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6)
“我最近总是强迫自己去闭眼,去睡觉,即便一闭眼我的周围就好像围了一群怪物,让我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可我仍旧逼迫自己去忍耐。”
“为什么?”
“只有在梦中,她才会出现。”席明瑞看似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苦涩,“即便在我的梦中,她总是会挽着其他男人,只留给我一个背影,可我仍旧想见到她。”
“你还会惊醒吗?”
“会醒,但不再是因为害怕或恐惧。”
“是什么?”
席明瑞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左心房:“这里,会酸涩,会一抽一抽的疼,我有时候醒来,会需要点酒精。”
“这不是个好现象,席先生我需要再次提醒您,早在您第一次来做治疗时,我们就已经达成了共识,禁止去使用这种逃避的方式,尤其是它还有致-幻-性和成-瘾-性。”
“你的对。”他笑了一下,“我可以通过酒精,再次看到她坐在那里,只为我一个人弹奏。我有没有过,她的钢琴弹的很棒?”
“席先生。”杰西卡放下中的记录本,她皱眉,似乎在组织语言。
席明瑞却用掌覆盖住眼睛,低下头,用一种近乎于崩溃的姿态道:“我只要一想到她会对别的男人笑,会和别的男人牵,会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我就想将她锁上镣铐,囚-禁在屋子里。”
他拿比划了一下:“屋子不需要很大,只要有我和她,一世在一起就已足够。”
“我就是一个这么病态的人,她如果知道,应该会哭会害怕吧。可我就是卑鄙到,明知道会伤害她,还是会忍不住这样幻想。”
“席先生,占有欲是种很正常的情感,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爱的人的时候,你不必有这么深的罪孽感,也不必过度苛责自己。想法永远只是想法,它只会存在您脑海中而非现实,您不会伤害她的,对吗?”
屋内静默良久,才响起席明瑞的声音:“是啊,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他从不会高估自己的自制力,所以在了解到自己阴暗又卑鄙的情感后,他宁愿独自忍受下所有痛苦,也不敢再靠近她一步。
很长一段时间内,席明瑞在工作之外都过的浑浑噩噩,有时坐在喧闹的派对中,看着周围的男男女女,他要反应很久,才能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杰西卡作为他的医师,自然发现了他的问题。
她尝试建议:“席先生,您为什么不去追求她呢?也许到时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席明瑞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这种人,怎么能给她一段正常的婚姻?”
这种奢望,连他最美好的幻想中都不敢出现。
试想如果梦之与他同床共枕,不过是转个身而已,都可能被他没轻没重的应激反应袭击。
这样的婚姻对她而言未免太不公平。
他过的糟糕透顶时,阚梦之倒是收了心。
甘棠要和任家联姻的消息传来,像是一个闷棍,打醒了她。
成长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前一秒她还是一个跟在偶像身后跑的追星少女,后一秒的现实就让她突然清醒——她是阚家的女儿,今日的甘棠,就是明日的她。
她会为了阚家,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只要能为阚家带来足够的利益,婚姻是否会幸福,根本不需要去考虑。
想到“婚姻”二字,她的脑海中偶尔也会闪过那个少女时期曾有过旖思的面孔。
不过她随即就会用力将他甩走。
“想那个衰人做什么,晦气。”
可之后发现的异样,却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个讨厌鬼。
她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这让她总是会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深夜,阚家的医院中,伤痕累累躺在病床上的席明瑞。
出于自我保护,她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二哥。
阚越之自然十分重视,立即找到席明瑞:“明瑞,有没有靠得住的安保公司能介绍给我?”
“怎么了?”看着好友焦急的模样,他立刻端正了坐姿。
“梦之觉得有人在跟他,我不放心。”他们阚家自从陈达翔一伙人落,兼之港地回归,黑社会没有生存空间后,就没再聘保镖跟了。
现在还全天候有一班保镖跟随的,也就只有席明瑞和任于归了。而任于归这个冷血工作狂,连自己的婚礼都不管,就飞往国外出差。他也就不去自讨没趣,打扰那个大忙人了。
席明瑞听到他的话怔愣在当场,随后故作镇定:“梦之需要吗?我直接派两个人过去吧,都是我用熟的人,你放心,信得过。”
“那怎么好意思。”阚越之连连摆。
席明瑞却十分大方:“请保镖,最重要的就是要信得过。梦之的安全最重要,我身边人足够,你就别客气了。”
阚越之为了妹妹,最终接受了他的提议。
而全新收获两位保镖的阚梦之,却偶尔仍旧能感觉到有人跟自己。
“真的没人吗?”她疑惑的问据是雇佣兵出身,十分警醒的一位保镖,“我总觉得有人在跟我。”
这位保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路道的拐角:“阚姐,我确认安全。”
阚梦之只能耸耸肩,只当是自己最近没休息好,过于敏感了。
晚间,阚家大宅外,席明瑞靠在车边,泛红的眼眶望着三楼尽头早已关了灯的房间,脚边是一地的烟蒂。
这段时间,他煎熬到受不住的时候,都会这样远远的站在阚家或是学校外,即便只能模糊的看到她的身影,心里叫嚣着要冲出牢笼的躁动,也会平静许多。
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敏锐,这样远的距离,都能被她察觉。
他陷入深深的自恹:看,即便远远的站着,他依旧会吓到她,伤害她。
席明瑞吸完最后一根烟,心中下定某种决心,拨通电话给正在国外出差的任于归。
“什么事?”
“于归,我给你当伴郎吧。”
“知道了。”
十一月,八号风球造成的破坏早已恢复,港地又回到了往日的喧嚣。
任甘两家大婚这日,天高云阔,风朗云舒。
席明瑞早早陪任于归等候在教堂中,如果有人注意到他们,会惊奇的发现,伴郎看起来比新郎还要期待与紧张。
等到阚梦之进来的时候,他的这种暗自期待更是到达了顶峰。
她身着一席白色长裙,戴花环,缓缓走来,一步一步好似踏在他的心上。
周围的一切全都模糊,他头次在白日也出现幻象。
他不再是伴郎,她也不再是伴娘。
布满花瓣的红毯上,是他的新娘正朝他走来。
阚梦之和丛笑站在了神父左侧,她刚好正对着席明瑞。
席明瑞再次近距离的看到她,幻象与现实交织在一起,他甚至想要落泪。
阚梦之看到对面的人朝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气呼呼瞪他一眼。
不想笑就不要笑,至于笑的比哭还难看嘛?
她朝他翻个白眼,拉扯一下身边的丛笑,声对她咬耳朵:“我和你换个位置。”
丛笑看着对面眼神阴郁的庄孝廉,忙不迭点头,两人迅速换位重新站定。
庄孝廉脸色更加沉郁。
席明瑞瞬间梦醒,所有美好的幻象碎了一地,心中抽痛的同时,对上阚梦之以外的人,反而更能自然的装出嬉笑怒骂的模样。
他的灵魂好像和身体分离了。
明明内里已经难受到恨不能当场拉着阚梦之一起离开,面上却能和众人笑闹作一团,还打趣着两位新人。
婚礼后,席明瑞再没偷偷去看过阚梦之。
除了工作,他的时间都用在了治疗上。
“我想要康复,虽然很难,可我想重新像个正常人。”他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们一起努力。”
娱乐杂志里的席明瑞越发不堪了。
往日深夜才会去往夜店的他,现在天还未暗,就早早造访。
狗仔们暗自揣测,席家三少是不是被什么人勾了魂。
阚梦之见到那些,心中偶有波澜,但再也渐不起什么浪花了。
只是看着摆放在钢琴上的彩蛋,和挂在墙壁上的画,偶尔会走神。
平安夜,阚家晚宴,宾客纷至。
阚梦之穿上新定的礼服,还没开心多久,就被调皮的表弟撒上了果汁。
两个打闹的朋友知道闯了祸,无措的站在那里,怯怯同她道歉。
他们是阚家旁支的孩,父母都依赖阚家生存,即便还年幼,也总被耳提面命,知道不能得罪阚家三兄妹。
看到两个朋友惨白的脸,阚梦之笑笑,从侍者中重新拿了果汁,一人递一杯,自己也端起杯子:“圣诞快乐,干杯。”
两个朋友尝试着与她碰了一下,一口饮下果汁,甜到眼睛都弯了弯:“梦之姐姐,圣诞快乐。”
看两个鬼又恢复调皮模样,她才提起裙子上楼,换了身衣服。
再次下楼时,见一间客房开着门,怕有朋友不懂事闯进去,她过去要关门,却看到令她惊讶的一幕。
那位八卦周刊里,跟在席明瑞身边时间最长的杰西卡,竟然跟一个男人在接吻。
席明瑞这是被戴绿帽子了?
她有些幸灾乐祸:这大概就是花心的报应叭。
脚步轻快的回到宴会厅,阚越之看到她:“怎么换了衣服?”
阚梦之不欲多言,反而打量起他:“你要出去?”
阚越之点头:“明瑞晚上出海,邀我过去。”
阚梦之听到,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平安夜被劈腿,那个衰人现在一定在哭吧。
作者有话要: 来了来了,罪恶的圣诞游艇夜要来了,下章梦之和席生应该就能完结了