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太夫人寿比南山不老松
汴京城里的贵胄显赫,都知道太夫人名义上是曹彬的义女,作为妾的历史不长,知晓其中底细的人并不多。
故她的寿辰也不愿声张,只自己家里人庆祝,酒宴备得精致简单。
更具奇葩的是,太夫人生得年轻,坐在寿星位置,比之玉观音老相无几。
她跟在曹彬身边时日不短,并不尴尬,坦然地居于上首,接受子侄的拜礼,礼物轻重无谓,要得是一份孝心和睦和么!
曹畅混账却不粗鲁,知道太夫人喜欢什么,他给太夫人准备的礼物是一套金饰,耳环、镯、颈项俱全。
打开盒子的瞬间,玉观音“哦呀”惊叫,金灿灿亮闪闪的首饰,满室生辉,夺目炫耀,其精致典雅可见用心良苦。
祖父生前节俭谨慎,曹侑深得其衣钵,奈何官家疑虑狭隘,罔顾忠臣,至今贬放在外。
玉观音眼见此奢华贵重的寿礼,竟顾自伤神,泪珠子滴溜溜在眼眶转动,如果曹侑还在,定不辜负太夫人吧!
她的哥哥,她的保护神赵子易的音容笑貌也一并浮现在她脑海。
她也带来寿礼了,是冒牌哥哥绘制的猫和老鼠漫画简本,赵子易从着精益求精的原则,先提供了简,若太夫人称心,他已预订好精装的印制书局,可以随时去印刷。
玉观音想着想着,遂收敛伤心,从衣袖里摸出寿礼,恭恭敬敬献给太夫人。
这么新奇的画儿,和在“容易闯天下”里见过的大幅画像不同,它是活生生的动物喜剧片,图文并茂,搞笑滑稽,简洁明了。
太夫人年岁轻轻,却阅尽人情,呵呵一笑,亦欣然收下。并当场翻看,居然忘了身在何处,看到精彩处朗笑出声,如孩童心思未泯。
曹畅满心不爽,又是赵子易!他恨极了他,本以为韩琦出重将他撵出汴京,心头之患被摘除。
今日看来,这个汴京乞儿不仅没有从曹家消失,和丫头玉观音还不清不楚,太夫人必定也知晓他的行踪。
曹畅脸上带了颜色,阴阳怪气道:“太夫人大寿,乞儿拿着这孺子孩童的逗趣之物做贺礼,浮浪敷衍之心可见一斑。”
玉观音在太夫人面前不敢僭越,瘪着嘴道:“有钱的人自是瞧不上这等微末卑陋物件,但我有钱,也会提着黄金白银讨好人。”
曹畅在曹侑未贬放之前,时时被曹侑温良恭俭之德行压制,郁闷不已,好容易搬走头上大山,岂料赵子易阴魂不散,还时时出现在他的视线。
“玉姐儿休放肆言,和兄长话不得无礼!”太夫人凝眉呵斥道。
她和曹畅表面上很协和,暗地里却兵戈相见,各植势力,视彼为敌,场面上却仍就演戏。
曹畅对这个比自己还显嫩稚的祖母,无计可施。
他的祖父信赖太夫人,把家族大权,尽数交给这个和曹家没有血亲的女人,而且立了遗嘱,太夫人可以全权处理这些产业。
祖父身在宦海,忠心耿耿,臣服皇上,勤恭为民,对家族生意不大在意,皆由太夫人全盘掌管。
汴京城里的十余处铺面,曹家和外国人的海上贸易,西府的千亩良田,都在私厢运作。
曹畅身系世爵职位,俸禄亦不少,他不满足,觊觎曹家的产业,对太夫人表面奉迎有加,偏偏太夫人很不看好他,一遮天,绝不给他可趁之。
如果在曹侑哥哥被贬放之前,对他还露出一丝好感,那自从赵子易出现,她就恢复本尊,和他兵刃相见,不留半分情面。
玉观音不敢龇牙,不快地抄起筷子吃饭,菜刚放进口中我去,都是些什么菜!
太夫人越来越重养生,这饭菜清淡无味,还放着奇怪的花瓣,真是倒胃口。
她气咻咻扔下筷子,眼珠子转动,思谋现在退席,曹畅遂了心愿,得想法子给他心里添堵。
就持筷子敲着碗沿,相书似得开始胡吹冒料“花木兰”的逸闻趣事。
玉观音善能忽悠,太夫人偏喜听闻,把个曹畅气得直翻眼白,他里筷子尽拣那活生生的花瓣咀嚼,喀喀作响,和牛马啃食花草无异。
玉柴儿亦如往昔,不苟言笑,仿佛空气一般,静默待立,眼神却在玉观音身上逡巡,有几许忧郁,几许慰籍,更多是宠溺。
“姐儿累了,先回吧!”他瞟见曹畅的杀气腾腾,断然命令道。
太夫人听闻不做声气,翻着里的“猫和老鼠”,慢悠悠道:“这个绘本找家好的印书局,印刷数本,我要给宫里几个娃娃带去。”
玉观音借溜下椅子,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巧的玩意,双举着献给太夫人。
“好奇巧!姐儿乞来的?”太夫人打开精致的盒子欣然而笑道。
“是赵子易专门留给我的。”玉观音声,眸子里有的炫耀。
那只盒子已经结满莹白的蛛丝,格匀称细密,角落里伏着一只黝黑漆亮的蜘蛛,仿若标本一动不动。
七夕节前夕,赵子易做了这个“喜蛛乞巧”,她当时只道寻常,拿在里笑呵呵戏耍半刻,即丢在屋子壁橱里。
太夫人心存女子心性,艳羡不已,这种乞巧喜蛛只听过,从未觅见真面目,今日居然从这妮子处眼见为实。
“好姐儿,转赠于我玩两天?”太夫人竟然顽泯祈求道。
“嗨嗨!送给你了,赵子易会的新奇玩意多去了,我再让他做即得了。”玉观音的脸染了太夫人给的颜色,兴奋不已,大方地一挥道。
曹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钢牙咬碎,抱拳起身道:“恭祝太夫人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遂一撩袍角,提足即走,全然无视玉观音的揶揄打浑:“你那骏马正躁焦忧虑,且去给它梳梳马鬃。”
玉观音看着曹畅离席,接着让丫环上菜,真是心情不爽吃饭都牙碜!这个曹畅心术阴暗,不会去陷害子易吧?玉观音忽然之间心里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