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空泡在泉水治愈他那一身可怖的淤青时，孟长阳沉默无言的坐在青石，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洛白吃着那紫红相间的果子，本想问下师傅关于藏经阁中他们到的，关于苍剑神和剑经的事情，可看师傅一脸沉思的模样，也没好意思打扰。

    留下半串果子给姬空，洛白百无聊赖的拿起铁剑，在一旁练习基础剑法，反正闲着没事，正好练剑。

    刚好师傅也在一旁，如果自己练剑中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师傅看到了肯定也会指点出来。

    剑，练起来难不难，可如果想将剑用好，除了天赋之外，毫不怠懈的练习却是必不可少的。

    洛白身为剑灵体，紫府内蕴伴生之剑，他在剑道上的天赋自然不用多谈，可如果想有一登峰造极的剑术，在剑道上走出自己的路，那么这份毫不怠懈的刻苦是他最好的助力。

    铁剑在洛白上挥舞的有模有样，动作流畅而不显滞涩，数月的苦练，剑法的基本动作他早已熟练无比。

    随着铁剑的挥动，洛白渐渐屏弃周围的环境，进入练剑状态后，他会变得专注无比，心中所想的，只有如何将这几个基础剑招用的更快、更流畅。

    铁剑挥舞间，偶尔带起阵阵“咻咻”的声响，凭着感觉在调整每一剑的角度与力道。

    孟长阳早已从沉思中回过神，一直在看着洛白练剑，从藏经阁中时，他就已经看出了洛白用剑上的几个不足之处。

    此时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洛白来回练了几遍，以孟长阳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洛白练剑中的细节变化，心里有了个大概后，准备开口叫停洛白，指点出他的不足之处。

    不过话到嘴边，却没有喊出来，孟长阳思量了一下后，站起身来，走到洛白一旁的空地上。

    随后，孟长阳掌一翻，同样的一把铁剑出现，被他握在中，掌抚过古旧的剑身，不禁感叹多少年过去了。

    回想起自己当年练剑时的情景，自己也是握着这入门弟子的制式铁剑，同样是靠着不停的练习来精进自己的剑法。

    没有过多的忧愁，感叹过后，孟长阳缓缓举起中的铁剑。

    一旁洛白早已停下练剑，认真的盯着孟长阳看，他知道师傅要指点他了。

    刚才专心练剑之时，猛然感到一股惊天剑光闪耀，结果侧头一看，却是师傅在拿着把和自己上相同的铁剑在摩挲着。

    洛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猜测着应该是师傅在提醒他，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师傅要开始指点了。

    随着一片绿叶从树上落下，落到平举的铁剑上，孟长阳开始挥动中铁剑，没有使用出什么高深的剑法，和洛白所练的一样，只是最基本的基础剑法。

    刺、撩、劈、挂、格、挡

    他中的剑并不快，缓缓的挥动着，洛白一时看不出什么玄，可随着孟长阳继续慢慢的挥动铁剑，一直认真观看的洛白，突然产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一种仿佛无处可闪，无法动弹的感觉，明明那铁剑只是一直在缓缓挥动的，却突然出现阵阵残影，交织出一片笼罩全身的剑影。

    仿佛一下子有无数把铁剑出现在面前，有直刺的、有竖劈的、有横扫的

    各种不同攻击方式的铁剑出现在面前，一种避无可避，无法抵挡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不单是漫天剑影所形成的压迫，这是一种势，不是人的气势，而是剑的气势！

    剑势！

    以势压人，让人失去抵抗，不攻自破。

    这漫天剑影，同孟长阳挥动铁剑的速度一般，每一道剑影都是缓缓压进，明明剑影极慢，却让你无法躲避，这就是势，要么正面相对，要么放弃抵抗，任由这漫天剑影宰割。

    在面对这无法抵挡的漫天剑影时，洛白的脑中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自己的师傅所施展出来的。

    他的脑海中，疯狂的思考着，如何破开这笼罩周身的漫天剑势。

    虽然每一道剑影都缓慢无比，可洛白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试图攻击任何一道剑影，那剩下的漫天剑影就会化作流光，以无法抵抗的速度攻击而来。

    其实莫迎面攻击，洛白感觉在这漫天剑影的压迫下，自己甚至无法动弹，被这剑势所摄。

    缓慢的剑影，无法抵抗、无法躲避，只能看着它缓缓的接近你，等待它将你穿透、劈裂，犹如最可怕的刑罚，摧残着你的精神。

    然而面对这极度压迫心神的剑影，洛白突然猛地一咬舌尖，疼痛让他被剑势所压迫的精神立刻清醒了过来，随即洛白立刻将中的铁剑举起。

    以中的铁剑面对这漫天剑影，虽然知道没可能拦得住，可洛白更知道，不能退、不能放弃抵抗，纵使明知败亡，也一定要举剑相迎！

    突然，漫天剑影消失，面前出现的是平举着铁剑的师傅，依然在泉边上，那漫天剑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滴冷汗从额头留下，将洛白拉回神来，看着自己依然保持着举剑的模样，洛白明白刚才不是出现错觉，而是师傅挥剑时所产生的剑势。

    洛白默默咽了口口水，结果喉咙一股猩甜的感觉，同时舌尖一股疼痛感传来。

    看着侧对自己的孟长阳，洛白不禁感叹，自己仅是在侧面观看师傅练剑，都被那可怕的漫天剑影压制如此，只能勉强动弹，如果正面相对，那该面对何等可怕的场景。

    不等洛白多想，平举长剑，直视前方的孟长阳，突然转头一笑，开口道：“不错，竟然还能举剑相对，没有给吓得屁滚尿流。”

    面对孟长阳的夸奖，洛白却是满头黑线，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合着意思是，您老本来觉得我会给吓得屁滚尿流啊？我有这么不堪吗！？

    “！”

    洛白还没开口，突然，他看到了一片绿叶！

    在孟长阳平举的铁剑上，一片绿叶平静的落在上面

    “你，这剑是动，还是没动。”在洛白为那铁剑上的落叶震撼时，孟长阳的目光移到那铁剑上的绿叶，淡淡的开口问道。

    孟长阳的话完全印证了洛白的想法，这绿叶果然是孟长阳剑起之前，就落在上面的那一片。

    可同样盯着那绿叶看的洛白，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动了，可那绿叶依然落在铁剑上，没动，可确确实实看到师傅挥动了铁剑。

    双目紧盯着那铁剑上的绿叶，洛白一阵沉思，尚不明白剑势的他，无法理解那漫天剑影是如何出现，无法判断。

    孟长阳也没有再开口，就这样看着绿叶，等待洛白想清楚，出他的看法。

    洛白的眼神由疑惑到迷茫，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单是师傅所问，也是自己对自己所问。

    最终，洛白眼中的迷茫尽去，眼中神采恢复，露出坚定的眼神，缓缓开口道：“师傅，剑动了。”

    “哦？”孟长阳眉头一挑，转头看向洛白，看到他那坚定的眼神，内心欣慰一笑，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淡然的模样，问道：“何故剑动了。”

    洛白拿起中的铁剑，轻轻的摩挲着，开口道：“因为我举起了剑，所以剑动了。”

    是的，不管那漫天剑影是真是假，不论它是师傅挥剑所成，亦或者只是师傅的气势压迫所形成的假象。

    可自己确确实实的举起了剑，自己没有选择退缩，那绿叶根本不重要，不管它动没动，是否依然在剑身上，重要的是，自己在那漫天剑影中举起了剑！

    因为看不明白，所以不去思考师傅的剑到底有没有动，只需要跟着自己当时内心所想，在漫天剑影，无法抵抗的剑影中，自己举剑相迎了。

    听到洛白的回答后，孟长阳先是一阵愕然，随后又是摇头一笑，心里叹道，自己收的这两个弟子，都是让人惊讶的家伙啊。

    一翻，铁剑上的绿叶化作碎屑，洛白的回答，不算对却也没有错。

    他屏弃了绿叶这个假象，不以绿叶作为标杆，以自己的心作为准则。

    洛白的回答远远超出孟长阳的预料，他从这个问题跳脱直指本心，或许洛白尚还稚嫩，不明所以，可孟长阳却明白，他的这个回答代表了什么。

    剑，是兵，也映射着剑者的内心，心让剑动，所以，剑，便动了。

    剑道中，有种境界叫做‘剑心通明’，以心御剑，勘破敌招，在剑心通明下，任何一丝破绽都会被无限放大，再细微的破绽都会被立刻捕抓住。

    那是一心向剑，相信中之剑的人，才有会明悟的境界，当然，某种意义上来，也是思想比较单纯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洛白聪慧，他思考的事情也多，但对于剑术上，却是有着一股单纯的执着。

    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的他，却可以在这数月中一直只练着剑术中的几个基础动作，不为这份枯燥所动摇，一心想着的只有如何将剑用的更快，将几个动作练的更顺。

    这便是他对剑的执着。

    当然，剑心通明，此时的洛白远远称不上，甚至根本还无法触摸到这个的境界。

    但洛白此时能明悟自己内心，坚定自己所想，却是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