,凝神静心。

    果然没有多久,安月兰便在一片沉寂中听到了轻微的水声,仿佛有人凌波而来,在她眼前,幽幽出现了一双幽蓝色的眸子。

    在一片黑暗里,除了自己,便只剩下一双眼睛,冰冷的盯着自己。

    这般模样,难不成是黑夜里的黑猫?

    安月兰有些发懵,仰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必知道。”

    她想问这妖精要对自己做什么,又觉得这问题实在是蠢,话到嘴边了个转出口时变成了:“你们为什么,非要追我啊?”

    灵砚城里上万众,从未有谁似她这般被妖祟一直盯着不放的,这个问题她想了许多年,难不成一个孤煞命格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那双幽蓝的眸子弯了弯,安月兰权当她是在笑,只是话的语气却依旧冷冰冰的,哪有半分方才唱曲儿时的婉转,“你不自知?你的血,与俗人不同。”

    喉咙被大力扼住,安月兰感觉到锋利的指甲在自己颈侧轻轻一划,鲜血自划开的口泌出,那女妖冰凉的手指沾了一丝鲜血,放进嘴中浅尝,“你的精血能给妖魔带来的提升,比常人所带来的,十倍也不止。”

    一只硕大的金色蝴蝶从黑暗中悠悠飞来,落在她颈侧的伤口上,安月兰想要挣扎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定了身,声音也一并封住了。

    “乖乖的,让我的可爱喝饱了,我便给你个痛快。”

    安月兰只觉得一只软软的肉虫爬在自己脖子上,不停的蠕动着,不过一会儿,那只虫子找到了血液流出来的地方,兴奋的直扭,长长的口器从嘴部伸出来,猛然刺进伤口里。疼得安月兰一颤,那只虫子便吸食起她的鲜血来。

    不仅疼,还让她恶心。这种死法实在是折磨,安月兰心中苦笑,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不过一会儿她便开始觉得有些晕眩,眼神也渐渐迷蒙起来。

    不知道是这短短一生里第几次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命运既已如此捉弄她,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放过她,就在她昏昏沉沉将晕未晕之际,耳畔又响起一阵清晰的脚步声,顺带着铜铃“叮铃”轻响,仿佛从黑暗尽头传来。

    明亦尘?

    安月兰奋力睁开眼睛,目之所及一道白光如剑锋般划破黑暗,也逼得那双幽蓝眼眸的主人现了身。

    那是一个冷若雪山之巅最顶峰处一捧冰晶的女子,玄衣白发,面容精致到了极点,落了光的双眸犹如冰蓝的琥珀,冷傲中透着嗜血狠意,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在听到那铜铃之声时安月兰却看见她双眸之中溢出一丝骇然,又夹了些许欢喜与迷茫,纠葛难辨。

    她迅速收了在安月兰脖子上肆虐的蛊虫,让已在昏厥边缘的安月兰清醒了些许,而后便看见那道撕裂黑暗的白光尽头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并非明亦尘。

    黑暗阴沉的幻境迅速崩溃消散,安月兰往四周望了一眼,自己果然还是在莲池边,可是周围却没有明亦尘的身影。

    女妖抬手挡下一道法力,愤愤不平的对那救安月兰出来的道士道:“你当真这么狠心?”

    “架的时候扯旧情不太好吧?”

    “谢郞,你知道我不愿同你相斗。”

    男子扯下腰间酒壶喝了一口,有些好笑地道:“你这话,怕是只有你自己会信。”

    合着两人还是旧相识。安月兰又仔细量了一番救了自己的男人,发现那人衣着扮竟然与明亦尘的那身道袍有几分相似,只是洗得发了白,穿得也更随意散漫许多,相比明亦尘的工整儒雅,显露出几分潇洒韵味,头发用粗布条随意束了,扮十分随意,那一张脸却是俊逸非常,年岁看起来比明亦尘年长不了多少的样子。

    女妖听他这话脸色转为薄怒,冷然道:“那我便赢了你再同你,到时你自然要听我的!”

    言罢,揉身便和男子战至一处。

    安月兰虽然不懂法术,但是从男子与女妖斗法还能抽空解了自己身上的禁制来看,男子还是稍稍占了些许上风的。

    看来那女妖也不过嘴上话狂妄,并不能赢男子。

    果然,她起身活动筋骨不过一刻钟,女妖便受了男子一掌,跌落入莲池之中。

    “我了,我不愿同你斗。”女妖痴痴望着道士,眼神里的热烈倾慕不带任何遮掩,“你曾经过要教我如何生活的,是你走了,我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是你弃了我,是你嫌我是魔。”

    男子解乾坤葫芦的手顿了一顿,神色缓和几许,轻叹一声道:“你到今日也看不清。”

    “道长心!”

    女妖手一挥,无数夹着蛊虫的水珠突然袭来,站在岸上的道士不曾防备,只仓促在身前设了防护结界,水中的女妖已经跟随着水珠一同袭到了他眼前,按下他要拔剑的手,方才那只吸了安月兰不少血的金色蝴蝶立刻从她袖中飞出,一口咬在道士手背,女妖另一掌迅速印在道士胸前。

    电光火石之间,场上局面陡然逆转,道士倒跌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侧头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