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仙人指路
驼队吃掉最后一把粮食,大雪终于停了,停止得很突兀,仿佛有人拿剪刀咔嚓剪断棉被,让萧峰担心地不住抬头看,确定没有一片雪再飘落,他一把扯掉皮氅,哈哈狂笑道:“天不灭我也!青牛白马啊,我心目中不落的太阳!”完抄起铁铲去清理积雪,搬运货物。
使臣的飞鹰传书没有送出去,弥漫飞扬的大雪让雄鹰无法展翅。雄鹰都飞不出的大雪,让他的心情连日烦躁不堪,当日没有果断处理掉耶律齐,眼看上京遥遥在望,却被困在绿洲深处。若不是耶律大石主动自首坦白,他的失误太后不会开一面的,能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结局。
雪停了,雪竟然停了!漫天飞扬的雪片被定格在九霄云外,云层依然厚重郁郁,但不能再影响驼队的士气。
使臣和萧峰一样兴奋,他左右开弓,持两柄铁铲挖雪,货物就是他的筹码,太后才不会管这一帮子汉人的安危,她喜欢的宋代华美绸缎和精致瓷器才是最重要的。
萧果儿是绝对的一根筋,他给萧炎炎端洗脚水,只管将这一件事干到最好,在燕云十六州潜伏,又是忠心耿耿,事无巨细一概回禀。太后固然欣赏信赖,却不及对他的儿子器重,其貌不扬的萧峰心思活络,会骗人也会赚银子,哄得太后给他赏赐了无数牛羊和珍贵的汗血宝马。
使臣念及此处,更加卖力地搬运货物,他得到这次接应驼队的会最初是无人愿意,才落到他头上的,哈哈!竟是意外的幸运!
又是两天两夜的清点整理,队伍才开拔,王宣和农夫们吃住在一起,一刻都不敢离开驼队,他给骆驼喂了一把他嘴里省出来的粮食,双泪齐流,乔曾托梦于他,不要吃光粮食,留下最后一把,她和白狐会保佑他们,果然应验了!
赵子易经过长久的煎熬,身体竟然强壮起来,雁门山苦荞麦经霜沥寒的特性独独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他如苦荞麦举着高傲的穗子,傲视暴雪飓风,在驼队每个人面前树立其强大的自信,像暗夜的灯塔熠熠生辉。
他吩咐八公主检查货物,泡了雪水或有了毁损的,一概扔掉,毫不可惜,不能丝毫耽误行程。
大公主厌厌地望着精美的绸缎,竟无半点毁损,倒是一部分豆子长芽了,带着冰碴子,冰清玉洁,赵子易也纳闷,蚕丝的娇气和高贵,保存不易,豆子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萌发了生命力,难道真是奇迹再现,仙人显灵?
不管怎么样,启程向前,朝着上京进发,再无犹疑退却,脚步会走过所有坎坷不平,踩平任何崎岖艰辛。
驼队迤逦前行,天空横斜出一轮惨淡的太阳,云层间或厚重起来,只透出暗暗的光圈,饶是如此,队伍的热情持续高涨。
游龙恢复了开朗顽劣的个性,他团了圆圆的雪球儿塞进紫荆墨羽的哥儿的脖子,他们群起而攻之,抱住游龙一二三扔出去,轰隆砸塌一方雪山,他哈哈笑着翻起身,如雪豹又冲上来,跃上骆驼开怀大笑,亲娘死于非命的悲哀渐行消退,刚来的那个青涩少年融进大家庭的氛围,迅速成长。
驼队艰难地行进三日后,才蜗牛爬行般走出困住他们半个月的绿洲,眼前豁然开朗,广袤无垠的旷野竟无一片雪花,地面哀草凄凄,抱着爪子行礼的仓鼠瞪着豆粒大的眼睛,望着这一群衣着打扮怪异的不速之客。
它们警惕地看着赵子易,能感觉到危险的到来,有一只个头雄壮的仓鼠,走到赵子易跟前,确切是走,它像人一样抱着爪子行礼:“你好!”
赵子易自然听不到它的问候,但萧峰能听见,他瞪大眼睛盯着仓鼠,这是一只成年雄性仓鼠,它在向赵子易发起挑战,它要赵子易带着他的驼队速速离开它的地盘。
赵子易蹲下身子,张开臂,清澈的眼神望着仓鼠,他等待仓鼠和他和解。
“你们刚从大雪封山的绿洲过来,你们差点全军覆没,我给你们提供一些食物,但愿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妻子儿女。”
我的天哪!赵子易这次听清楚了仓鼠的话,或者读懂了它的唇形,又从萧峰敬仰的眼神里看出这不是普通的仓鼠,可是契丹人不会对一只仓鼠摩拜呀!他们崇尚生命轮回,这莫不是哪个萨满轮回的**凡身?唐曾就是金蝉子转世投胎,才得菩萨慧眼识珠,又得李世民结交金兰之喜,他的取经路上才有众神仙和众弟子竭尽全力护佑。
“你劝它跟我们走,回来时给它的老婆娃儿富足的食物。”
赵子易对萧峰。
“哥哥,它们藏在地下的食物你都无法想象,若是不信,一会我让它搬出来给你看。”
萧峰无情地打击了赵子易的自负,草原上的仓鼠你都无法比肩,别见了太后和她的重臣们。
赵子易更感兴趣了,他拔下指的金针,温柔地刺进仓鼠的腹部。
他纯良无害的眼神让仓鼠没有做任何挣扎,竟然很配合地静立不动。
萧峰惊讶地看着仓鼠极为舒服地任由赵子易施针,问道:“哥哥,你真的是蒙古代夫吗?”
赵子易一只抚弄着仓鼠的皮毛,一只缓缓拔出金针道:“我是草原上万物的救世主,神针王的神技不能狭隘地定义,不然你心老泰山和你割袍断义。”
仓鼠确实近期不舒服,胃胀胃痛胃滞食,搅得彻夜难眠,烦躁抑郁,它待在洞里久了,今日才勉强出来巡视,没想到碰上高人,它的恩人哪!
队伍再次开拔,每人的褡裢里都有一堆仓鼠朋友奉献的坚果,飘散香气,颗颗饱满,给虚弱的身体补充营养再及时不过了。
赵子易的肩头多了一只金毛大仓鼠,它像雄鹰一样蹴在猎者肩膀,豆粒子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它要实现对赵子易的承诺,去辽国见太后,带回家兄弟们没有见过的好吃食。
赵子易上学时学过四季分明这个词,他当时觉得用在东北三省最适合这个词,结果总是抽不出会去体验一番。现在看来,辽国这个地方(即后世的东三省)和后世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春天扭着腰肢刚要来段二人转,夏天就高歌“夏回大地,锣鼓敲起来,紫荆花已开!”
赵子易抓住萧峰:“你好好伺候仓鼠,它能带给咱们吉祥幸运!”
萧峰取出赵子易的裘皮,将仓鼠放进去,像拎袋子般,甩在身后。
赵子易心疼不已,这婉云的艺就被契丹混混和契丹仓鼠毁了!
仓鼠被憋闷的知哇乱叫,好不容易爬上来,爪子趴在裘皮边上,探着脑袋望向绵延数十公里的驼队,豆粒子眼睛射出欢喜无比的光芒。
“白鹤楼!”
萧峰长喝一身,哗地张开裘皮,仓鼠猝不及防被扔出二里地远,他撒开脚丫子往前方一座破烂的塔楼跑去。
赵子易听闻举目定睛望去,这是黄鹤楼吗?他不由地念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给黄鹤楼题赋,竟使诗仙李白都望尘莫及,这萧峰莫不是思念中原,将这么一座破烂的塔楼认作黄鹤楼。
“是白鹤楼!你们都听我讲它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