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北宋(九十二)
赵祯此言可谓推心置腹之言, 倒让夏安然有了几分不自在。
看来这是他哥不知从何处听闻传言, 他不娶妻不生崽是因为害怕到时候和皇子长得一样。夏安然首要怀疑传谣对象便是他亲妈。他顿有有苦难言之感,总不能哥你自作多情了,不生崽崽的原因是你弟弟生不出吧!
“你与泽玿之事,为兄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妥, ”
不知道弟弟心情的赵祯深沉道, 他还摸了摸下巴,神色极其真诚“你二人若要生出些情愫来总是少了些契机。阿弟, 你二人太过莽撞,怎可以名声行此举?”
这,这是猜测他和白锦羲两个人是协议夫妻?啊不是, 是协议搞基?
夏安然瞪大了眼张张嘴刚想解释,忽而听闻门口一男音一字一顿道“谢陛下关心。”
回京赴任的白锦羲缓缓踏了进来, 面上表情淡淡,周身气势暴涨,让原本躺着任人伺候的豹子一个鱼跃翻身炸着全身的毛呲溜跑走, 便是原来悠悠闲闲当夏安然靠枕的的黑白熊也四爪并用啪嗒啪嗒蹿开。
一时间场内只余下三人或坐或立,两只动物动静太大, 使得场景一度十分尴尬。
夏安然默默看了眼点爆□□桶不自知的赵祯,再看看背后隐约有黑气弥漫的男人,忽然笑了一下, 他拉了把作揖起身的白锦羲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然后他看着赵祯猛然间眯起的眼睛坦诚得到“皇兄,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赵祯面色未变, 他沉吟片刻后忽然问道“你们是何时定情?”
这个问题远超过于夏安然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这位便宜兄长会开口棒,准备不足的夏安然掰了掰手指,又回忆半响,才道“我,我进京后一年吧……”
“朕听闻……当时你同泽玿南下之时,在泽玿金陵老家你们便宿于一间?”
……那是因为白家没房子呀,夏安然眨眨眼,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还是点点头,赵祯于是长长得抽了口气,面色涨得通红,看着白锦羲的眼神复杂到无疑伦比,片刻后就见他站起身来,“泽玿,朕欲与你详谈一番。”
罢他瞪了夏安然一眼“你不许跟上来。”
莫名其妙的夏安然被孤身一人留在了原地,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哥哥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他和白二少待在一块都已经那么多年,按照皇城司的工作效率,想必第二个月就已经把消息报上去了。
难道他哥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抱白二少大腿以求安身?不会吧!他哪儿就给他哥留下了自己是可怜的印象?
夏安然忙往嘴里塞了好几粒果脯压压惊,然后他眼珠子一转,见边上的侍卫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姿态,便蹑手捏脚得跟着去了赵祯前进的方向。
夏安然算得很好,以他的听力,压根不用靠的太近便可听到他们什么啦!
然后他就听到他哥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了一句,他声音有些干涩“泽玿,你我相识已有十数年。”
“你与吾弟相识不过数月,”
虽然后面的话,赵祯并没有继续下去,但言下之意却十分的明晰。
你和我认识了十多年,但是认识了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的夏安然不过几个月,便和对方定情,你嗦,你到底你是不是把我弟弟当做我的替身啦?
当然这样的话,因为对脸皮的需求太高,赵祯是不出口的。
在外面偷听的夏安然则是在极度的震惊之后默默地捂住了脸,不忍再看。
他在之前早就想过会不会有这个误会,但是他哥似乎一直都表现的十分淡定,加上自他进入这个身体之后,相由心生,两人越来越不像,严格来到了一年后,只要对他二人有过接触的便很少会搞混两人,于是夏安然便以为赵祯的神经粗到已经没能注意到这一点。
没想到实际上是帝王压根只以为他们是逢场作戏所以没有在意罢了。
他在掩面同时于心中暗暗吐槽,赵祯也就是因为没有看到过白锦堂,如果他见过白锦堂,是不是还要以为夏安然是把白锦羲当做他大哥的替身啦?
因为按照他的逻辑,其实他和白锦堂相识在先。
况夏安然和赵祯两个人只不过是堂兄弟之间的相像,但是白锦堂和白锦羲之间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模一样,除去一些姿态、动作,若两人都面无表情看过来的话,十个人会有七八个认错,当然夏安然不会,因为他认人的方法不是看脸,是靠感觉。
所以在得知此二人为双胞胎之后,他在此稍稍留意之后便不曾再认错过。
正当夏安然以胡思乱想来化解心中尴尬之时,他听到白锦羲语调低沉“陛下龙威甚重,臣不敢直视天颜,况,在臣心中,南王与陛下之差异,一目可见。”
咳咳咳!
夏安然默默得捂了捂碰碰乱跳的心脏,虽然白锦羲的是大实话,但是这颗直球还是让赵家两个兄弟都不约而同的呆滞了一下。
也许是被这话捧舒服了,也许是心中另有计较,总之,赵祯没有再抓住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他接下来提出的却是另一个致命的话题。
他问白锦羲,有没有考虑过子嗣问题。
白锦羲的拒绝很直接,他:臣与南王之间,容不下第三人,想来南王亦是如此想。
还不等赵祯回应,白锦羲继续道,“臣同南王自情定之后便彼此已有约定,我二人一心侍奉陛下,至于死后香火……”男人微微一笑,对面露惊愕的帝王道“便要请陛下来为我等操上这一份心了。”
屋里久久的沉默,外头远远偷听的夏安然不自在得动了动身子,他此时背依靠在廊柱之上,宽哒的柱子将他的身影藏得严严实实,唯有印在地上的影子泄露了二三痕迹,影子里的青年此刻堪称志得意满,发尾更是一抖一抖得别提有多美啦。
赵祯轻轻叹了一口气,只了一句“你们呀……”便不再多言,白锦羲的意思便是他和夏安然两人,日后只做陛下的纯臣。
正因为二人没有家室拖累,自然更会一心效忠于陛下。
而身后事,便是想着死了之后入忠烈祠,吃一份国家祭祀,直白的,便是蹭上赵祯的香火了。
臣子如此表态,作为帝王的赵祯又能多什么呢。
何况宋朝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的子嗣负担。
只要宗脉不断,倒也无妨,白锦羲和夏安然严格来都并非是家中独子,只不过在外人看来夏安然承的是平南王一脉,他就不成婚其实对帝王的名声多少有些影响,但是为了弟弟……赵祯轻叹一口气后,还是默许了。
见里头再次归于沉默,夏安然便想悄悄离开,他刚踏出一步忽然听到他哥轻轻呢喃一句:不知太一神可有让男儿生子之法?
夏安然一个踉跄,只想赶紧冲进去捂住他哥的嘴,让他可千万莫要乱来,太一神要是在被安上乱七八糟的神职之后再多个男男生子职能,只怕他当晚就会被揪到梦境里头好好谈心。
但转而就听赵祯问了一句“若当真有此法可用,不知泽玿同惟能之间,谁肯服药?”
迈出的脚在空中滑了一下,夏安然不可置信得抬头瞪着那间房间,万万想不到他哥居然是如此八卦的人,居然连弟弟是和爱人之间谁上谁下都要问个清楚。
他实在羞窘,便听到白锦羲轻轻答道。“南王身子羸弱,如果当有此药丸,安然又确实想要子嗣,某愿服之”
……很难形容夏安然此刻心中所想,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麻酥酥的,热流一股又一股,嘴角更是忍不住得上翘。
白锦羲这不是为了敷衍赵祯,他也不是会空甜言蜜语之人,男子汉大丈夫,他们一向是信奉得多不如做的多的,故而白二少此翻言辞便是因为他当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忽而蹲下身,捂住了热汤汤的脸。
生,生崽崽什么的……
有白二少的那张脸的崽崽……唔!!
正当此时,忽而便见到一只红尾巴鸟从墙外头扑棱棱得飞了进来,那鸟正好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夏安然之后震了一下,它在空中一个盘旋,静静地落在了附近的树枝之上,拿着豆豆眼斜眼看他。
这一瞬间,夏安然将脑中方才出现的一系列包子的念头全数扫空,得了吧,养孩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他伺候家里的一个两个醋坛子还忙不过来呢。更何况就算有这种药,白锦羲不敢让他涉险,他难道就敢了吗?都是肉体凡胎的,谁知道怎么生孩子,又不是那种洪荒的什么感而后孕,分出个神魂,男男生子……想想这高难度,他便坚定得将这个念头消了。
比起有个子嗣来,还是爱人本人更加重要。
夏安然伸手将多多鹦拿来捧在手心里头,认认真真得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已经有好些日子对他实行冷暴力的夏多多,“多多啊,爸爸只会有你一个崽啊。”
夏多多举起翅膀抵住了夏安然表示亲昵的脸,虽然站在夏安然的手心里头,脑袋却转过了一边,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你骗鸟呢!
夏多多特别生气,我是你最爱的崽!结果呢,一只蠢豹子,鹦也就忍了,那只豹子都快冻死了也没办法,结果那只豹子还自带了一群狗子的奶兄弟,好吧,我把自己当做是重组家庭的大家长也忍了,但是这只熊!
鹦听到了,这只熊完全是傻爹爹自己去买来的!要五百文!五百!文!
刚带回来的时候,傻爸爸天天给熊冲盆盆奶,鹦呢?鹦都是吃的干饲料!
这只熊有什么好?它会话吗?它会飞吗?就连颜色它都没鹦鲜艳,它甚至还不会还价!
鹦当年被傻爸爸买来的时候还能帮着还价,鹦这么勤俭持家!!!
夏多多简直委屈坏了,若不是带回胖达之后夏安然很快就丢下爱宠们忙起了备战诸事,夏多多能用翅膀把醋缸子举起来咕嘟咕嘟倒着喝。
但是即便如此,在彻底空下来之后夏多多也没少给夏安然颜色,如今这番只是傲娇姿态还是夏安然屡次发言发誓之后的结果。
夏安然轻轻捏住了翅膀,亲了亲鸟喙,见夏多多还想闹脾气,他用两根手指轻轻顶住鸟脑袋认认真真得“多多乖啊,不生气了,他们都是宠物,多多是儿砸呀!”
“嘎——”
“嗯嗯嗯,是的,爸爸和爹爹都最喜欢多多了。”
“嘎嘎嘎——”
“对的对的,我们都只会有你一个崽,所以多多要活的久久得哟,不要早早丢下爸爸们!”
“嘎嗷——”
“你看,爸爸急着帮豹子相亲,狗大狗二他们也都相过亲了,胖达现在,大了也要相亲,结婚了的娃就有自己的家了,但是爸爸没有帮多多相过亲吧?爸爸也没有催过多多自己找别的鸟吧?”
“这明爸爸尊重你呀,”其实是因为夏多多的品种成谜,至今没有找到另一个类似的鸟,否则无论是宠物也好儿砸也好,都要走上相亲的不归路,咳,比起大鸟,他更喜欢的,啾啾叫能够躺手心那种。
这些都不能告诉夏多多。
夏安然一路走一路,等回房的时候夏多多已经彻底被哄开心了,虽然他究竟听明白了什么尚且未知,但是看夜里多多鸟硬要挤在两个爹爹当中睡的态度,还是把儿子的重要责任——电灯泡扮演得很好的。
夏安然在床上蹭来蹭去,夏多多睡得四仰八叉,大翅膀整个展开,占地距离都快要有半米了,被深情表白的夏安然还想和他爹有个亲密接触呢,就被电灯泡给挡住了这条子路。
白锦羲倒是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对于闹脾气好几天,一直吭吭哧哧在暗中窥伺,明面上却总是摆着我不在乎你的夏多多今日反常举动也有几分好奇。
但是他刚一问,夏多多立刻就啪嗒啪嗒用翅膀背着拍床面,短腿还在空气中划拉,显然摆出的是一幅【你在胡什么呢?我一直都那么乖】的姿态,白锦羲立刻明白它应该是被夏安然哄过了,这是在撒娇呢。
见夏多多一幅要做巨型蜡烛照亮他爹爹们的姿态,他索性掐灭蜡烛,伸手抓住了夏安然放在一旁的手爪子,笑道“你都听到了?”
他武功高强,听力自也不逞多让,而且这所宅院里其实也没多大的秘密,夏安然一个人悄悄蹲在那儿的事已经在人群当中传开了,夏安然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他哼唧了一声,“皇兄最近太空了。”
可不就是太空了吗,白锦羲微微一笑,他意有所指道“马上就不空了。”
听明白白二少言下之意的夏安然微微侧过身,就着夜色看着他男人,唇上笑意深深“看来白二少是已经准备好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了。”
“自然,”白锦羲也侧过身,沉沉夜色之中眉目柔和“吾比不得爱侣,还当多多努力,方得享祭。”
夏安然默默地,默默得收回了手转过身去,耳朵尖尖一直到耳朵根全都火辣辣的,真可怕呀……他想,一个平时不情话的人,起来真是要人命哟!
白锦羲的第一把火,便是烧在了党项身上。
如今的夏国公李德明业已到知天命之年,夏安然记得他和辽主是差不多时候先后逝去的,虽然不知道其历史是否有变动,但是即便有变动也无妨,因为党项祖坟冒了青烟,上下几千年之下也就出了一个李元昊,而李元昊现在正被囚禁在汴京呢。
这可能当时李德明觉得有个天纵奇才的儿子就够了,把别的孩子教好了容易给长子拖后腿,所以他后面几个娃的教育明显没有被放在心上,这也就导致了当二子、三子们发现压在头上的大儿子被抓走,并且很显然短时间内回不来之后,立刻动了脑筋开始搞内斗。
在党项族势力已经大大缩减的时候还搞内斗,简直短视至极。
这里还要到党项和宋的爱恨情仇了,其实严格来,党项的确有一部分土地应该是属于宋国,因为当时的党项首领李继捧曾经带着族人、家产,去找宋太-宗要求加入宋国,并且献出五州,太-宗允许了。
不过李德明的老爹李继迁反对,他当时带着兄弟们叛逃宋国,寻求了辽国的支持,辽国为了遏制住宋西北势力便扶持其上位,李继捧被下去了,这块地自然无法兑现。
而这次,党项的二子和三子也了同样的注意。
他们二人为了争夺嗣子之位同时向宋国和辽国寻求帮助,并且给予了扶持后的承诺,宋国这边拿到的承诺便是二子传来的。
如果宋主选择他,他愿意像他堂叔一样,献上夏、宥、盐三州,并且退出秦汉长城以外,向宋国称臣。
这个条件的确足够优渥,如果党项可以退出秦汉长城的防御范围,宋国的永兴军和保德军均可以大大减轻负担,将布兵重点放在北边和辽国的交界线。并且安心聚集力量以求取云地。
他们唯一顾忌的便是党项三子向辽国承诺了什么。倘若他们将这块土地割让给了辽国,对于宋国无异于两面夹击,党项这一次再次扮演了宋辽两国之间搅屎棍的角色,然而比之辽国,宋无疑更有优势。
宋国的移民政策非常成功,大量在西部扎根下来的各行各业人才给当地人的生活带来了非常巨大的变化,首当其冲便是语言和文化。
想要和宋国人做生意,你就得学会汉话,想要和宋国人做朋友,你就得搞明白汉文学,想要和宋国人做儿女亲家,你就得弄明白宋国传统。
数年间,扎根在西北区的年轻人都成了周边当地人眼中的“金龟婿”,到了西北地的年轻人在满足了基本生活需求之后,很快将文化一并传给了游牧民族,其中第一传入的便是话本文化,加上宋国屡次进行的“支边”行动,和善友好的宋国人比起遥远的辽国人来更能得到当地民众的好感。
在部分地区,虽然宋国并未干涉其内政,但是友好的宋国人常在党项人需要的时候提供些帮助,自然更得民心,游牧民族慕强,宋国边军骁勇善战,还敢深入山区帮着牧民宰杀偷猎他们家畜的草原狼,如此种种行为均是刷足了他们的好感度。
对于下头的人民来,他们对于国家、政-府、党派均都并不敏感,谁能给好日子过便倾向于哪一方,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自行通过种种手段完成了汉化和秦汉。
这一年十月,夏国公李德明驾薨,死前其立二子为世子,三子不满父亲的决定,联合部分党羽,外通辽军意图谋反,屯守于附近的宋军在接到求援后长途奔袭,及时制止了辽国干涉他国内政之举,并且因此与之对峙长达两旬。
其后在二子携党项兵士自行平定叛乱后方才退去。
由于李德明因急病过世,在死之前他并未来得及向宋国请封世子之位,这一点也是辽国干涉其中的理由,作为另一个宗主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有资格指定继承人,好在如今作为直系血脉的李德明之子只剩下一个,在宋国拒绝释放李元昊的情况下,党项诸人唯有捧立李成遇。
其即位后也如约将三州有条件割让给宋国,虽然此举亦是引得党项本族内人士的反对,但是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着宋国边军的面,谁也没胆子将这一番话出来。
好在此块土地本来也算不得是党项本身的祖地,若非如此当年李继捧也不至于大手一挥就想要将地方送出去。
如此,赵祯看着又重新绘制的地图,总觉得西北部秦汉长城防护圈内的属于党项的银川总觉得不是那么顺眼,他在这一块点了点,还是将目光移向了云地。
“陛下,暂不可动军也!”见帝王这幅做派,新上任的宰相包拯劝道“三司前些日子上奏,因这两年动兵之举,国库已无盈余。”
宋国的经济在这几年缓慢复苏,一方面是近几年来,宋国对于藩属国的姿态有所改变,不再像过去一样无条件得向藩属国发放俸禄和资源。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宋国的出口货品大量增加,同时进口的货品亦然,进出口之间拉动的贸易额非常可观。
宋国本来就鼓励海外贸易,在通河西走廊之后,宋国的贸易路线又多了一条,也就是在如此的情况下,宋国方才能够支撑起攻辽国的一场战争,也能够挤出以板甲武装起若干支部队的开销,当然这其中也有部队三产减轻了部分国家开支压力的原因。
诚然,战争如果可以顺利的话,获得的利益是巨大的。
但是在获取到这份利益之前,他们还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去重建当地。
举例来,最先拿下了幽州,宋国获得了一大块平原地带,但是如今宋国还需要先向北部运输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
首先他们需要修补被毁的城墙民居,其次,还需要在当地重新建立新的经济秩序。好在本地使用的货币也是大宋的铜钱,这给他们省下了使用大量钱币进行物资交换的过程。
再有,他们需要支付一大笔抚恤金交给此次战役牺牲兵士。
不单如此,现如今之前被辽国人荒废许久的长城也需要重新的修筑,调往其处驻扎的兵士营地也要建造,如今又多了西边的秦汉半毁的长城……既然要重新修筑,按照宋国的习惯都是使用厢兵或者募民制,发工资的那种,这两块地方的黏土产量都不多,砖头还要专门烧了运过去,总之一笔笔都是钱。
收益是未来的,投资却是现在的。
他们如今的开销几乎等同于重新修建出两个州郡。
前年好不容易长为正数的余额,在去年的年终计算时,又变成了负数,等到今年年底,数字一定更加触目惊心。
这一点就算是很有经验的夏安然也没有办法,因为宋国最近的几次战争白了运气的成分很大,尤其是宋国拿下幽州的情况,若非正好遇到辽主逝去,其皇后又过于软弱,被萧妃夺了权,萧妃为了遏制萧菩萨哥的势力压其一脉的武将自损筋脉,结果很有可能会不一样。
但是在起兵之前他们本来的目标便是拿下三州,能够最后有这个结果也是意外之喜,即便还需要支付辽国岁币也值了。
在如此情况下,如果还和辽国人谈什么战争赔款……只怕会起反效果。
辽国的在此前传来消息,促成辽太后答应的理由很简单,有人服她十年之后辽国现任帝王长成,届时在其执掌下夺回南京岂不美哉?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了辽太后这样的念头,但是宋国知情者表示必须要为他上一柱清香,祝福他长命百岁,宋国需要这样的“敌人”。
这些刚刚收回的失地能够给宋国创造的财政收入,主要还是以农耕的收缴为主,其数值甚至可以得上是比较凄惨的,一来幽州这几年多灾,加之辽国并不如宋国那么在意农业,此处的农耕手段均有欠缺。
再加上为了应付战争,此处的牲畜全数被征用,连耕牛也没有被放过,如今这些烂摊子自然要宋国来收拾。
按照如今的产出……接任的官员在查阅了当地的地府制后得出结论让宋国的相关人员都要挠头。
就此次战争发起之后的成本开销来,想要依靠这些地方能够收缴的税负进行抵冲,起码需要十年到十五年。但事实上,在不久以前赵祯已经下令减免这些地方三年税赋以安民心。
而在这三年里面宋国还要不停地进行投资、建设,综上所述,结论便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咱们真的不能再啦!
——真的不行?
他们家自接受儒家教育,由文官教育而成,一贯充满儒家和平主义思维的官家,此刻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新上任的宰相,而他选择的宰相包拯从刚入官场时候就以敢于直言敢于劝谏出现,此时的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不行,没钱了,再就要动到根本了,若是再起兵事,再发生灾害朝廷就将没有余力救灾了!
好吧,这是个大问题。
得到了否定答案的赵祯幽幽叹息,喃喃道“看来只能留之于太子了……”
没错,多年不孕的皇后这一次非常争气得给赵祯生了个男娃,既为嫡长,自出生便被他老子立了太子,加上这位太子刚刚出生不久,党项便归来了一片土地,赵祯自然更加坚定自己若干年前的自我定位。
觉得我这儿砸就是当武帝的料,嗯,我一定要努力做个文帝鸭!
这样的心态他当然没有告诉臣子,但是哪怕不,大宋的臣子也能从赵祯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举动读出他的心意。
譬如包拯,现在就眉角抽搐了一下,但他忍住了什么都没。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并不出他们预料之外,逢战必胜之后的帝王难道还能停下手吗?尤其这个帝王正在鼎盛之年,又刚刚生下王朝的继承人,完成了为帝任务的一大半之后。
便是臣子也想要成为青史留名的名臣,但正是因为如此,方才有了如今包拯的反对。
开疆扩土没错,守土护民也没错,帝王此前缕缕动作意图提高兵士地位和名声,已引得文臣侧目,然而看在其同时整肃军队、削减兵力,降军费开支,加之战略意图均无错,便也默认。
后宋伐辽战全因此事为辽国挑衅在先,五路大军又已先行,面对此等情状便也只能支持。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任由帝王一路向着兴武之路走去。
于公理,于私情,都不能允许。
如此心态自然不能在举国因二土归拢之时提出,举国情怀如此,想要站在对立面也得看看有没有一身的硬骨头,然而拿出财政发言倒是完全可以的。
面对臣子们这一番委婉的劝谏,赵祯亦是沉默了半响,只能暂且作罢。
他抬眸看着两次更改后全新的地形图,目光依依不舍得在云地几州转上了几圈,最后还是下了决定。
——大力发展经济,努力不让他儿砸以后再为了没钱仗而苦恼。
还在襁褓里面幸福得啃着自己爪爪的太子绝对想不到他爹给他定下了怎样的未来,他父亲也全然不知道这枚错落在这个时代的星又会给大宋带来什么。
总之,有着给儿子准备好资产让他可以想谁谁的宋仁宗兴致勃勃得主动加班,而他心爱的弟弟,名义上的单身王爷夏安然却在和朋友聚会。
这一日本是休沐日,被紧急召入宫中的包拯暂且不提,旁的臣子都有着自己的休沐计划。
先前上头下来了调动,白玉堂这一届的少年人因为先前一战的表现良好,帝王便想要将他们派往边关进驻,其重点便是西北部。
西北如今的主要门面曹玮将军已年近六旬,六十岁的老人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长寿,更何况他还是武将,加之他又有“不败将军”的神话在,坦白一方面有人敬佩他、对外族也有着压制效果,然而更多的人想的却是——败他。
赵祯虽然相信这位老将,却也十分清楚倘若曹玮镇守之处当真被攻破,定然会影响士气,而这些年轻人被派去的一方面是向老将学习一番,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曹将军有个意外时候能够顺利接手边军。
这其实是赵祯的善意,以曹玮的年纪其实并不应该留在西北边境,那里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医疗条件都有不足,但是在他委婉得询问了曹将军后,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却表示:人生何处不青山。
比起居于繁忙汴京,他宁可死在守了一辈子的战场上。
于是赵祯纵容了这位将军的最后倔强。
白玉堂此去绝非一二年可归,夏安然便趁着秋色轻染之时让他邀了友人入府聚,顺便算作以家人身份办的送行宴。
白三少人缘成迷,夏安然本以为他只能请来十来人,毕竟三少高傲嘴毒,而且很挑朋友。
没想到最后确认人数的时候却有二三十人,还有一些据是因为离得太远,赶不及来。
见此,夏安然便将地点定在了郊外的庄子上,客人们吃完了酒自然不方便走,需要留宿,留在王府里面想来会有不少人不自在,其中还有不少有官衔之人,他作为王爷还是应当和他们保持距离,免得刚入官场的年轻平白吃了弹劾,而且庄子上会更舒坦些,反倒是白玉堂有一些纠结。
这几日来白三少见到他的时候总有些别别扭扭的,倒也不上是负面的情绪,只是有些古怪,夏安然在观察了几次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立刻壁咚了白二少,他和他确认了是不是白二少已经同他弟弟了他们的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原来白二少觉得既然赵大哥知道了他们的事,那他也必须在自己兄弟这边过个明路,于是在某天练之后便将这事告诉了正在擦汗的,毫无准备的白三少。
姑且不论还有白大哥收到弟弟来信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起码现在白三少在听闻先生变二嫂之后的反应倒也算不得乐观。
夏安然也有些别扭,这……这事,虽然他应该也算是有了经验,但事实上他还真没什么应付辈的经验,尤其白玉堂还是……咳,他的学生。
见他面色古怪,白锦羲倒是洒脱,他伸手按了按夏安然的后脑勺,轻声道“玉堂并不反感,且给他些时间便是。”
于是这时间一给就给了半个月,给到了开宴。
为了不让年轻人有更多的负担,夏安然和白锦羲二人只在初初开宴时候出现,他们和白玉堂的朋友们见了一面,便相挟退下将空间留给了这些个人。
谁知二人刚走了几步,白玉堂便追了上来,他看上去喝了些酒,白玉般的面容上染了些红晕,见夏安然和白锦羲亲密的把臂姿态,他足下动作顿了顿,忽而深吸一口气冲着夏安然一个抱拳,脱口而出道“见过二嫂!”
扔下巨型□□之后,这人便红着脸旋身跑走了,夏安然整个人被击得摇摇欲坠,他张口结舌得拉住白锦羲的手臂“他,他叫我什么?”
白锦羲可疑得沉默了片刻,以拳抵唇干咳一声,在伴侣水灵灵看过来的眸子里面最终还是“明日,吾当验其武学……”
“别。”夏安然瞪他“玉堂过几日便要赴任,你这时候同他什么。”
他深吸几口气,缓了缓自己第一次被叫嫂子时候的羞耻感,揉了揉红到耳根的脸,边有些摇晃得踏步向前边没话找话“玉堂的行李可是备妥?”
落后他两步,白锦羲带着笑音的声音传来“已妥。”
“准备的干粮可带上了?”
“带了。”
“甲胄呢?玉堂不喜着板甲,不过我还是给他准备了一幅,他……”
“带了。”
那人轻轻自后捏住了夏安然藏在宽袖之中的左手,笑道“都带了,玉堂不是郎,且他此行尚有杨家郎同行,景熙莫要担心。”
“……”
“景熙莫不是在介意玉堂唤你为嫂?若是如此,某并不介意大哥二哥唤我弟妹。”
“你闭嘴!”夏安然左手一转同人十指相扣,把人拉着踏着月色快步前进,他磨了磨牙道“我才不在乎那个,反倒是你,不同我上一句便同你家人坦白,有关这一点,某定要同你好好谈上一谈!”
“善,今日月色正美……”白二少黝黑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伴侣嫣然一片的脸颊,忽而跨前一步,凑到那人耳畔低声言道“不若秉烛夜谈。”
“……谈就谈!”
夜色沉沉,已酣然入眠的夏安然系统忽然跳出一行字:
任务:
委托人:画影
任务目标:在下想要再见恣意潇洒,月下一醉的主人。
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