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弄死一只无辜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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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在李美清处温柔缱绻两日,才想起之前龙椅岌岌可危的忧患,遂急诏韩琦进宫。

    韩琦已知王德用暂时被赵子易留在安阳之事,乡民们都在传,赵家娃儿是上界派来拯救人间光明的,家家户户俱以堂厅张贴他的画像为荣。

    范家老汉气咻咻骂他:“若不是馨儿怀上范家骨肉,我定会让官家办你个谋逆之罪,发配给沙门岛的扁头们砍香蕉树去!”

    韩琦一边换官服,一边塞给范家老汉一对精致的陶瓷酒樽,韩中彦托人带来的“琥珀醉”。

    他面带邪悚,酸不拉啾冲着范家老汉道:“中彦只带来两壶,都给你,馨儿想吃的烧卖,等赵子易回汴京我责令他速速制作便是。”

    范家老汉见过韩蕊馨的那套专属套娃,设计极为巧妙,人物形象饱满丰润,观赏价值很高。

    如今又见着瓷制酒樽,更是稀罕喜欢。白色底子上是蓝色花纹,素淡精致,简明高雅,别具新意。

    他知上流社会都喜金银器皿,显示身份地位,再不济的也用铁器,瓷制的器具只配贫民末流之用。

    但据他最宠爱的二儿子所,那个赵子易最喜欢创意瓷制物件,环保无污染,比之金属器皿好处多多。

    赵子易尝试过用瓷罐盛酒,果真能完完全全保留酒香和成色,品质不染一丝怪异,且可久存不腐。

    “去吧!和赵家娃儿好好唠唠,项上人头可得看牢实”范家老汉抓着酒壶爱不释,敷衍地道。

    韩琦心念转动,遂劈夺过酒樽,赖赖地道:“赵家娃儿估计比你更需要,暂且你就割爱吧!”

    范家老汉气急暴怒道:“忘恩负义的贼子,戏弄你爷爷呢?

    仔细我奏你一本,看你如何狡辩?”

    “要不然你也去安阳吧!和那个宦官一起厮混几日,再偷得它“花木兰”的几个好玩意”

    韩琦的话音未落,人影已经钻进马车,消失在朱雀大街。

    官家坐在高高的锦榻上,赐给韩琦一个仅容下半拉屁股的杌子,捏起一颗李美清给他专门制作的消食解腻丸,闭上眼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韩琦努力控制酸困的脖颈,将头高高仰起,使劲张大眼睛,看着官家上下滚动的喉结,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官家,吃得乏累了,我带来了赵子易孝顺你的“琥珀醉”,尝一口提提神如何?”

    韩琦里攥着一只玉盅,心地询问官家。

    “呈上来吧!”官家微微睁开眼睛,瞅一眼这个唯唯顺顺的臣子,切!早都认定他是怂包,还有啥不安心呢!

    韩琦生性谨慎,很少在自己家中开宴邀请亲朋欢聚,在外亦言行恭谨,从未参与过青楼女子拥怀、文雅士子谈笑的聚会,也含糊场面流行什么器皿斟酒。

    只是觉得赵子易心思奇巧,设计的瓷制物件都很精美,外观新颖,胎面光洁,人物逼着,尤其这对酒樽,更是典雅精美,就当宝贝抢来供奉官家。

    “卿可知罪?”官家威严的呵斥从头顶落下。

    韩琦正美滋滋地想着官家一高兴,能开一面,岂料这惊天雷霆就劈了过来。

    遂颤颤巍巍道:“臣所犯何罪?惶请官家明示”

    拿着市井贱民之物来糊弄我,还装无辜索要理由,这是神马情况?我真得爱你爱到无言以对了吗?

    官家恨得牙根痒痒,心里骂的咦哩哇啦,这个死性不改的货色,不让你尝点苦头,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汝欺君罔上,尚不知悔悟,该当何罪?去吧!面壁思过,对了,再罚俸半年。”

    官家一拂衣袖,愤慨离开,养心殿只剩下诚惶诚恐的韩琦。

    他迷茫委屈,不知所措,伏在冰冷的青砖地面,身体都僵硬了。

    这又错在哪里了?据中彦所,“琥珀醉”在安阳初试锋芒,就大受欢迎。

    有些有产阶级,已经找到“花木兰”,要预订春节期间的用酒,但赵子易仅做了“花木兰”内部消化的数十罐,未品尝到其滋味的只能遗憾而归。

    “韩相公,请回吧!时候不早了,官家已经去了娘娘的寿春宫。”

    御前侍奉的黄门无奈地劝道。

    这个韩相公唉!拿着瓷瓶儿糊弄官家,也太抠门了!

    有多少达官贵胄虔诚谦卑地拎着金银珠宝,贿赂无门,投靠无路,见一面官家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你可好,大好的会当成擦地麻布,踩几脚完事,这是搁着官家性儿良善,不然你子会死得很难看。

    韩琦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韩夫人吓得骇然失色,惊慌问道:“晌午出门精气神还好,怎的这会子面如枯槁?”

    韩琦直愣愣走进门,官服也忘了脱,一屁股坐在白漆椅子上,悲凄地长叹道:“忠君事主焉能折腰媚宠?

    无异于馋佞人,宦臣贼子,我不但做了,还极尽谄媚丑陋,却是落得羞辱自取,颜面尽失。”

    韩夫人瞧着他神态恍惚异常,急得不知所措,慌忙打发人去请亲家公。

    范家老汉回家还在惋惜被韩琦拿去溜须拍马的“琥珀醉”,听见韩府仆从的学舌,也是弥敦不知,困惑难安。

    赵家娃儿赏了他一顿**暴揍还是精神摧残?

    遂跟了仆从来到韩琦家里,见着如被人抽了筋骨的韩琦,大骇道:“如何话?官家为了区区两壶酒,不致于治你行贿之罪吧!”

    韩琦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里有一只蜘蛛飞快地爬过,在墙角悬下一根透明的蛛丝,吊着自己的身体悠来荡去。

    范家老汉随着韩琦的眼光,也发现那只蜘蛛,长臂挥出,撩断蛛丝,飞快的捏住那只蜘蛛,啪地碾死掌间。

    “我还不如它呀!”韩琦盯着范家老汉的举动,哀怨地。

    随着眼泪掉下来,继而放声痛哭。

    他哭得无奈绝望,哭得地动山摇。

    他的铁骨铮铮,他的热血情怀,他的忠君事主,他的一腔抱负都在那只蜘蛛被碾死的瞬间跌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