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谣言
94、谣言
穆夫人与苏言起去年腌好的梅子与在埋下在老梅树底下的几坛美酒, 苏言才恍然想起今年梅园当中的梅枝尚未经过修整,当日冬日梅开的时候折下来梅枝便会不大成样子。
如此想了,今日清才领了锦笙起了大早到梅园里头去剪梅枝。苏言手里拿着剪子, 忽而听到这鲜有人至的梅园竟然有些其他人的动静, 锦笙比苏言眼尖,老远便看到了,与苏言:“是连翘,她特意到梅园寻殿下您, 必然是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要与您。”
苏言看连翘走到自己前边,连翘在宁后身边多年, 向来因为其稳重的性情十分得宁后看重,此时她面上却带着些欣喜, 似乎要传达什么使人高兴的事情。
连翘还未明,就笑着与苏言:“贺喜殿下!”
苏言不解其意, 将手中的剪子交给身旁的锦笙, 问连翘道:“连翘姑姑, 我今日只在这儿剪梅枝, 何喜之有?”
连翘笑着不话, 只将手中的信函递于苏言。“殿下这石刚从北境快马加鞭松回得消息,殿下看过之后自然能够明白了。”
北卑五皇子勾结犬戎部, 使得北卑望河关隘遇险,幸得大昭使团从中相助, 大皇子暗杀真凶被揭发, 全军悲愤交加, 士气重振,两国联合共抗犬戎部,大获全胜。不日,大昭使团将两国百年只盟带回帝京城中。
雪落为期,谢白真的要回来了。苏言读过信函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直悬着到了此刻才真正落了下来。
谢白自从自请作为使臣,这一场大昭派往北卑的出使就没有人看好。大多人当初都只觉得这场出使是十分无用,在那北卑如此群情汹涌,几乎将大昭识做害死大皇子的仇敌的时候到北卑去,指不定就直接让北卑人砍了祭旗。
这般危及性命的差事当日就直接吓退了一大帮朝臣,对于这趟大多人认为能够保全性命回得来大昭已经是万幸了,根本没有人能够预想到谢白不仅回来了,还立下这等不世之功。
这一份北卑与大昭之间的互助同盟之约,一举逆转了两国局势,奠定了北境百年安定,此等功绩必然在大昭史册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谢白现如今也不过弱冠之年,到时候封侯拜相不过时间问题罢了,配享凌云功勋阁受万世烟火供奉也不是不可想。
不仅是朝中众人震惊,连一向觉得谢白并非池中物的苏言,也心道这回是自己低估了他,当初出使前百般安排,只盼能保全他安然胡来,未能预计他筹划这样一出。之前宁后责备她时候,所言不错,是她不够信他。谢白若是认真起来,将几国的局势搅乱重整,也不过是翻手覆手之间的事情。
随着北卑那边的消息渐渐传遍了大昭帝京,之前关于大昭元嘉公主克夫的刻薄造谣倒是消没得几乎听不到了。随着如今舆论的变化,却又有新的谣言升起,让苏言颇为无奈。
苏言实在预想不到自己有一日在坊间的故事之中充当那等未亡人的凄惨角色,为情郎惨死面前而暗自身上,甚至犯了大半年的癔病,如今仍郁郁寡欢,未能从悲情中抽身。如此生离死别之痛,使得大多听者兜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
“如何看近来京中的一些传言?”宁后倒是丝毫不同情无辜被人编排的苏言,直接不加任何铺垫的在苏言面前提起这个话头,且语意之中带有几分趣。
“阿娘,您尚未出嫁的女儿都被人编排成了恨不得跟着一同共赴黄泉的寡妇了,您不心疼女儿我,还在这儿看我的笑话实在过分了些吧。”苏言看着面前仍笑着的宁后委屈道。
“你日日在万春殿中窝着,外头的交游宴会从不接人家的帖子。自己将自己活成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哪里怪得了京中他人兀自揣测呢?”宁后并不吃苏言这一趟,一针见血的道。
苏言被宁后一番话得哑口无言,只能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宁后翻看着放在桌面上的一大摞帖子。
宁后最终只挑出一张,对苏言:“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这金家的院子倒还有几分趣味,此时秋日赏菊宴游过去看看也无妨,将谊丫头也捎带上,她如今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
闻言,苏言也只能点了点头,从宁后手里头接过金家长女递来的赏菊宴游的帖子,看过之后,交由锦笙替收藏妥帖。
金家的院宅倒真如宁后所言别有一番意趣,京中权贵大多喜欢将院宅修得贵气逼人,宽阔招摇的,这里却鲜少能看出些文人的孤傲的清气。今日苏言是乘了嫡公主仪制的车辇出行,京中只此一位有已有封号的公主殿下,相当于开诚布公的宣告自己的到来。
苏言的车辇落下之后,招来近旁不少瞩目的眼光,这也难怪,她鲜少参与这类宴游,最近也不过是大病初愈,谁也没有预计到这位殿下却会来这金家长女的秋日赏菊宴会。
金家长女在一众帝京闺秀之中并非什么国色,也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但在京中名声极好,提起时候众人都极为京中,只因她为人相当忠厚周到,她送帖子从不看门第尊卑。就连苏言这等几乎从不赴宴的人,每一回的帖子必然妥帖送到。
见苏言来,金姐虽有几分意外,到只是客气了几句,安排了府中侍女接待,并没有其它多余的话语。
之前苏言还十分担心宋谊的情况,如今看来也无甚大碍了。那日也就是在万春殿又哭了一场,似乎一股劲儿让人觉得仿佛要将眼泪哭干净一般,哭过之后倒真像个没事人一般自己回去甘泉宫了。
“这帝京乘客真够的,到这儿也能遇着这一干子人。”正当苏言正瞧着花圃中央几株蕊心微微有些嫩绿的名唤瑶台玉凤的珍品贡菊新奇的时候,身旁的宋谊忽然这么咬牙切齿的了一句。宋谊平日虽有些莽撞,到底性情是十分平和的,能让她这般话的,帝京城之中也只有一人便是宋谧。
苏言顺着宋谊的视线,果真看到宋谧她们就在不远处。兴许是苏言之前狠狠地扇到宋语脸上的的那一巴掌,那些人如今见着苏言目光都有些怯怯的,目光闪躲,似乎并不确定她的癔症是否好全,害怕她再神志不清一言不合的动起手来。
看她们那害怕瑟缩的模样,苏言心底的觉得好笑,刻意主动往她们那边走过去,几个胆的马上躲到了宋谧的身后,宋语见了她立马捂住脸,想来之前的那巴掌让她印象深刻。
苏言笑着招呼道:“今日真的赶得十分巧了,自我病好了在宫中良久未见两位妹妹,也未及关心你们近况,今日倒是在这金府的宴游上撞见了。”
此语一出,躲着宋谧背后不话的宋语此时的表情是最为微妙的,此时病好了便绝口不提那日在宴西湖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装不记得了,感情之前自己那巴掌挨了,受了委屈却没有地方理了。
宋谧性情向来内敛,难得这位嫡长姐主动过来招呼,自然是要得体的回应的。“倒是我们做妹妹的不该,姐姐您养病时候我们不敢去叨扰,病好时合该第一时间去探望的,却不知姐姐高不高兴我们,便耽搁到了这个时候了。如今见着姐姐已经大好了,心上才能宽慰。”
“你们肯去,我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虚以为蛇的场面话谁不会,苏言也笑着应宋谧,料想她如何也不会道万春殿去的。
这厢你来我往的着场面话时候,院中亭子那边却热闹起来,一群赴宴的闺秀聚在一块儿争相传看这什么,叽叽喳喳不是讨论着什么如此起劲儿。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谧姐姐。”宋语往那边张望了眼,心中好奇那热闹是一方面,不想待在苏言近旁也是一方面,她如今但凡见着这人对着自己笑,就想起那日那一巴掌,回去当夜右边脸颊便肿得老高,好几日都难以出门见人。
宋谧被宋语拉着去亭子那边看热闹了。一直在苏言旁边不话的宋谊这时候才捂着嘴扑哧一声笑出来,边笑边对苏言道:“宋语那丫头吃瘪紧张的表情实在太逗了,她缩在宋谧身后,跟老鼠见了猫一般,生怕言姐姐你一口吞了她,那日那一巴掌倒是让她长了记性。”
苏言一点宋谊的额头道:“这回你解气了吧?”
宋谊点点头,探了头往人群聚集的凉亭那边瞄了一眼,然后有些神神秘秘的对苏言低声道:“姐姐,您可知道她们这回儿都在讨论些什么吗?”
苏言一挑眉,宋谊这故意卖关子的模样,想来是知道些内情的,问宋谊道:“你知道些什么,来听听?”
宋谊得意一笑。“来,京中这些闺秀间的事情还是我的消息灵通些。她们传看的谢家公子谢白的诗,谈论的也是他平日在坊间流传的一些轶事,甚至连带着一些细碎边角的事儿,如喜欢姑娘穿水绿衣裙,画慵来妆,诸如此类都被她们谈论得津津有味。”
“谢家二郎到北卑这一回倒真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惹得帝京城当中这些平日最是矜持的闺秀们个个蠢蠢欲动的。”宋谊望着凉亭那边叹了句,而后又望着宋谧那背影添了句:“坊间宋谧她似乎也有此意,前些日子还在诗会上坐了好几首诗遥相和应谢白的诗作呢。”
“哦,还有这这些事情,我倒是真不知道呢。”苏言一句话得意味深长,她与谢白相识这么久,倒真是未听他过喜欢看水绿衣裳和慵来妆,也不知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