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一直侯在雅间门口，笔挺的身形不躬不卑，面带浅淡笑容。玉观音让他给太夫人表演茶艺，他谦然一笑，亦不推辞。

    端坐案几之前，列具，炙茶、碾茶、侯汤，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虽无茶艺助教的婉柔媚顺，却自带闲静洒脱，比之文人学士的儒雅倜傥则更有一番坚毅俊朗之态。

    太夫人娇艳的脸颊依然阴沉，心里的气却消了大半，她的人生伴侣离开人世多年，她渴盼有人陪伴有人话。

    所以，她对婚姻更看重朝暮不离的相守，卿卿我我的陪伴。

    这个跟班厮，倒底是赵子易亲调教的，样貌、修养、品行皆属上乘，只是学识浅薄，跑堂做老板是最没出息的营生。

    六儿有自知之明，他坦然地朝着太夫人道：“我出身微寒，但福祉厚重，得遇子易，他待我如足，教会我谋生的技能。

    今生我将一直追随他，他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对待玉姐儿，我亦会拼尽全力保她一世周全。

    富贵荣华于我可能还很遥远，但我会努力经营生意，让玉姐儿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且今日我当着太夫人的面，对天发誓，余生，唯玉姐儿独爱，相携至老，永远不再纳娶妾。”

    玉柴儿听闻身子亦僵住，在大宋，只要生理正常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搂右抱的？如此为情专一坚贞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着本尊，实属稀世罕见的

    奇葩。

    他也暗自喜欢玉姐儿多年，却无六儿这般率真坦荡，他患得患失，思虑多方，反失了先。

    太夫人呷了一口茶，瞧着六儿的眼睛细看，她想找出一丝伪装的真情，看见的却是明澈挚诚的眼神，似乎隐隐含着惶惑渴求。

    她纤长的指轻轻叩着案几，脸色一成不变的冷漠始终不肯收回去，这个厮配玉姐儿终是不妥啊！

    大姐儿在宫里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吃的穿的都是极尽奢侈，但那都是娘家贴补的，用度勿需靠着那几个份例银子。

    官场上永远都是一荣俱荣，娘娘在物质上的无度奢靡，弥补不了政治上的苍白无援。

    若是玉姐儿能寻个权势贵胄，姐儿俩好歹能相互扶持帮衬，也强过这个无名无份的六儿呀！

    政治婚姻历来都是无视情感的，能从中获取最大化利益，才是联姻的初衷和目的，太夫人久居上流，多少还是不能免俗。

    曹家的财力毋庸置疑，也不需要玉姐儿找个贫寒哥儿去寻光阴，坐吃山空都得几辈子呢。

    赵子易的脑子也在飞速思谋，他不是很清楚曹家的经济实力，但苏越荣的宅子是玉观音打赌输掉的，即可见一斑，非富即豪。

    曹娘娘是皇后倒没啥顾虑，她对玉观音的匪类行为也头痛，若许配给重臣财阀之子，搞不好天天寻衅闹事，给她脸上抹黑。

    太夫人最可能就是弃嫌六儿低贱的身世，她守着偌大的曹家家产，寡独落寞，并未改嫁，也是舍不得名望声誉吧！

    “六儿，去陪玉姐儿玩吧！我和太夫人商议些事宜。

    别忘了，“琥珀醉”给姐儿拿出来。”

    赵子易的眼神转到六儿身上，不动声色地叮嘱。

    他要和太夫人赌一把，看她的底线在哪里，纵是卑贱，也不能被剥夺爱的权利和自由。

    六儿和玉观音离开后，玉柴儿并不避讳，他立在太夫人身边，静寂淡然地瞧着赵子易。

    太夫人倒轻松地一笑，端起六儿煮的茶，呷了一口道：“这茶需心静德清之人烹煮，方有清脑醒神之效，若那恶邪奸佞的断是煮不出如凝脂醇香的茶汤。”

    赵子易最害怕喝这种茶汤，稠稠酱酱的，入口混浊，滋味百般，不如烘培的茶叶，直接沸水冲泡来得爽口浓厚。

    他兀自取了茶叶，放入白瓷茶盏，用沸水冲泡饮之。

    太夫人笑呵呵问道：“易哥儿这是喝茶，而不是煮茶？”

    赵子易只笑不答，往盅子里倾倒少许茶水，递给太夫人品尝。

    “嗯，清冽微苦，汤寡味长，还不错。”太夫人总结道。

    “太夫人可知，这种喝茶法在我家里人人喜之，简单方便，且去腻轻体，老少皆宜。

    还有加了茉莉花的茶叶，香气馥郁，冲泡时满室浓香四起，更是让人难舍。”

    赵子易又喝了一口茶水，淡淡解释道。

    古代的人其实最是聪明，慢时光里的日子很精致，思想放松，心情淡然，活在山水明快悠远的自在里，用今人羡慕的拙朴享受生活。

    “呵呵，如此来，可以有花草茶、水果茶、干果茶，五花八门的东西都可冲泡？”

    太夫人眼前一亮，随口道。

    “哈哈！了不起啊！太夫人真是敏惠秀雅之人，果真如你所，这些茶都是女子最爱，养颜美肤，调养身体极好。”

    赵子易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穿越带来千年的人类智慧，居然轻易被在这个女子领悟。

    “太夫人喜欢，我可以让茶艺助教尝试研制，不是什么难题。加上太夫人的鲜花饮食，双管齐下，估计想容颜不老，都很难。”

    玉柴儿的话中听调侃，无阿谀逢迎，却把太夫人得心花怒放。

    “易哥儿，你家里人都很厉害呀！吃的用的，俱是新奇玩意，啥时候要是寻到你爹娘，瞧瞧是什么样的奇人高士。”

    “嗨！这些玩意可不是我爹娘遗传的，连玉姐儿的六儿都会琢磨呢，他灵活有悟性，待人又憨厚，是块好材料呢！”

    赵子易绕来绕去又夸上六儿了，他自己的时候也觉得确实如斯，六儿的成长真的不可觑呢！

    “呵呵！这个六儿和易哥儿很有缘呢！他今日表现倒还不赖，有些诚意。”

    太夫人也被赵子易动了，面颊带了笑意道。

    “太夫人得很对，如若再加了十二分的用心和真心，那更是别有滋味。

    太夫人当初资助赵某的银两，可以是我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是乞儿，但我的精神和品行并不低贱。

    六儿和我一样，他对玉姐儿的感情也不低贱，纯粹干净，豁着性命去爱，这就足够了呀！

    太夫人还记得当初施舍我银钱时提的条件吗？

    我也知道那是太夫人的托词，曹家大少爷和我生得相像，太夫人为长远打算，需要我鞍前马后。

    若太夫人的话算数，今日赵某再加上一个条件，您但是成全了六儿和玉姐儿，赵某甘愿为曹家做牛马，为奴隶，唯太夫人马首是瞻，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