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是这家店的超级VIP贵宾, 昨天在代薇愿意出来跟他玩的时候他就在这订好位置了，原本的是有两个人用餐, 结果现在却多出来了一个，预留的双人桌位置不够，只能等大一点的位置空出来。

    三人便坐在休息区等候, 有侍者为他们按照他们的要求分别送上饮料。

    代斐然以前代斐然和朋友出来玩也路过这里几次，只知道这一带都是高端消费场所，并不晓得里面到底是怎么样的，当初兄弟们之间还互相许下豪言壮志, 以后一定要进来挥霍一番, 没想到，今天就进来见识了……嗯，果然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这家西餐厅很大, 位置却很少, 没有包间卡座, 座位与座位之间隔得很远，中间放置着绿植或者装饰物，总之设计得很有情调，让客人既能感觉到气氛，又不会被别人扰。

    也正因为这样, 里面的消费对于普通人来才会高得离谱。

    可尽管如此, 还是有不少人想来消费却连位置都订不上。

    只是代薇并不知道这些，进来之前她都还以为裴风只是普通的带自己来吃个饭，可当她进来看到西餐厅里面的环境之后,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且先不提这里的消费看起来就很高，就这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他们三个高中生该来的啊。

    她又想起裴风昨天晚上就订好吃饭的地方了，可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代斐然会跟来，如果堂哥不来的话，那岂不是只有自己跟裴风两个来这里吃饭了？

    代薇越想越不对劲儿，如果只有裴风和她两个人来这里的话，岂不是更加怪怪的？

    没工夫让她多想，没一会儿侍者就来请他们去多出来的空位入座了。

    这是一张四人桌，代薇和裴风相对而坐，代斐然和她坐在一边。

    各色的暖调灯光，淡淡地玫瑰熏香，摇曳的装饰树影，对面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本来一切都恰到好处，可偏偏却有一道不善且警惕的目光盯着他，让裴风精心酝酿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会过圣诞节这种节日的一般都是些年轻，这个日子来这种西餐厅吃饭的也都是些情侣，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成双成对的，就裴风这边两男一女，偏偏还都长相不俗，这就不免让旁边的人多看了几眼。

    大家心里虽然也有点好奇，但也只是看了两眼就继续跟自己的爱人甜甜蜜蜜的吃饭聊天了。

    等菜上来之后代斐然的视线就被勾走了，这些菜做的分量都很少很精致，本来他还在想这样的菜有什么好吃的，塞牙缝呢？

    结果入口之后就真香了，果然，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代斐然开始专心吃东西，对裴风的“看管”也就松懈了许多。

    裴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开始为代薇布菜。

    其实裴风是属于那种比较英气的长相，放肆笑起来显得很阳光，但沉着脸的时候也显得很凶很吓人，这么温温柔柔不露齿的笑着的时候，代薇也见得不多，在这种灯光气氛的衬托下，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柔和。

    眼里的笑意在灯光的折射下，似乎化作了点点星光，一下子落尽了代薇的心里。

    联想到刚才的猜想，代薇心里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就又冒了出来，而且还愈发浓烈了。

    但她没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刚才自然了。

    差不多吃了半个时，中途代斐然肚子疼，跑去了厕所。

    代斐然一走，最高兴的莫过于裴风，原本他还以为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烂漫约会就要在大舅子的加入下泡汤了呢，现在看来老天应该还是可怜他的。

    可两人真的单独相处了，裴风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代薇……”他见她瓶里的饮料见底了，问：“还想喝点什么？”

    “嗯？”代薇一愣，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裴风跟她话时心翼翼地，“随便啊，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裴风按了铃，又要了两杯果汁。

    其实他是不太爱喝果汁的，但刚刚代薇要的就是果汁，他觉得她应该喜欢。

    果汁上来之后，代薇也只是默默地端着杯子口口的吸着吸管，没有主动过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裴风居然有些紧张，似乎捏着餐叉的手心也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也有畏手畏脚的一天，明明以前跟人家群架都没怂过，怎么在这个绵羊面前就怂成这样了呢……

    裴风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开始跟代薇尬聊。

    基本就是他一句，然后代薇回一句的模式。

    代斐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厕所里了，都快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自从心里有了那个猜想后，代薇总感觉这样单独跟裴风待在一起有点不自在。

    她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毕竟当初裴风可是明确过不喜欢她的，可现在这个情况，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多想……

    代薇心里盼着代斐然快点回来，但也还是认认真真地跟裴风聊着天，并没有敷衍。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开始聊起了过年的事。

    裴风忍不住笑了笑：“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新年。”

    他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以前每年过年都是他一个人，就算是林鹏他们几个好哥们儿也只有在走完亲戚做完事之后才能抽空跟他游戏。

    “谢谢你陪我一起过……”

    裴风没谈过恋爱，连跟女孩子接触都少，就连在大年初一晚上把代薇约出来吃饭并且定在了这种地方都是查了好多攻略之后才做的决定。

    因为一开始抱着的目的就不是简简单单吃个饭这么简单，所以现在在交流的时候他也做不到平时一样若无其事。

    在完这句话以后，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别扭。

    裴风暗暗嫌弃了自己一把，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也这么扭扭捏捏的……

    本来裴风只是顺从本心随口出了这句话，但代薇却听到心里去了。

    心里憋了好久的话终于没忍住，她轻声问他：“为什么你过年都是一个人呀，你家里人过年都不回来吗？”

    此话一出，裴风表情明显瞬间就变了，代薇心里一紧，正想点什么将这个话题带过。

    裴风却开口了——

    “我老家离青禾市很远，而且家里人一般都是满世界乱飞呢，过年过节什么的能给我个电话就不错了。”

    他的语气是满不在乎的，多的信息也没有透露，但代薇就是听出了他故意装出来的无所谓。

    到底裴风也不过刚刚成年，现在多少人二十多岁了还黏在父母身边，而他十八岁生日是自己一个人，甚至连过年这种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也是一个人。

    想到这，代薇心里就溢出点点心疼，什么怀疑裴风喜欢自己也瞬间被她抛之脑后了。

    “那你老家是哪里的啊？过年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会很冷清吗？”她见他肯提起这件事，也就想跟他聊一聊。

    刚认识裴风的时候她就发现他话的口音跟他们这一块地方有点不一样了，就像是在青禾市待久了，他的口音也逐渐向这边靠拢，但还保留了原本的一些原本的口音，混在一起她也猜不出来，反正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对了。

    裴风也没掩饰，直接道：“京都的，不过我初一下学期就转到这边来了，在青禾市也生活很久了，这儿算是我的第二故乡吧，有什么好冷清的，早就习惯了。”

    初一下学期？

    早就习惯了？！

    那这样算起来裴风来青禾市岂不是整整五年了！

    代薇一惊，难道这五年他父母都没有在他身边过吗？

    五年前的话，裴风也不过才十三岁啊，虽然不知道裴风父母到底有什么事才会让孩子远离家庭一个人居住上学，但裴风那时候还那么，就算他表现得再坚强，心里肯定也是渴望有人关心他陪伴他的。

    “没关系啊，一个人就一个人吧，没父母约束还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这不是还有朋友们跟你一起玩吗，其实也不算一个人……”

    在这么喜庆的日子，代薇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很沉重，干脆就用欢快点的语气想将这事儿翻篇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裴风整个人当然也如沐春风，他没错过刚刚代薇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疼，心里有些窃喜。

    大年初一的晚上能把喜欢的姑娘约出来吃饭，他别提多高兴了，难过？不存在的。

    他就是拿捏的准，知道这只绵羊肯定会心疼，这是一个号兆头，因为往往心疼就是沦陷的开始。

    这不就恰恰明她心里肯定是在乎他的吗？

    裴风心里高兴着，面上却还保持着刚刚的样子，笑意淡淡，让人越发觉得他就是在故作坚强了。

    代薇赶紧主动找话题跟他讲话，看见他脸上重新浮现出平日的活力之后才松了口气。

    代斐然已经离开十五分钟了，不过这时候两人都已经将他抛之脑后了，根本没记起还有一号人去了卫生间之后就没回来。

    两个人的气氛刚刚好，虽然半路杀出了个代斐然，但现在似乎又回到了裴风最初设想的那个样子。

    冬夜里，少女脸上的笑容明媚，比西餐厅里橘黄色的灯光还要暖。

    少年心中一阵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按耐不住了。

    “代薇……”

    他轻轻唤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代薇抬起头来看向裴风，嘴里还咀嚼着食物，白净的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很是可爱。

    裴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句话终究是没忍住脱口而出：“代薇，我喜欢你。”

    少年并不知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他从来没喜欢过别人，就连曾经对他崇拜的父亲、依赖的母亲都没这么喜欢过。

    代薇是他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人了。

    明明是算高考完之后再表白的，可他到底是没忍住。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要是能控制得住，就不叫感情了。

    情难自禁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完这句话后，裴风才意识到气氛不对，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后。

    裴风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这些，但刚刚的气氛一切都很完美，他出那句话似乎也是水到渠成。

    他并不后悔。

    只是当看见代薇脸上浓浓的诧异后，他又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但话已经出口了，总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就这么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真挚和热烈在这一刻全都涌现。

    代薇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喜欢我？”

    “开……”

    “是。”

    裴风回答得很干脆迅速，没有一丝犹豫，神色很认真，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将代薇原本想的那句“开玩笑的吧”全给堵了回去。

    代薇呼吸一滞，突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她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气氛融洽，怎么一瞬间就变了样了呢？

    裴风喜欢她？

    他亲口喜欢她？

    她的直觉是对的？

    她没听错？

    代薇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明明之前裴风才很坚定地过不喜欢她的，她也深以为然，怎么才两个月就成这样了呢……

    她的心跳得很快，脑子里乱成一团，具体是什么感受代薇自己也不清，但她知道，她不排斥。

    只是她现在根本没想好该怎么去回答裴风这个问题，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那双过分热烈的眼睛。

    叉起牛排吃了一口，笑了一声：“别跟我开玩笑……”

    裴风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她是一时间难以接受，面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只不过看见她这样的鸵鸟心态，心里也不太好受。

    “代薇，你看着我，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开玩笑的吗？”

    他的嗓音比平时要低沉些，呼吸也沉重了几分，似乎也有点激动。

    代薇当然不敢看他，甚至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心跳并没有平缓下来，她有些受不了这个气氛了，开口道：“可是你之前明明不喜欢我的……”

    语气弱弱的，当中还带着不解。

    裴风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当初一时傲娇为了面子出来的话会成为她搪塞自己的理由。

    “那都是多久之前了，能跟现在一样吗？”耳后那抹红已经延伸到脸颊上了。

    “而且那时候我就是不好意思的气话能当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