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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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雪迟第一次听见对方叫他的名字。

    一时间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但没急着接话, 只是仔细的辨别着兰瑟周围的声音。

    大体上是安静的, 但偶尔还是能听得见身边有各种嘈杂。

    明显不是在自己家。

    “严先生,能听见吗?”兰瑟见他没有回答, 又改了称呼,重新问道。

    话音刚落, 严雪迟又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有些刺耳,感觉比刚才离开的时候还加重了不少。

    “有什么事情吗?”

    “你现在在哪儿?”

    “在外面,怎么了?”严雪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能回警部一趟吗。总探和你的下属在办公室等着你, 待会儿我也会过去, 有事情和你商量。”

    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 想到了伴随了自己五年的监听设备的事情,最终回答道, “行,不过可能要晚一会儿。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

    完之后严雪迟便挂断了。

    这通通讯来的实在是有些……过度巧合了一些。

    巧合到严雪迟分不清楚到底是真的巧合, 还是其中有别的看不见的东西。

    “回去吗?”

    “当然回去。二半夜的, 总探和阿月都等着,不回去还能怎么办?”严雪迟完之后在悬浮车的操控版上输入了密码, 仗着夜深人静,速度比来时至少加快了一倍有余。

    抵达联邦大楼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曙光将至。

    到总探办公室的时候, 严雪迟见着魏总探和阿月明显已经在这儿待了一晚上了, 兰瑟也在,垂着头, 偶尔发出两声咳嗽, 手边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睡眠补给, 但精神还是不太好。

    “雪迟,大半夜让你起来,实在是有急事。”先开口的是魏总探,一面着话,一面还顾着手上的文件。

    “没事。不过为什么不是您联系的我?”如果真是工作上的事情,严雪迟觉得怎么也是自己的上司给出指示。

    而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三天时间里,我要是叫你回来工作,会被判定有意压榨的。所以就请外人联系的你,没别的意思。”

    这么来,还真是巧合。

    严雪迟瞥了一眼一旁支着脑袋,眉目紧锁,恨不得蜷缩成一团的男子。不久之前升腾起的戒备心顿时消退了不少。

    “这次的任务…阿月你不太想接。已经在我这儿了好几个时了。”

    严雪迟想起来了刚才邵元和自己的。

    找五个未完成第二性别分化的少年少女。

    虽然没用途,而且邵元给出的也只是猜测,但严雪迟总觉得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出地址让他去找人。

    毕竟怎么也是联邦特警,这种居委会做的事情的确是不符合工作性质。

    严雪迟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这样的,主要——”

    没等他完,魏总探就断道,“不想就算了,不用解释什么。霍克先生听闻你不想接这次任务,自愿帮你接替了。不过因为当初是分配给你的,所以转接任务需要你们两个来签字。明天就要执行,所以才半夜把你们叫过来的。”

    完之后,严雪迟面前已经多了几份纸质文件,“他已经签过了,就等你了。”

    严雪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笔,在兰瑟的名字旁边画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没事了,我和霍克先生交代一下警部出行任务的规矩,你们可以走了。”

    走出办公室之后,严雪迟没急着走,而是停在了门口。

    “雪迟,监听设备检测出来了吗?”阿月见他停下,顺口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都没检测出来,不过线路已经切断了。对了,这次到底怎么回事儿?邵元和我大概讲过了,是准备用这五个人……

    “很有可能了,伊卡.霍克,就是皇室长子。今天的例会上突发休克。加密资料我看过了,五个人的血型均为不详,就是不在联邦血库的血型常规型号上,和伊卡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严雪迟完之后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去罢,我等等有事找他。”

    一个是关于监听设备的事情。

    再一个还是关于…这次到底会不会拿真人给人造人配器官。

    虽然严雪迟知道这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但还是想旁敲侧击的去问些什么。

    “别找了。万一……”

    “没事。不出联邦大楼,不会有事的。”严雪迟完之后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是杵在门口。

    等了不一会儿,就见着那个金发男子,裹着厚重的外套和围巾,从里面钻了出来。

    “霍克先生。”严雪迟听见动静,才从拐角处钻了出来,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兰瑟,“请等一下,有事找你。”

    兰瑟闻此果然停住了脚步,“有什么事吗?”

    真到需要开口的时候,严雪迟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在这儿不方便吗?可以到我办公室。”兰瑟见着严雪迟没急着开口,先一步察觉到了对方的迟疑。

    这个时间军部基本没什么人,除了偶尔遇见几个安保人员和保洁机器人。

    四周除了脚步声,就是兰瑟有些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咳嗽声。

    的确比早些时候听起来更严重了一些。

    严雪迟其实对此还是抱有愧疚。

    军部大楼里的气氛明显就没有警部那么松散。

    哪怕没有人,一股无形压迫的力量也如影随形。

    兰瑟的办公室是在接近顶层的位置,还是一如既往的四面环窗。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严雪迟依旧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直接问的话难免尴尬。

    正思考的时候,严雪迟只觉得脸颊附近贴过来了一隅温热。

    匆忙想要躲闪的时候,才发现,是兰瑟递过来的杯子。

    并不是内心所想的那种事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肢体接触也变得频繁了起来,以至于这种错觉都能产生的出来。

    “谢谢。”严雪迟接过杯子,里面的热茶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香气却是浓郁。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兰瑟依旧是坐在严雪迟三人开外的地方。虽然努力坐直,但还是能看的出来有些力不从心。

    “嗯……为什么主动接下我手里的任务?”严雪迟想了半天,决定先从这个地方作为切入口。

    “这件事情不是找人那么简单,要是后续被曝光,对你名声影响很大。”兰瑟的生意依旧没什么波澜,“我倒是无所谓,即便有人有心曝光,名声狼藉也只是一时的,不出七日还是能洗的清清白白。”

    “既然知道对名声影响很大,为什么还要去做。”

    “严先生已经知道了罢,要不然也不会竭力推辞。”

    刚才严雪迟还觉得邵元不切实际的推测未免有些过分,现在却是想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抱歉,家里内部的事情,以后会慢慢给严先生听。”

    严雪迟攥紧手里盛着热茶的杯子,又一次开口,“能再问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

    “这么多年未曾联系,第一次重逢的时候,你特意挑了一家能屏蔽一切信号的餐馆。”严雪迟到这儿顿了一下,“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的助听设备里被装了监听器,整整五年。”完这句话的时候,严雪迟笑出了声,就这么看着兰瑟。

    “你知道的吧。”

    “能听解释——”

    “刚开始我还疑惑,怎么多年不见,突然就在我的生活里出现的如此频繁。真是万万没想到,能拽出来这么一出大戏。”

    “不是的,你听我——”

    严雪迟并不太想听他解释那些有的没的,连着几次没给兰瑟完的机会就直接断,“能告诉我图什么吗?”

    “听——”

    这一次严雪迟没有言语上的断,而是直接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情绪明显比平时激动了不少,“话!”

    兰瑟被这么拽着,也只是双手下垂,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雪迟,先冷静一下好么?”

    严雪迟没有松手的意思。

    甚至五个指头关节都攥的发白,哪怕办公室里光线昏暗,依旧能看得出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拽着我也行,那保持这个姿势,可以听我就继续解释吗?”虽然被揪着领子算不上舒服,但兰瑟也没再做勉强,依旧是不愠不怒的询问着,“或者你先吼完,我再话也好。”

    严雪迟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然而手虽然收回来了,但领子上的褶皱和凌乱的领带却是无法恢复。

    加上这幅病中失神和重的过分的呼吸。

    要是外人看见了当真是分不清,两个人究竟是差点起来,还是差点“起来”。

    兰瑟见着他似乎冷静了一点,试图坐的端正一点,“五年前我还在学校军校读书,当时我连每天晚上作业写到几点都不能自己决定,更别往别人的助听设备里装监听器这种事。”

    “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不过是最近才知道的。军部就职之前,偶然发现的,发现之后就第一时间找到了你……但是那个时候没有特别切实的证据,和你也不算太熟,所以不好乱去猜测。”兰瑟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过我也没想到时间会长达五年,很抱歉,当初起疑心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和严先生。”

    严雪迟:“……”

    听完之后,刚才还握紧的拳头,不知何时鬼使神差的松开了,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监听的原因我暂时也不清楚。如果严先生需要调查,我会尽肯能帮忙。”兰瑟完之后端起来茶几上的水灌了两口。

    “刚才冲动了,不好意思。”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度严雪迟不知道,但很微妙的是,哪怕理智上觉得可疑,但内心已经先一步接受了这套措辞。

    “无妨,不过既然知道自己冲动了,就把刚才弄乱的现场收拾好。”

    严雪迟自知理亏,默默地将茶几上被碰倒的东西重新扶好。

    “不是让你收拾桌子。”兰瑟完之后,将目光转向了自己领口,和胸膛前被他抓乱的那块儿衣料。

    以及那条已经散架的领带。

    “没有熨斗,只能麻烦严先生用手了。”

    严雪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反应来,所谓“弄乱的现场”指的是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但头却是一直低着的。大概因为对面的目光过分灼热,以至于不敢直视。

    指尖隔着衬衫,触碰到心口前的时候,严雪迟能清晰的感觉到里面快的过分的心跳。

    和炽热的温度。

    以及肌肉的力量。

    兰瑟没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节骨分明的手指在自己心口前,来来回回,试图将刚才弄出来的褶皱抚平。

    令人想入非非的动作,和双手,居然难得的听话。

    看到这儿,不禁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什么更加危险的事情。

    手伸到领带上的时候,严雪迟迟疑了。

    领带这种事情,严雪迟只会给自己,给别人就不行了。

    “抱歉,我不太会给别人领带……”

    听到这个答案,兰瑟有些窃喜。

    不会给别人领带,很大程度上证明他并没有和别的人保持过同居关系。

    但虽然是窃喜,表面上做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套。

    “再凑过来一点儿,我教你。”

    兰瑟自然是不指望严雪迟主动凑过来,而是先发制人的将距离拉近了好些。

    倏地,一下子扯开了严雪迟脖颈上的领带。

    动作一洗以往的温柔,甚至还顺势扯断了两颗扣子。

    严雪迟:“???”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时间严雪迟连躲闪都忘记了似的,只知道僵在原处。

    动都不敢动。

    兰瑟暂时没再话,专心致志的替他重新系好。

    外面天还黑着,办公室里也只是开了一盏灯,光线还昏暗着。

    其实哪怕面对面坐着,对方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朦胧。

    虽然是朦胧,但严雪迟能感觉的到,对方是一直看着自己的。

    快系好的时候,兰瑟的手不心扫过他心口前面…不太好让别人触碰的地方。原本是想道歉,然而还没开口,就见他要往后躲,干脆直接拽着领带将他揪了回来,“别乱动,正教你呢。”

    严雪迟自然不会乖乖听话,还是下意识的想往外跑。

    倒不是这个动作令人不适。

    而是有种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席卷而来…也不是难受,就是令人下意识想躲。

    兰瑟自然是没给他逃跑的机会,“再乱动的话,万一手抖错了地方,不心蒙住了眼睛,严先生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