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她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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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两头的长廊上都有一盏盏绢灯挂在房梁上,夜已深,绢灯照得长廊一片幽暗,两道长影拉在廊子上,楚无念脚步轻盈,在前面探路,半双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回头留意后面的动静。

    夜风吹得两旁的凤尾竹一片摇曳,发出娑娑作响的声音,树影落到她们二人身上,摇得半双心间微颤,不敢离楚无念多半步远。

    忽然,她身侧的凤尾竹发出一阵声响,“咔”地一声,好像是地上掉落的枯枝被人踩到了。

    “主!”

    半双一把伸出手,扯住楚无念的衣角,她顷刻间回头,朝半双指的方向看去,原地除了摇曳的凤尾竹,旁的也没有。

    “心点。”

    楚无念宽慰她一声。

    半双敛下眉头,擦去额角上流下的汗珠,跟上她的脚步。

    穿过长廊和一片竹园,才进到宇文青云的院子,院子两旁摆满了兵器和木桩,都是给他练武用的。

    屏下呼吸,悄悄爬到他窗口下,楚无念拿出备好的迷迭香,吹入他的屋子里,白色的烟雾顺着竹筒一点点往里面扩散。

    “砰!”

    里面忽然发出一道响动声,脸色一惊,她身子往后一翻,落到半双给她腾好的藏身处。

    下一刻,窗口上蹿出一道黑影,动作利落地沿着长廊往外跑,“抓刺客!抓刺客!”

    倏地,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周的灯全都亮了起来,“主,咱们也赶紧走吧!”

    半双神色一紧,急忙楚无念的手腕就要猫着身子往墙面边上跑,被她一下拉回来,“他们去追方才的黑衣了,这会我们出去只会自投罗网!”

    她捂住半双的嘴,将身子埋得低低的。

    火光照映间,她透过眼前的凤尾竹看到了领着侍卫赶来的宇文青云。

    不好!

    她暗叫一声,她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带着盔甲响动声的侍卫从铺着木板的长廊下跑过,躲在木板下的二人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上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楚无念才带着半双从长廊下撤离,火把光在前面照着,惹得后面她们逃匿的路线更黑,于她们十分有利。

    脚步匆忙又凌乱,二人顺着之前进院子路往外跑,眼看着就要跑到空无一人的高墙下,楚无念只觉得周身忽然涌过来一阵血腥味,下一刻,她已被人死死攥住喉结。

    是刚才的黑衣人?!

    眼角余光瞥到这人身上黑色的衣衫,楚无念的身子僵住,“别乱动!”耳边上传来一阵低吼声,气息急促又紊乱。

    “啊——”

    半双的声音刚从嘴里出来,被身前这人凛厉的双眸一瞪,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半点声音也没敢再发出来。

    “带我出去!”

    他抬眸,目视一番眼前的高墙,他的后背上中了利箭,多用点力就会拉扯到伤口,没法跃上高墙。

    那些与他们反方向追捕的侍卫似乎是发现刺客没在前面,又迂回追捕,带着盔甲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他们循着血腥味一定会很快就会追上来。

    况且,到时候外面围满了侍卫,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咬咬牙,楚无念跨步往前走,半双掩去眼中的惊慌,护在他们身后,三人来到墙边上,楚无念和半双一人架着一边他的身子,将人拖到高墙上,半双的身手不好,几乎要掉回去,好在被这人抓了一下腰部,才没往回掉落。

    楚无念横眉,三人齐齐跃到外面的高墙,把将军府内的吵闹声一下子隔绝开,见到外面街灯下马车,黑衣人松开抓着楚无念喉结的手,将人一把推开,要朝马车奔去时,见到摔在地上的人,他方才还凛厉的眸光瞬间滞了一下,随即奔到马车上,车辕上的车夫策马离去。

    “主!咱们也快走!”

    半双将楚无念从地上扶起来,匆匆离开。

    宇文青云带人追到外面时,清寂的长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片萧然的街灯。

    那黑衣人身上已经中了箭,如何还能跑得这么快?

    宇文青云脸上一阵懊恼,只好让身后的侍卫先撤下。

    “哥,你没事吧?!”宇文池落听到动静声,一脸焦急从屋子里跑出来,见到宇文青云站在府门外,她朝这人跑过来。

    手腕被她抓着,宇文青云摇了摇头,“有人要潜入你的院子里,你怎么不与爹爹一声?”

    宇文池落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双瞳里只有眼前的人,她的发丝还没来及绾好,穿上一件外衫取了剑就往外跑。

    “不想让父亲担心。”

    他眼底划过一阵沮丧。

    “爹爹也起身了,在前厅里等你呢。”方才她冲出来时,碰到了宇文长策,脸色不太好看。

    “我这就过去。”

    拍拍她的手背,宇文青云才将她的手拿下来。

    “我同你去。”

    宇文池落敛下眉头,直接就跟上他的脚步,眉眼里俱是前面这人的身影。

    宇文长策已经穿戴好,一脸肃然地坐在前厅里,见到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来,他沉下眉头问宇文青云,“没抓到人?”

    “没有。”

    宇文青云摇了摇头。

    “你若是早点跟为父,这刺客许就逃不掉了。”宇文长策身子坐得端直,神色硬朗,双目里倒是没有责怪的意味。

    “云儿不想叨扰父亲。”

    他明白宇文长策话里的意思,在发现自己的院子里有人闯入的痕迹后,他若是能知会宇文长策,让他从军营中调一队烈焰军过来在外面围着,那黑衣人必定跑不过了,可他不想惊动府里的人,便只带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卫在府中各处守着,才给了那黑衣人逃脱的机会。

    宇文长策的眉目松下来,“你年纪尚浅,谋划事情的经验欠缺,这为父知道,可你我二人乃父子,若是不能联手并战,许多事情都会做不好。”

    “云儿记住了。”

    宇文青云听得出他话里的话,只是,他的双拳还是忍不住攥了攥。

    “哥哥,父亲的对,而且不仅要你们父子联手,还有落落我也要和你们联手!”

    宇文池落挽过他的手臂,扬着一张脸,眉目弯弯。

    宇文青云侧过头,对她笑了笑。

    她这副乖巧模样,宇文长策也只有在见她在宇文青云面前才会这样,无奈地摇一下头,他开口道:“夜也深了,你们也回去歇下吧。”

    完,让守在前厅外的侍卫退下,宇文长策回了自己的院子。

    “哥哥,落落与你一起回去。”宇文池落对他十分黏糊,这会儿也不肯撒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宇文青云还在想那黑衣人的事,便任由她拉扯着。

    “将军,屋子里有迷迭香的香味!”刚才只顾着追人,这会儿开房门,先进去的侍卫一个转身立刻退了出来,低头朝他禀告。

    “迷迭香?!”

    霎时间,宇文青云的双眸间满是凌厉。

    侍卫点点头,这才开屋子让他进去,鼻尖扇动一下,一股轻柔的迷迭香味充入他鼻间,衣袖一下翻动起来,宇文青云将鼻子捂住,退了出来沉声道:“清掉。”

    “是。”

    侍卫应承下来,带着人进去清理。

    “哥哥,难道是那黑衣人留下来的?”宇文池落站在他身后,白皙嫩滑脸一下子拧起来,眼神露出凶意。

    宇文青云站到长廊外,凝着露重的黑夜,忽然,见到长廊下的凤尾竹有一处被然踩踏过,再回头看一眼,正对着他屋子的窗口,嘴皮子冷笑一声,他才沉声回身后的宇文池落,“不是。”

    显然,今夜有两拨人潜入了他的院子。

    这下好玩多了。

    敛下眉头,他跃上长廊,将手置到宇文池落的肩头上,嘱咐她,“你该回去歇息了。”

    “可是哥哥你的屋子...”

    她撇撇嘴,想亲眼看着宇文青云躺下再回去。

    他的眸光沉下来,“听话。”

    “知道了。”

    眉头耷拉一下,宇文池落跟着婵枝离开了。

    看着她乖乖离开,宇文青云才回到屋门外,侍卫告诉他屋子已经清理好,黑衣人碰倒的是桌边上的一个釉彩,也已经被下人清扫干净。

    凝一眼这熟悉的屋子,宇文青云一个扫腿,坐在床榻上,闭上双眸。

    赶回到客栈里,半双还余悸未消,她急急忙忙找到备好的药箱,跑回到楚无念身边,掏出药来替她处理脖颈上的红痕。

    “主,会不会是那宇文青云惹上了什么仇家,才有刺客闯入他院子的?”半双捏着药瓶,微喘着气。

    青黛色的眸子裹着眼前的烛火,烛光在楚无念的双眸里摇曳,她抿抿唇,尔后才道:“好像不是,倒像是跟我们一样,去他的屋子里找东西的,忽然被我吹进去的迷迭香惊动到,才跑了出来。”

    而且宇文青云带人来得那么快,想是早就部署好了,就等着黑衣人落网,谁知道她们忽然闯进去,才乱了他的计划。

    这么看来,那个黑衣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潜入宇文青云的屋子。

    难道,黑衣人的目的和她的一样?

    皱皱眉头,楚无念的眸光蒙上一层疑虑。

    半双替她擦好药,将她的衣襟拉好,尔后叹了声气,“这回惊动了将军府里的人,我们想再进去就难了。”

    她们这一趟北界边陲,不就白跑了吗?

    想到这,半双的脸色更难看了。

    楚无念抓上她的手,“别怕,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心里还沮丧得厉害的半双,一听到这句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也抓着她的手问,“什么法子?”

    “明日你就知道了!”

    楚无念冲她眨眨眼,眼尾卷出一抹狡黠。

    半双皱了皱鼻尖,“主,您这副样子好像一个人...”

    长长的眼睫扑簌簌闪了一下,她问道:“谁?”

    半双绞着手指头,过了好一会才嗫嚅道:“洵亲王...”

    那人?

    楚无念前一刻还舒展的眉眼立刻蹙了下,训她一声,“一定是你看错了。”

    “真的。”

    半双眼神坚定,坚信自己没看错。

    “我累了,快去给我备上热水,我要沐浴!”她摆出时候九公主的谱儿来,命令她。

    “是。”

    半双委屈地应一声,起身给她备热水去了。

    明明九公主的谱儿,为什么跟洵亲王命令他身边的奴才也有点像?

    半双想不明白,出屋子前还挠了挠头。

    楚无念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将腰间上的腰带脱下来时,一颗东西从青绿色的腰带上掉落下来,“嘣——”地板上发出一道声响。

    眸光敛起来,楚无念低下头,盯着从她腰带里掉落下来的东西,她蹲下身子拾起来,才发现是一颗果核。

    想起那人坐在长椅上,伸手帮她接果核的画面,楚无念的唇角露出笑意来,眸中星光点点。

    果核圆滑,楚无念收进手掌心里。

    于是,等半双拎着水进屋子里时,就见到方才还一脸正色训着自己的主,这会正蹲在地上傻笑,她走到这人面前,蹲下身子歪着头看她,声问,“主,您怎么了?”

    她瞧了一圈这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楚无念身子一缩,攥紧手里的果核,站起身子撇撇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还不快将热水备好。”

    又训了她一句,她走到屏风后,将手掌心里的果核收进袖袋里。

    半双撇撇眉头,将水抬到屏风后面,倒进浴桶里。

    她在亲王府里扮的是赵止洵身边的侍从,即使出来也是一身男装,半双替她解下胸口前的束带,她才伸腿迈入浴桶里。

    许久没有这么泡过澡,楚无念觉得身子轻松不少,水雾缭绕,她慢慢闭上双眼。

    半双挽着毛巾,替她擦肩膀,水声潺潺,化开一抹潋滟的夜色。

    周北宁一去到江北,秦天派人护送的一千万两白银也交到了他的手上,一同交到他手上的,还有一封赵止洵的信。

    信上他的母妃在后宫里没事,作案之人也已经吃了教训,不会敢再轻易动手,而他在江北凶险,若是遇到险境脱离不了,可到落霞山庄上寻一位姓温的姑娘,她会给他指条明路。

    看完信,周北宁的心安下来,他将手里的信一伸,眼前跳跃的火苗燃上书信,生出一团火光,他坐到长椅上,将身边的护官韩溪叫进来,命令道:“去将江北城的知府叫过来。”

    “是。”

    神情一凛,韩溪应下声来。

    江北的知府蒋太厉一早便候在知府里,朝廷要派一位官员过来平定江北的民怨,这他是清楚的,可来的是哪一位官员,他还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位官员昨日便进了江北城,行事低调,以至于他今日一早才收到消息,一得到消息他便在知府衙门里候着了。

    这会,远远地就瞧见一位侍卫装扮的人从府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宫里的令牌,他急忙迎上去,倾下身子,喊一声,“下官乃江北城知府蒋太厉,不知大人何时入的江北城,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他以为眼前的韩溪,便是朝廷派过来的人。

    “大人弄错了,卑职并非是陛下派来平定江北民怨的官差,四皇子才是,他请您过去一趟。”

    韩溪开口干脆,三两句话就将他欲要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蒋太厉的身子颤巍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来是他认错人出了糗,一来是朝廷派来这人的分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大人请吧。”

    瞧见这知府大人一时没了动静,韩溪厉声提醒他。

    “是。”

    身子一抖,蒋太厉才应下声来。

    跟在韩溪后面进了周北宁临时入住的府衙,蒋太厉一见到眼前长身而立的男子,立刻撩起官服跪下身去,“下官不知四皇子入了江北城,有失远迎,还望四皇子恕罪!”

    “大人请起。”

    周北宁脸色和善,抬手示意他站起身子。

    “谢四皇子。”

    蒋太厉的后背上浸出一层冷汗,他以为长安城来的四皇子是个官威十分大的人,这会听到他这和善的语气,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叫大人过来这一趟,是想叫大人拟一份江北城的官员名单上来。往年我皇兄办理江北赈灾的差事时,少不了有官员相助,便想让大人给我拟一份,我好叫这些人来协助我平定江北的民怨。”

    周北宁微微笑着,神情沉稳,除了眼角眉梢偶尔透露出来的稚气,蒋太厉很难相信他只是个刚刚成年的皇子。

    “下官这就回去拟!”

    听到只是协助他办理江北的差事,蒋太厉的心又往下放了一寸。

    自从周祁炎被废黜太子之后,不仅是他的内臣遭了殃,连带江北一带跟他有裙带关系的官员都人心惶惶的。

    “大人尽快。”

    将人送走前,周北宁一直笑着的。

    瞧着这人没一丝怀疑出了他的府衙,他才收起脸上的笑意。

    笑里藏刀的功力是最震撼人心的,这是赵止洵嘱咐他的,他一直记在心上。

    正坐在水亭中摆弄乾坤盘的温苼,也收到了赵止洵的信,信上的是周北宁的事。

    手指尖抚过上面熟悉的字迹,她清隽的双眼生出一丝柔意来。

    即使是信有所托,她也很高兴。

    “姑娘,四皇子将江北知府蒋太厉叫到了府上,想来是要开始着手处理江北遗留下来的祸患了。”

    池壁从外面听完消息回来,倾下身子朝温苼禀告。

    “嗯。”

    温苼微微点头,眼光不曾从眼前的字迹上挪开,唇角微微勾起。

    这段时日,那人的红鸾星动得厉害,想来是与楚无念之间又多了一些纠缠,可他上次也过不会让那人毁了他,她信他。

    “姑娘思念王爷,想必王爷一定会知道。”看她盯着手边上的字迹发愣,池壁多了句嘴。

    “此生能与他相识,我便满足了。”

    她眼里的笑意更浓,嘴上是这么的,可心里,还是想要得更多一点的,这她心里十分清楚。

    可一想到那个掖幽庭里出来的女奴,她又蹙了蹙细眉。

    那人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不是一般人能触及的,为何偏偏非但让那个女奴碰到,还摘下来了呢?

    这一点,她没算出来。

    麒麟院里,赵止洵手里正拿着池壁交到他手上的精致木盒,里面放了一个香囊,很,是能抓在掌心里的那种,里面装了他惯点的天竺葵香。

    香囊下面绣了他的字:正琅。

    除了这两个字,再无别的。

    凝了手里的香囊一眼,他眉目微沉,将雨堂叫进来,雨堂低头在他面前,“爷,您叫我?”

    将手里的盒子交到他手上,他薄唇轻启,“拿到库房里放着。”

    “啊?”

    看一眼这手里的盒子,雨堂便想起来是温苼姑娘送的。

    “嗯?”

    见他一副讶异状,赵止洵皱起眉头,好像随时都会骂他的样子。

    雨堂撇撇嘴,照办了。

    这人没扔掉,也已经算是怜惜了,他心想。

    可库房里摆着的那堆东西,又有哪一件是他怜惜的?怜惜的他不是放在手边上,就是随时带着。

    就像是,就像是无念姑娘送给他的那个荷包。

    雨堂想了一路都没想通,将盒子好好存放在库房里,他才出去将门锁好。

    赵止洵拿起桌上的文书,文书一挪,就见到了放在案桌上的果核,那日偷偷塞了一颗到那人腰带里后,他也往手里拿了一颗,一直被他放在案桌上,每日批阅文书时,他都能见到这颗果核。

    修长的手指伸出去,他将果核抓到手里,手指馥来回摩挲着,果香盈入他的鼻息间,俊逸的墨眸里忽然就撞出一抹柔光,闪闪生亮。

    才走了三日,怎么就这么想了呢?

    突然,盯着手里的果核发愣的洵亲王皱起眉头来。

    不行,下次不能再让她自己出远门了,怎么着也得把他带上。

    他下颌绷紧,自己点了下头,算是允了自己心里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了。

    “爷,老夫人过来了。”

    雨堂将盒子放到库房里,又回来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了,他都没反应过来,一直看着手里的果核傻笑。

    这果核,有什么寻常的?

    雨堂聚起眸光,凑上前去。

    眼前忽然闯进一张脸,赵止洵立刻将手里的果核收起来,怒目瞪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