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疯子去了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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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易带着老婆娃儿踏上去安阳的路了,一家人零零落落离开汴京,头天晚上韩中彦已为他们在府上举办践行酒宴了,郑重叮嘱众人低调行事,不准私自去送行。

    “哥哥!哥哥!”

    马车轱辘麟麟的碾压声传来一声呼喊。

    赵子易喝住骏马,跃下马车,眯着眼睛透过弥漫的黄土望去,一个身影挑着担子摇摇摆摆朝他奔来。

    “花娘!”赵子易急步上前,扶住花娘亲热地喊了一声。

    这个哥儿和六儿的身世很像,但无六儿的阔达爽朗,他精明心,底层群体的算计逢迎清楚地呈现脸上。

    “哥哥!你忘了花娘吗?我去府上几次,都被门阍挡了驾,他你不在家里。

    我实在没辙了,厚着脸皮砸了韩相公家的门,编了谎话,是你的乡下亲戚,才探听到一点你的消息。”

    花娘抱住赵子易的胳膊切切地,眼神掩饰不住惊喜。

    “我要去安阳,估计有些日子,你这是去哪里?”

    赵子易回身望了眼马车,赵随

    的咛语声传来。

    花娘晃了晃身上的担子,恳求道:“带上我吧!哥哥,我想跟着你干。”

    赵子易为难地看着花娘的全部家当,无法出难处。他对朋友建立的信任大厦被夏平击碎了一个角,坍塌的真情如履薄冰,短时期内无法坦然面对。

    “花娘,汴京繁华富庶,你的洗浴堂经营不错,安阳乡下苦日子能受得了吗?”赵子易诚心地,他的创意为花娘的生意打开了局面,有了一批固定客人。

    “哥哥,你不愿意吗?当我是你的家仆,跑腿打杂,好使着呢!”

    花娘打定主意非追随赵子易不可,他会点面相,认定赵子易是他的贵人。

    “好,你既决心已定,上车吧!”赵子易拍拍花娘的肩膀,他本来不反感花娘,聪明,眼色,讨喜。

    莹莹一改大度的性情,埋怨道:“你怎的啥人都往家招惹,吃了亏还没记性?”

    赵子易眼神凛然,瞧着莹莹道:“你带好娃儿,莫要谗言我的事,吃什么亏?”

    莹莹瞧着赵子易为了一个外人和她翻脸,带了委屈道:“你素喜仗义,子易你搞火药伤了脑子,我怎么相信?你暴瘦得脱了人相,难道也一并伤了脾胃吗?”

    赵子易的脑子剧烈地颤栗,一阵剧痛传来,他想起地牢的暗无天日,竟不能自己,他暴怒地抓住马车窗框道:“妇道人家,休要胡言乱语!”

    婉云急忙抱住赵子易,在他后背轻轻抚摸,遂贴着他的耳朵温柔地:“你错怪莹莹了!前些时日,我俩有预感,你没有在安阳,她的宝贝匣子几次拿出来,被中彦挡回来了。”

    赵子易听闻心倏然通亮,像是浮在空中的尘埃见到光芒翩然舞蹈,他挣开婉云的拥抱,伸揽过莹莹的肩膀,又拉住婉云的,叹口气道:“我想能给越儿和随儿留些念想。”

    花娘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一家的深情,并无内疚,他不会像莹莹嘴里所的“吃冷亏”,他坚定自己的想法,赵子易是他的贵人。

    就这样,花娘的担子搁在最后的马车上,他和赵越赵随坐一辆马车,赵子易怕他心有疑虑,将儿子们交付给他,莹莹的怒气在眼睛里翻滚几番,最终在婉云的暗示里压下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赵子易依然如此秉性,但又留着最后的戒备,门阍驾了那辆马车,帘儿高高挑起,俩娃儿倚着花娘绕有兴趣地探头往外看。

    安阳。

    王夫人日夜盼望王县丞回家,她的女婿李庶几捎来的信儿是王县丞在夏竦府上多日,未见影踪,夏府人人节哀,夏公子身亡原因不明。

    赵子易一家老少的到来,让她吃惊不,她和婉云拉着家常。

    婉云的预感是模糊的,她不知道赵子易身上发生了哪些事,但她能隐约猜到王县丞遭遇不测了。

    “王夫人,别来无恙?王姑娘巾帼不让须眉的能力,深得子易赏识,汴京的生意现时都由她两口儿主持。”

    婉云拉了王夫人笑吟吟道。

    王夫人疑惑地看着赵子易,眼神空洞无物,身形瘦削,看她如素不相识。

    “子易的脑子被炸药炸坏了,时好时坏,你莫要介意。”婉云赶紧解释道,“我们在安阳要长期逗留了。”

    王夫人听闻,眼泪哗哗地流下来,王县丞当初去汴京意气风发,月把有余,音讯全无,朝中发生了什么?赵子易和曹娘娘姐弟相称,怎的落得痴傻模样?

    前两日玉观音和雨萍到安阳,光彩照人,活泼异常,她的心也随了她俩放下了,王姑娘带来的春装是婉云的设计,她欢喜地什么似的。

    心情瞬间从空中坠落的感觉让王夫人脸上立马带了忧郁,她摸摸赵随的脑袋,难过地:“家里人团聚才是过日子,王县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这算什么光阴?”

    赵子易看着女人们唏嘘,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去,赵随赵越跟在后面,摇摆着急呼:“爹,爹!”

    赵子易恍如无知,拉了花娘要去梅园,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大豆基地,你非要改成豆庄。你陪我的!”

    花娘不知所以赶紧:“哥哥,那个豆庄是嫂夫人改的,很好听。”

    赵子易揪住花娘的领子往前拖去,面露狰狞道:“你知道夏平怎么死得吗?被饿死了!”

    王夫人脸色骤变,颤声问道:“易哥儿,你休要胡!夏相公家什么都不缺,怎么饿死夏公子?”

    赵子易歪着头想了想道:“我抓老鼠吃,夏平不吃,稻草也不吃,就饿死了!”

    王夫人抬头看看瓦蓝的天空,花木兰的二层楼屹立在淡淡光辉里,透出高洁端雅的气氛。

    她的心却瞬间冷却成寒冰一块,果然汴京的天变了!

    赵子易大马金刀地往农家乐走去,他的身后有老婆娃儿追随的目光,还有一束阴险狡诈的眼神紧紧盯着,是夏竦派来躲在暗处的探子。

    夏竦赔了儿子又折兵,火药库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相信赵子易疯了,但寇博弈信誓旦旦地辞,他也怀疑自己被王县丞诓了。

    花娘对赵子易判若两人的态度不太在意,他听算命的过,世间有大本事的人都是怪胎,赵子易可能就是此类人吧!

    他乐呵呵地跟在赵子易身后,嘴里念叨着:“哥哥,豆庄好听么,有气势,什么基地呀,多难听!”

    赵子易一阵风奔向大豆基地,看见绿生生的豆苗,竟泪流满面,扑倒在地里,揪住豆苗满嘴里喂去。

    花娘被赵子易的热情感动,也蹲在地上抚摸杆粗叶挺的豆苗嘿嘿开心,赵随和赵越以为亲爹在逗他们玩,学着他的样子趴在地上。

    王夫人望着眼前的一幕,悲伤至极,哀嚎着转身往回走,她承受不了这打击,赵子易初在安阳,像一束阳光,明亮地照耀乡下的田野,乞巧节上白衣白袍,宛若神仙屹立在山丘间。

    婉云若有所思地拉住莹莹拔凉的道:“妹妹休要伤心,子易会好起来的。”

    夏竦的府上。

    “他真得疯了!”通报的下人比划着吃豆苗的样子,还有家里娃儿学样的可笑,最后竟哈哈乐出声。

    夏竦捻着颌下听着,脸上阴翳的表情慢慢收拢,鼻子冷哼一声道:“那个三陀儿找到没有?”

    下人附在夏竦耳边轻语道:“他的那个老乡在汴京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