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乌吉斯古三楞
萧炎炎接见赵子易的方式很奇特,并没有在她的行宫,而是在韩德让家里,据知情人士爆料,她已赐给韩德让老婆鸩酒,她和韩德让是公开的两口子了。
萧炎炎换了寻常妇人的衣裳,黄色衫绿色长裙,腰间束玉带,鬓角剃去头发拢至头顶编成辫子,高鼻深眼窝,瞳孔泛着黄绿色,脖颈腕指都带着硕大的宝石玛瑙饰品。
韩德让身着汉人丝绸长袍,只是不同于汉人的右衽交领,他是左衽圆领,袍长膝下五分,制作粗糙,下裳同色,脚踝束缚,倒显利落。
萧炎炎对萧峰父子的话有一信一,赵子易非官方使者,他尽力为安阳的老百姓谋求利益,而盘剥赵官家的事让萧炎炎有亲切感,她辅佐老公和儿子,开明远虑,从善如流,征战十几年,亲眼目睹战火烧过,民不聊生,百姓颠沛流离,所以一力促成了檀渊之盟。
若非她爱民勤政,断不会有曹利用以三十万两银子为赵官家的高枕无忧奠定基础。
萧炎炎决定结交赵子易这个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发号施令,她喜欢赵子易设计的足浴盆,认定这是个暖心温顺的男人,若有他在身边,不管朝政亦或私人生活,都是难得的人选,可解忧,可谋划,可交心,还可奇巧新意不断,和韩德让的彪悍多谋相得益彰。
故此,她扮妇人状,沐浴更衣,浑身熏了香,韩德让一起迎接赵子易。
赵子易数月风餐露宿,身形强壮起来,不及耶律大石的魁梧跋扈,却又显儒雅英挺的风流之态。他的团队都换了干净衣裳,净面濯发,清爽示人。
赵子易立在其间,丰姿伟岸,身边的萧峰和使臣像极跟班哥,耶律大石绝顶聪明,他大概摸清楚赵子易的脾性,率先跪地请罪,将耶律齐如何飞鸽传书,他哥哥如何与其勾结,货物如何被掳走,他及时悔改,完璧归赵,一路又竭尽全力互送驼队,一五一十讲来,不添油加醋,不拔高自己功绩,让事实话。
赵子易没想到耶律大石还在惦记劫掳货物一事,他的奏报也基本符合实情,含水量不多,陈述过程凄凄切切,显示忠心又悔恨交友不慎,他笑着不言语,想看看萧炎炎怎么处理。
韩德让大吃一惊,他下的两个混账竟然谋算到太后的头上,他尚不知一丝内情,他恨恨:“你当着大宋使者的面如此奏请,主动邀功还是自请降罪?饶是赵公子仁心宅厚,义气承担,你等死罪能免,活罪断不能轻惩!”
萧炎炎如普通妇人看着韩德让,眼神赞赏又惋惜,韩德让的唯一缺点就是直率粗犷,他是她的青梅竹马,她包容他也提携他,但他不懂敛起锋芒,人得志之日,即是君子横祸突降之时。
她摆让耶律大石先退下,使者远道而来,设宴招待,接风洗尘,互通有无,尽地主之谊才是大国风范,货物既已运来,且由内务官处理。
韩德让亦是敏过人,遂道:“太后多日记挂使者安危,今日终于人马顺利抵达,见着使君真颜面,甚慰心安。太后亲自下厨,做的是改良的宫宴,望使者不弃嫌,马奶酒一醉方休!”
赵子易浅笑抱拳道:“有劳太后费心了!我在等候召见时给太后缝制了几套衣裳,时间仓促,不甚精致,还望不弃嫌。”
萧炎炎最是会笼络人心,急急唤仆人拿上来,她立时换上。
“哈哈!炎炎,果然仪态万方,美艳娇媚,使者好艺!都你奇巧心意,果不出所然,衣裳华丽精美,你的忠心更是诚心实意。”
韩德让丝毫不避讳对萧炎炎的倾慕,他爽朗地笑着。
萧炎炎身材和雨萍相仿,充满男子的健硕英挺,面部五官亦分明开阔,赵子易的设计采用柔美的女性蕾丝元素和皮草华贵的气质,在当时的宋朝都没有过,更别提在牛羊肉膻腥还未褪干净的契丹,妇女的衣裳粗糙简单,布料低廉厚重,包裹了身材的曲线。
伺候萧炎炎的女奴看见她翩翩走出来,惊呆了,只是重复一个词:“乌吉斯古楞!乌吉斯古楞!”眼睛直直地看着萧炎炎,她们眼里威严果决的女王,居然真的化身青牛车上的仙女,美丽动人,笑意荡漾。
萧炎炎从一众人的眼神里读出惊艳惊奇惊喜,她跑到院子外面的水泊里照了照,呆立不动,喜极而泣,先帝若在,该是何等开心!
赵子易没想到萧炎炎的反应如此激动,他在后世史书里读到的萧炎炎记载褒贬不一,但不能否认,她为辽国继往开来做出了承上启后的巨大贡献。
他缓步行至萧炎炎身边遂笑道:“太后如此态容,倒令我惶恐不安,若是有何悲伤,一吐为快,我当尽力解忧。”
萧炎炎这才细细打量赵子易,暖男的套路都是这样吗?可是眼前明明是眼神清澈如辽河水的哥儿,俊逸明朗面容无丝毫矫情讨好,沉寂如水的眼神饱含关切真诚,她愣住了,这是耶律德光的眼神啊!韩德让的眼睛里永远是奋勇直前,他的鼓励是战斗的号角,你得追赶往前冲。
“我们契丹人一直崇尚中原文化,喜欢你们的华服美食,深厚底蕴,今日我始见得,平凡如使者都有如此不凡技艺,既高兴又担忧,我们的民族在马背上数千年,若被你们同化,祖先会不会怒颜冲冠?”
萧炎炎诚恳地,赵子易的无敌眼神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会如中了蛊的人,顺从听话。
“这个在我家乡都不是什么问题,开放国门,博采众长,继往开来,发展经济,才是大国崛起的基本。”赵子易淡然道,清朝闭关自守只有挨打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啊!
萧炎炎听得迷茫,这宋朝倒是海上贸易做得气势恢宏,但开放国门没有哪个国家敢举旗高呼?
赵子易见状做了一个请的势,和萧炎炎并排走着,笑吟吟:“太后治理国家能力超众,假以时日,辽国会如草原雄鹰起飞!”
萧炎炎诧异地看着赵子易,没有哪个使臣敢这样话?他们逢迎又谨慎,进献的是现成的珍宝,不及眼前公子的心意深沉厚重。
萧炎炎想起自己做得一锅羊肉,热切地邀了赵子易回转品尝,赵子易亦不谦虚道:“不瞒太后,我在宋朝有酒楼,菜品都是我亲自研发炒制,出来有七八月时间,亦是技痒难耐,不若让我显把身,给太后做顿便饭。”
赵子易对耶律大石的厨子记忆犹新,不敢再吃辽国的饭,萧炎炎亲自下厨,不能不好,也不能违心地好吧,不如自己动,吃得舒服心安,何况萧峰已经馋疯了,得先犒劳一下他的忠实兄弟们。
萧炎炎豪爽地笑了,:“如此甚好,我正愁艺不好,难为使者,你们的美食我巴不得品尝,快请吧!”
果然豪爽坦诚!
赵子易心里赞道,原想绕着大圈先做些一般菜,别把太后尊严扫地,如此甚好,放开脚,皆大欢喜!
萧峰抬头就见赵子易挽袖子下厨房,一蹦三丈高,大声叫道:“乌吉斯古楞!乌吉斯古楞!哥哥啊,你美丽的不可方物!”
仓鼠吓得抓紧他的几撮毛发,豆粒子眼睛滴溜溜转动,它得和赵子易沟通,别忘了它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