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杯酒:夜探
“任长颖带回的摄像头, 你们整理的怎么样了?”秦九酝是首次主动关心证物。
电话那头的老黄舒了口气,“并不顺利。因为录音录像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所以我们组正在申请司法鉴定, 另外有一个摄像头是坏的, 我们也在努力的修复。”
即, 现今无法一锤钉死古城游戏。
大姐舌尖顶了顶口腔,“挂了。”
她到书房重新翻阅了一遍目前收集来的全部文件, 找出了以往都没过心的信息点:张家励于24岁确诊为其父母所患的家族性遗传病。
秦九酝推测, 张家励的养父养母是康家庭, 遗传病治疗起来很复杂且烧钱, 估摸着张家励会没钱医治, 可他在25岁辞掉原本的大型公司客服工作,生活却反倒比之前阔绰。
他应该是25岁年中加入的古城游戏。
而一个身患遗传病的人最需要什么?让他甘愿放弃原先稳定的生活。
——是钱。
秦九酝思忖着, 又觉自己想的不完全正确。
其实,或许张家励患绝症仅是导致他步入犯罪的其中一大因素。
人都是向利而生的。
其利为利益的利,权利的利。
只要诱-惑足够,人化身成恶鬼不过须臾之间。
秦九酝眼帘微垂, 沉沉地注视档案上张家励的红底证件照,半晌食指重重地敲击在他图片的头颅上。
书房内静谧一片,时间在无声中悄悄流逝,直至一阵阴风平地卷起, 一抹墨色的颀颀然身影罩下,紧跟着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
“走。”
秦九酝茫然抬首,撞进今朝仿佛盛着寒潭般的俊目里。
她再扭头望向窗外, 惊觉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她居然在书房发呆了一下午……
“去哪儿?”秦九酝手撑额头,语气透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疲倦。
“张。”
秦九酝阖着的双眼倏然睁开,“哪个张?”
他是要找张海抑或张家励?
“两个。”今朝面无神情地回视秦九酝,匀长的手掌情难自已地抬起,替她将一缕碎发捋至鬓边,似想借此把她俏脸上的委顿揩走,“搜证据,逮人。”
“……抓张家励?可他没有证据,怎么抓?”
秦九酝实则一天都在思考这问题,她想尽快送张家励入牢狱。
凭什么陈恩童被其亲戚,被张家励、被古城游戏摁着头溺毙于苦海,歹害她的真凶却一个个逍遥法外?
陈恩童父母兄长已死,她没法子报复,但张家励、古城游戏不还活着吗?
奈何她思来想去,她找不到办法。
目前证据不足,以法定他们罪的途径是暂时行不通了。
她考虑过利用‘钱’设局让张家励跳,以此套出线索证据,可素来爱正面刚的大姐最不擅长的便是阴谋诡计。
她又想着要不要请旁人帮忙出谋划策,但她身边善于这类手段的……譬如明日等商场精英都未加入古城游戏,请他们帮忙意味着要拉无辜的人搅进来。
秦九酝绞尽脑汁,终于认识到,她往常看似呼风唤雨,仅要不违法乱纪,做什么都轻而易举的……其实,那都是假象。
在真正针对自身的逆境面前,她的力量太薄弱。
连为朋友报仇都办不到。
今朝语意平静:“祸从口出。”
既然别处搜集不到罪证,就要张家励亲口讲出来。
秦九酝一愣,隐隐明白了,他是要帮自己。
大姐先是欣喜,末了想到不久前今朝为警方破获慈悲寺所做的,不由后怕地追问:“……你会虚弱吗?”
“不。”今朝沉沉地盯着她,“我只陪你前去,套话须你亲自来。”
他帮不了她永远。
在昨天,秦九酝悲痛万分,哭得站立不稳之际,他却要拉着她步入逃生通道,确定周遭没人后才能拥抱她、安慰她。
他不能让别人瞧见,秦九酝在搂着一团空气抽泣。
那很诡异,没准真会令秦九酝进精神病院。
彼时,今朝清醒的感受到了……何为阴阳终相隔。
大姐以为昨晚他不愿陈恩童兄长接触秦九酝,是因为吃醋。
实际上,他更多的是嫉妒。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能光明正大地触碰她,而他呢……早已葬在重重山岭下,化为残魂一具。
秦九酝怔住,像没听出他话外之音,挑眉笑道:“OK。”
没什么比她亲手送出张家励的罪证,致使他劳改更解气了。
今朝眸光微乜,目送秦九酝离开换衣的背影,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了须臾——那上头残留着秦九酝脸颊的余温。
“对了。”秦九酝行至门边,回首对上今朝视线,“我这几天有惊喜给你。”
是她准备表白的事儿。
或许大姐依稀感应到了什么,她不安,唯恐留不住今朝,一如她保护不了陈恩童,让今朝也似陈恩童一般离她远去。
陈恩童是曾经可以由她紧紧牵着的存在,如今都丢了……更别谈,她本就抓不牢的鬼王了。所以分明是惊喜,她却偏偏提前告知。
不过是企图借此诓骗他多留几天,瞅了‘惊喜’再走呗。
能拖一天是一天,极其幼稚的行为。
今朝缄默凝望她,心底情绪翻涌,半晌方轻启薄唇:“三分钟,没换好衣服裸着去。”
“……”
大姐登时啥心思都烟消云散了,骂骂咧咧的转身。
明月皎洁,银辉洒落。
阵阵寒风无情的摧残草木,肆-虐人类,一栋商业公寓的看门大爷驼着背,苍老的双手拢着一个热水杯,感慨着良络市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旁边的自动玻璃门开,一位头带鸭舌帽,穿黑棉袄的人迈了进来,大爷忙叫住他:“诶!你要到哪一间住户啊?过来登记。”
那人貌似嗓子不太舒服,咳嗽着一言不发地把掌中提着的一袋东西搁下,接过纸笔垂首利落地写字。
“送外卖的啊?”大爷瞧了瞧那袋玩意,又望着那人的扮,又是围巾口罩,又是手套的,全身遮的严严实实,忍不住问:“外头那么冷你们还送餐啊?”
那人又是一阵咳嗽,边咳边艰难地点头回应。
“啧啧……”大爷接手那人递来的登记板,确认了遍房牌号和住户姓氏无误后,热心肠地替他指路,“张先生在505,出电梯左拐尽头就到啦。”
那人连连颔首,奈何咳嗽着没法道谢。
“哎呦……可怜见的,生着病大冬天的晚上还工作。”大爷目送那人进入电梯,感叹。
可怜的外卖员没多久抵达505,张先生家门前,抬手按了按门铃。
片刻,一名长相和善,黑眼圈沉重且脸色蜡黄的男人警惕地将门开一条缝,中间连着防盗链,疑惑地询问:“你是谁?有事吗?”
“我是你大爷。”
一道成熟自信的女声于棉口罩下响起,可怜的外卖员抬头注视张家励,冷笑着扬起手里的塑料袋,“来给你送便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