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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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满脑子都是问题的铃兰把日记本收起, 看到奉吉和吉云已趴在书上睡着。她想起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句话, 但对这两个人而言,这句话应该改成‘书中自有梦周公’才是。

    揉了揉酸硬的脖子,铃兰点开信息板查看, 见血量还挺多肚子又不饿, 就去厨房煮咖啡喝。咖啡是第一个副本的旅客物资,没见过的牌子,提神效果一流。等她端着煮好的咖啡回去时,就见吉云和奉吉已经醒来。

    他们坐在客厅中还算干净的红木餐桌上, 桌子上摆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鱼,红烧,装点摆盘异常讲究。两人不动声色的看着鱼, 鱼不动声色的卧在盘中。那架势,总觉得有股想跟鱼干上一架的冲动。

    “谁送来的?”

    她把咖啡壶放在中央,坐上位置后,两人才把视线从鱼身上移到她身上。

    吉云再次把视线挪到鱼身上, 吞咽着可疑的口水, “就是白羽那两面三刀的臭子啦。居然敢送毒物来,其心可诛!”

    奉吉轻飘飘瞥去一眼, 吉云心虚的挪开视线,“都过是吃多了才会死,这盘子里才5条。而且他们是全队来的,人挺客气,了不少好话。”

    噢?

    现在的示好目的就只有一个。

    吉云跳脚, 有点都不赞同奉吉的话,“那就更诛心了,我们明明是3个人,他却送5条鱼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很明显啦,就是想让我们内部搞分裂!”

    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吉云的话响起。吉云惊慌看去。门再没半点动静。

    奉吉去查看情况,一看发现门口又摆了一盘鱼,清蒸的。

    见只有三条鱼,吉云的火气更甚,“我确定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搞分裂啦,不然就送四条过来了。”

    两条鱼被并排放在咖啡壶边,刀锋烹饪完全不同。

    铃兰喝了口咖啡,“两方人马。”

    奉吉,“确实。”

    两方送鱼,一方目的昭显,一方躲藏不见,论起来,铃兰更喜欢明的那方。她信坦诚是沟通的第一大前提,遮遮掩掩只会让人胡乱猜测防不胜防。见他们还盯着鱼不放,血条却是满的,铃兰把鱼收起,“找资料吧。”

    找……

    都找了十多天了,没有半点进展,吉云苦着脸跟奉吉抱怨,奉吉摸了摸他的脑袋,吉云撇着嘴再次投入书海之中。

    半个时后,奉吉拿出一个信封,按书写方式来看,应该是地方官员向上层递交的公函。

    “怪鱼出现、七月大旱,城中危机,望元帅速派精英处理。”

    公函还并未被拆,元帅还来不及处理,整个镇就先一步灭亡了。

    怪鱼、大旱、城中危机、粮食紧缺,这四个信息与日记本上书写的不谋而合。

    见奉吉把资料拿出来分享,铃兰也了刚才发现的,顺便总结他们应该把目标往李民新身上引,“你看的资料中,可曾注意到有李民新这个人?”

    奉吉摇头,吉云听后俯身找书,机灵的拿出一本蓝封大本,大本上写着‘族谱’两字,“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刚看过李家族谱。里面有他的名字。有了,他爹叫李维治。”

    奉吉若有所思,“李维治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吉云学的有模有样,“听你这么一,我好想也在哪里看到过。”

    铃兰:……

    被两人这么带节奏,铃兰也升出一种在哪里看到过的错觉。

    等等。

    不是错觉,她好像真看到过,可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呢?好像就是在这两天看的呢,不是在书上看到的,而是在什么其他地方。究竟是哪里的其他地方呢……

    紧锁眉头,苦思冥想。

    对了。

    茅塞顿开的铃兰走到红木餐桌,把桌上书本全部移落。密集的书本哗哗哗落下,引来两人注意。他们以为是桌子上有东西,哪里想铃兰竟跳上餐桌把墙壁上的一副字给摘下。

    行云流水的草书被框在两米长的高档宣纸上,上面提的词是东坡居士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而落款名却是李维治。

    “是他!就是这个李维治。可就算知道画是他送的,也不知道他住哪儿呀。”

    既然画在洋楼中,自然线索也在,三人开始搜寻洋楼里的每个角落,终于在一间儿童房中找到了一本日记本,日记本字迹稚嫩,用着如同铃兰找到的第一本日记的叙述方式。铃兰把重要关键信息归纳。

    “1月10日晴。我今天才发现做生意一点都不轻松,还是做文职的好,像李爸爸那样每年都要跑去外面做生意人晒得又黑又瘦,李民新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但我爸爸不一样,每天坐在办公室里长得白白胖胖,还有一大堆人巴结他办事,我也能天天看到他。哎,可是我又羡慕李民新,他多好啊,不用每天被爸爸逼着写论文,也不会被逼着回答老子庄子,一个回答不好还会屁股遭殃,哎,屁股疼的什么都不想写,可是不写明天还得挨揍。可怕。”

    “1月30日雨。李民新今天很开心,因为他爸爸回来了,他兴奋的跟我,他爸爸给他带来了个礼物,我瞅了瞅,咦,不就是条鱼嘛,有什么好开心的。菜市场每天那么多鱼也没见他那么开心过。李民新这是稀有物种特别稀奇,我瞅了瞅,觉得他的没错,这鱼是挺特别,特别的丑。”

    “2月14日雪。李民新现在每天都揣着那条鱼,真把鱼当狗溜了,他还告诉我那鱼能听懂他的话,我觉得李民新魔障了,想着待会儿去山上祈福的时候给他求个驱魔符。结果符没求成,倒是听几个老和尚神情严肃的今年天气不对。我瞅了瞅天,没感觉有啥不对的,只是感觉连和尚都开始忧国忧民了,这世道啊,真跟我爸讲的一样还要乱上一波。”

    “4月13日晴。李民新的怪鱼长得越来越大,我觉得不太对就告诉我爸,我爸直接带着人去找鱼,那鱼厉害的,居然不怕子弹还咬人。我滴乖乖,李民新你养了个祸害啊,还包藏祸害不让我爸剁了它。你牛,不做朋友了是吧,爷也不乐意跟你做朋友呢!哼!哪天等你被那条鱼追的满镇子跑的时候休想来找爷帮忙。哼!”

    “5月15日多云。李民新跟香港来的平头做了朋友,现在连跟我话都不愿意了。哼!爷当初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你个把我好心当垃圾的混蛋。混蛋混蛋。”

    “7月12日晴。我开始有些相信和尚的天气不对的话了,这天也太热了,7月的天都有去年最热时候的热,我爸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好像是因为旱灾还有地方直接断粮。我妈要带我去天津避难,我爸不准,他如果这会儿全家都逃了,元帅肯定会毙了我们的。可是再待下去又能怎么办?李民新的爸爸回来了。他是不是要带着李民新逃跑呢?我倒是希望他们能离开。”

    “8月1日,李民新没走,镇上淹死了个人。被淹死的人听是因为买不起食物想去湖里捞鱼,因为太相信自己的身手潜深了几米,结果游不上来了。这世道越来越难了,听做菜的婶婆,米价是原来的3倍,鱼肉这种稀缺食物早已看不见。现在能买到的,就只有酱菜那些咸的要死的东西。也许等两天,连这些东西都会消失。”

    “8月6日,镇上发生规模暴乱,听是饿极了被逼的,那些暴民首先瞄准的就是有钱没权的人家,我有点担心李民新,再次觉得李民新他爸的职业不靠谱。像我老子,手上几把枪在,根本不会有刁民闯进来。果然,他家被抢了,我找了点红薯土豆给他,他神情厌厌的,晚上给我送来了几条鱼。我问他哪来的,他是‘八’抓的,八就是那条他养的特别丑的鱼。养在湖里,他让我别担心他,我们和好了,我第一次感觉那条丑八怪鱼还是有点用处的。跟狗不逞多让。”

    “8月15日。黑市全部歇业,镇上凡是有点人脉的能逃的都逃了,但我们不能走,元帅还让我爸带队把他们逮回来,我第一次看到我爸那么狼狈。我妈哭着问为什么不能逃?我爸,因为如果他们逃了,元帅的位置就坐不住了。我不太明白这个意思,想着先把它写进日记等长大了再看,只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长大。”

    “8月25日,有人在湖里看到一条很大很大的鱼。镇上饿疯了的人纷纷跳下去捕鱼,我也想跟着去,被李民新拉住了,他还哭了。我很不理解,哭什么哭啊,如果我淹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吶。他没理我,哭的更伤心。”

    “8月27日,不知道是为什么,老天像是突然开了窍,每天凌时岸边总是堆满了鱼,有活蹦乱跳的,有死了一会儿的。我看到好多人都哭了,我爸大起大落是我人生中的历练,但转头就跟元帅,元帅洪福齐天,连老天都认同他的尊位呢,元帅被哄得很开心。我心里吐槽,这个臭老头,怎么总两面三刀的呀,昨天还跟我要做个正直的人。不过因为马屁拍的好,元帅更信任我爸,我家拿到了比别人更多的鱼。”

    “9月26日,天降活鱼已经持续一个月,这种福相像无形的皇冠般把元帅捧得更高。当然这不关我的事,我只关心我的伙伴,我的家人。”

    “9月30日,我最近发现老头总一个人半夜偷偷爬起来喝酒,我觉得他肯定有心事就陪他一起喝,喝的微醺的老头跟我讲了个母鸡下金蛋的故事,我问他为什么讲这个故事,他突然哭了。我慌了,老头可从来没在人前哭过,他发什么疯啊,想叫醒妈劝老头时,老头居然睡着了!我被吓的一晚上没睡,顶着黑眼圈总结:大人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

    至此,便是日记的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