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后半句话没有喊完。
就彻底定格了。
严雪迟没顾兰瑟的阻拦, 执意要掀开车门。
只是还没掀开,就先一步被抓了回来。
“我送你过去。”
晚上的街道人并不多。
很快就按照手环上的定位, 确定了阿月的位置。
正是几个时之前,指定严雪迟送文件的院子旁边。
已经拉起了十几条警戒线, 将现场死死封锁。
只是外面站着的人员穿着的既不是联邦警部的制服, 也不是军部维和处的军服。
手上拿的激光槍也不是常见的型号。
严雪迟出示了警官证之后, 依旧被禁止入内。
“先生,警部部长及以上权限才被允许进入。”
严雪迟愣了一下。
部长以上权限, 那就只有三部的部长和军部的几位将军上将了。
既然规矩放在这儿, 严雪迟也不敢去请求他们放行, 只能拐弯抹角的问了一句, “伤员转移到哪儿了?”
“安京星城区附属分院,特殊区。”
严雪迟听完之后没话, 又一次启程。
手环上的定位还停留在案发现场。
估计是人和手环分离了。
毕竟日常生活用的通讯工具也算不上结实,丢失也属于正常。
而且严雪迟记得从她就机灵,在那种阴暗不见天光的地方都平安长大了,现在不会有事的。
严雪迟如是安慰到自己。
兰瑟紧蹙着眉,一言不发的操纵着悬浮车朝着目的地驾驶。
到了安京星城区分院的时候, 严雪迟一眼就看见了垂着头, 外套之下还穿着警部制服的男子。
双手交叉,死死地攥着膝盖上的布料。
严雪迟向他跑去, 焦急的问道, “她怎么样了?”
邵元没急着接话, 只是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急救室。
严雪迟也没话。
上一次还能是巧合, 或者是针对穆顿少将。
加上这一次,指向已经昭然若揭了。
然而来不及想那么多,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
悬浮担架从里面推了出来。
严雪迟和邵元几乎是同时跑过去。
也是同时被双双拦下。
虽然是被拦下,但严雪迟依旧看见了担架上躺着的人。
头上被蒙上了白布。
邵元也看见了。
原本已经平复了不少的情绪,忽然失控了一般,暴怒着挣脱了护士的控制,不顾阻拦和警告,冲上前去。
抓起来了那块儿覆盖着的白布。
“先生,不可以这么做——”
严雪迟依旧是被安保人员反擒着,却也看见了被掀开的这一幕。
身上未着衣衫。
赤.裸.着。
脖颈上有激光槍留下的灼烧痕迹,但明显不致命。
最触目惊心的是身上的刀伤。
一眼扫过去就有二十多处。
处处深能见骨。
一时间邵元似乎连“愤怒”这个感官都消失了。
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
颤抖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先替她盖上,再将白布重新盖上。
虽然没有出声,但眼眶却跟决堤了一样。
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是怎么死的……”
“初步判定,是自杀。请家属节哀顺变。”
“自杀?激光槍灼烧的痕迹,和至少二十处刀伤,叫自杀?”严雪迟明显对这个结果不接受。
“只是初步判定,最终结果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护士的语气依旧冷静。
然而对方的口吻越是冷静,严雪迟只会被愈发激怒。
疯狂挣扎的时候,只见着不远处,兰瑟的身影匆匆出现。
严雪迟眼睁睁看见悬浮担架和护士一同消失在拐角。
按着自己的安保人员这才松开他和邵元。
兰瑟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原本是想问严雪迟一切还好吗?
然而还没问出口,看着现场的种种痕迹,基本已经先一步知道了答案。
严雪迟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
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无尽的恐惧。
好端端的电梯能失控。
那次是运气好,所以平安逃过一劫,但贺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虽然性命无碍。
这一次是他自己运气好,依旧躲过了。
但却硬生生让无辜的人直接把命赔了进去。
三十分钟之前,那声撕心裂肺的“哥”和没喊完的救命,就足够让人这辈子夜难成寐。
一个时之前,还有有笑的。
再往前追溯就更早了……
“雪迟。”兰瑟走到他身边,试图让他回神。
严雪迟没话。
依旧是和邵元面对站着,双双盯着地面。
沉默了好半晌,才听见邵元似乎开口话了。
声音很,和蚊子哼哼有一拼。
“要不是她帮你送文件……”
“要不是帮你送文件,她就不会死了。”
“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这回严雪迟听清了。
缓缓抬起头,刚想两句安慰的话。
却见着邵元毫无征兆的抓了起来手边的消防栓。
倏地朝着严雪迟的头部抡了上来。
严雪迟没有躲。
不是没躲过,而是压根没做出躲闪的反应。
冰冷的金属猛地敲击头部。
先是一阵钝痛,紧接着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倚靠。
“你干什么?!”几乎是瞬间,兰瑟一个暴起将邵元直接反手按在了地上,这回几乎是下了死劲儿,“只有懦夫,出了事才会第一反应怪罪身边最亲近的人。”
“给我松手!”邵元几乎是下意识的吼道,和反抗。
“,让他。” 严雪迟忍着剧痛,伸手抹掉了额侧的血珠。
然而这么一抹,汩汩血液只会愈发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
血弄得满脸都是。
“有什么不满往我身上。啊!”
兰瑟这才稍微放开了邵元一点。
然而刚刚松手,邵元就是一个暴起,又一次朝着严雪迟挥舞着拳头。
这一拳直接在了耳朵上。
纽扣大的助听设备和耳环应声落地。
原本就已经是满脸血污,现在更是一片狼藉。
兰瑟趁他还没出第二拳的时候,又一次将他按在了地上。
严雪迟压根就没躲,也没叫唤,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喘着气。
“你为什么不躲?”邵元似乎也没想到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中。
更没想到对方压根不还手。
“要往我脸上的人是你。问我为什么不躲的人还是你。”严雪迟完之后,蹲下来,默默捡起来了自己的助听设备重新戴上。
和那个明显被出裂痕的耳环。
“发泄够了吗?”收拾好之后,严雪迟又咬着牙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涌出的血液,“够了让我去买纱布。”
严雪迟完之后,转身准备走。
大抵是刚才那一下子真的是下了狠手,一时间走路都有点儿不稳。
一个趔趄,一头朝着墙上撞去。
然而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只是一头撞上的只是温热的手背。
骨头和薄茧的触感虽然有点骇人,但却给人以一种…很安心的恍惚感。
兰瑟看了一眼刚才被自己按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的邵元。
最终还是把关注点放在了严雪迟身上。
伸手替他捂着伤口,扶着他离开了现场。
严雪迟全程没有话,如果不是兰瑟在身边,估计就会让头上的血这么流着,不做任何措施。
“马上护士就会过来,待会儿再顺便做个脑部检查,他……”
兰瑟一面着,一面用纱布沾着生理盐水,手法尽可能轻柔的擦拭。
“不用检查了。”缓了好半晌,严雪迟才木讷的拒绝,夺过了兰瑟手中已经从雪白变得殷红的纱布,“我自己来。”
完之后,严雪迟将沾满盐水的纱布直接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动作粗.暴,完全不像是对待自己的身体。
疼的直咬牙,全身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兰瑟见此眯起眼睛,直接将脏了的纱布夺了过来,扔在一旁的垃圾托盘里,“别和自己过不去,不是你的错。”
严雪迟没话。
虽然并没有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意思,但这和自责愧疚并不冲突。
垂着头坐了好半晌,严雪迟才感觉到肩头落下来了一只手。
圈着自己。
动作并不逾矩,甚至是十分礼貌。
但依旧能感觉的到,对方身上散发着的体温,和让人宁神的气息。
“原本的通知,是让我去送文件的。”严雪迟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点转调了,“就在一个多时之前。她她顺路,就……”
后半句到底是哽住了。
只是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泪水却是不受控制的滴落在地上。
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的水滩。
医院的大厅来往人多,严雪迟死死地咬着下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情绪快要失控,严雪迟下意识的将耳侧半短不长的鬓发拨了拨,垂的更低,竭力咬着牙,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一些似的。
然而刚开始只是泪水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很快,情绪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再也克制不住。
怎么隐瞒都是欲盖弥彰。
“抱歉。”意识到即将失控的时候,严雪迟赶忙拨掉了肩膀上搭上来的那只手,自顾自的背过去身子。
背对着兰瑟。
虽然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细碎的声音。
不像是哭,更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一耸一耸的肩膀和不断颤抖的身体却是怎么也克制不住。
背影有些无助。
蜷缩在满是消毒气息的沙发角落里,兀自试图将失控的心绪重新收敛好。
“雪迟。”兰瑟见此一时间不敢碰他。
但最终还是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
再尽可能轻柔的将他朝着自己怀里揽。
几乎是一瞬间。
兰瑟感觉到腰间倏地环过来一双手。
紧紧地抱着自己。
紧接着腹部似乎是被泪水彻底濡湿。
看着怀里不断轻颤,但却依旧不肯出声的男子。
兰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抱着他,还是应该先开口哄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